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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避则避。
府门前，蔺仪远远看到了柳云溪，她今日没穿红衣，一袭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行走间姿态婉约，气若幽兰。
与红衣的娇媚无骨是截然不同的风情。
“要去哪？”他问。
柳云溪停下脚步，看着府门口的马车：“元凌约我见面。”
蔺仪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在此等她。
“我同你一起。”
“啊？”柳云溪有些惊诧，“你不是说……”
之后要留机会给元凌接近自己么？
“男人心思我比你清楚，听我的便是。”蔺仪先上了马车，对她伸出手。
柳云溪无话可说。
但她没拉他的手，踩着马凳上去了，不咸不淡开口道：“知道了。”
蔺仪没有后退给柳云溪让位置，两人险些撞在一起，靠得极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脉搏。
柳云溪眨了眨眼睛，率先别过头：“我要进去。”
声音微微颤抖，紧张溢于言表。
蔺仪轻轻笑了，侧身坐回自己的位置，桃花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元凌约你去做什么？”
“不知。”
言简意赅，透露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与憋闷。
柳云溪不想开口，蔺仪也不再搭话。一路无言，直至马车停下。
这是一处清幽小院，园中桂花树已开到荼靡，院外仍有淡淡桂花香。
小院门口，蔺仪牵住柳云溪的手十指相扣，才抬步道：“进去吧！”
“你这是？”柳云溪眉心拧了起来。
“我如今可是个被你迷得三魂没了七魄的醋缸丈夫，自然要在觊觎我妻子的男人面前宣誓【创建和谐家园】啊。”蔺仪一脸坦然。
“还有何不解？”
柳云溪神情淡淡地看着蔺仪，许久，长长的睫毛低低覆盖住眼底情绪。
“走吧。”
于蔺仪这种擅长玩弄人心的情场高手而言，这种漫不经心的撩拨已是习惯。
自己不该，也不必多想。
可她没想到的是，等着她的，不只是元凌，还有王妃。
“云溪，真的是你？”
若非亲眼所见，王妃也难以置信，柳云溪会摇身一变，成了如今京城风头正劲的七皇妃。
“王妃认错人了，我是陆离，前任首辅陆知书的孙女。”柳云溪后退一步，与元凌母子保持距离。
她没有注意到，蔺仪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
“元凌，你这是什么意思？”蔺仪冷着脸护住柳云溪，“你自己自欺欺人，说我妻子是一个死人也就罢了，还说动姨母与你一同来打扰我的王妃，真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表哥，你可以不信我，可我母亲也曾与她朝夕相处，不可能同时认错……”元凌沉声说道。
毕竟蔺仪身份特殊，元凌不可能越过他，让柳云溪回到自己身边。
“少来这套！”蔺仪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总之，我很喜欢阿离，你休想从我手中把她抢走，觊觎也不行！”
说完，他凌冽的目光移向开平王妃：“姨母，念在您是我的长辈。重话我便不说了！您也知道，我这个人，疯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
疾言厉色，话语刻薄低冷。
连柳云溪都察觉到了敌意。
回到马车上，柳云溪觑着他阴沉的脸色，略作思忖。
“你如此支持我复仇，是因为王妃吗？”
28.章
蔺仪凉薄的唇微抿，抬眸看向柳云溪。
良久，他才开口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蔺仪没有回答柳云溪的问题，她也不追问，点了点头：“你说。”
“从前，有个高门大户，嫡系有两个双胎出生的姐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容貌出众。只是姐姐性格活泼，妹妹安静内敛。有一天，姐姐偷溜出府，在街上遇到了微服出巡的太子，太子对她一见倾心。”
柳云溪已经猜到他说的两姐妹是谁了。
蔺仪的母亲便是开平王妃一母同胞的姐姐。
只不过，柳云溪没有见过她，灵贵妃已去世好些年了。
