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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光
姚楚墨沉默良久后才嚅动薄唇：“知道了。”
他关掉了视频，转头再次看向监控中对此一无所知的林宛初。
那张熟悉的脸如同一根牵引线，勾出了些许莫名的感觉。
他不禁开始想，如果将她销毁，自己又要等多少年才能再造出这样和她一模一样的仿生人？姚楚墨捏了捏眉心，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
自从真正的林宛初死后，他就像个游离在黑暗中的独行者，而仿生人