“太子回去就求了皇帝赐婚，可姐姐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愿嫁给太子。于是……她求自己的妹妹顶替她的身份，嫁入太子府。”蔺仪唇角上扬，眼瞳却有苦涩的笑意蔓延。
柳云溪身子猛然一震。
蔺仪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妹妹迫于姐姐的恳求和父母的偏疼，不得不答应顶替入宫。”
王妃与灵贵妃……竟还牵扯着这样一段秘辛？
那开平王妃与已逝灵贵妃的身份岂不是……
“生性安静单纯的妹妹顶替姐姐的身份嫁入太子府后。起初，太子对她还算不错，毕竟是自己求的赐婚。但太子真正喜欢的是姐姐那种性格，很快便对妹妹失去新鲜感，渐渐冷落了她。”
柳云溪看着蔺仪，他从来盛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眼，悲伤得近乎冷酷。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
“皇家的后宫倾轧如此残酷，一个曾经被太子专宠，Y.B独家整理后来却失宠的侧妃，可想而知，会是什么下场。”
柳云溪心沉了下去，她开口，却说不完一整句话：“那……”
灵贵妃的死，和开平王妃有关吗？
“她死了。”蔺仪眼眶微红，呼吸也粗重了些许，“她为了保护自己锋芒毕露的孩子，死在了一个后宫十分得宠的妃子手上。”
灵贵妃，不是因急症离世的？
也是，元凌对外宣传自己死讯时，也是说急病去世。
皇家贵臣的消息，从来藏着不可告人。
“不过听个故事，怎地还伤春悲秋起来了？”蔺仪身子微微后仰，靠在车壁上。
他脸上又挂上了惯常的，不正经的笑意，好似方才那瞬间柳云溪所看到的脆弱都是错觉。
柳云溪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很久。
她想起蔺仪曾对她说过，母亲的死不是她的错。
世人，从来都是劝别人容易，自己做到难。
她想，她知道蔺仪要救的人是谁了。
院中，王妃轻叹一声。
“凌儿，从前种种，还是放下吧。”她眉目愁绪缠绕，“且不说本就是你亏欠云溪，再者你表哥既然喜欢他，你又何必夺人所爱？”
元凌跪在地上，神情倔强：“正因为亏欠良多，才更要补偿云溪。她心中有我，表哥不过是她报复我的筏子。娘！您难道就忍心表哥被如此利用吗？”
“这件事，娘帮不了你。”王妃苦涩地摇头，“凌儿，我与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从小便疼你，几乎是你要什么便给什么，养成你如今这万事不肯放手的性子，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娘……”
“当初我便与你说过，云溪是个好孩子，让你跟她好好过，你却只当耳旁风，非要与那柳芸悦纠缠不清，你说柳芸悦对你有救命之恩，不可辜负，娘也就依你了。”王妃看着元凌，声音疲惫。
“如今真相大白，你又说，要补偿云溪。可凌儿，你是否认真想过，云溪她，真会想回到王府吗？”
被母亲一阵见血的拆穿想法，元凌身子一颤。
他怎会不明，只是不愿想。
他蹉跎那么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才失而复得寻到她。
要他放弃柳云溪，无异于生生从心头剥离一块血肉，扯得全身筋络都在痛。
“听娘一句劝，放她走吧。”
29.章
所有人都未想到，开平王这一仗，会败。
开平王的棺木运回京城时，西北凉州，幽州两城已陷落，被突厥铁骑占领。
开平王妃仿佛憔悴得一夜老了十岁，抱着棺木痛哭失声。元凌披麻戴孝扶着王妃，眼眶通红。
蔺仪与柳云溪站在城墙上，面色肃穆。
“今日有朝臣提议，让元凌替开平王出征，收复西北。”蔺仪淡淡开口。
“你推波助澜了？”
王妃刚丧夫，若是元凌再被派上战场，她定会崩溃。
蔺仪却摇摇头：“我一介闲散王爷，管这事作甚。不过，若你想让他去，也不是不可。”
他话锋一转，将选择抛给柳云溪。
“若元凌去了，能挽回当前颓势么？”柳云溪问。
蔺仪眨眨眼，嘶了一声，沉吟道：“突厥新王善骑射，又对中原权术略有研究，一统突厥散乱的十余个部落，挥师北下，如今气势正盛。”
“元凌对上他，没什么胜算。”
“京中便没其他武将，可接过收复西北的重担？”柳云溪蹙眉。
“呵！早先开国的武将都作古了，如今这些所谓的武将世家都是纸上谈兵空有其名，元凌都算是矮子中拔出的高个了。”蔺仪靠着城墙闲散道。
“那你呢？”柳云溪转头看向他。
“我？”
“若你去西北，能否赢下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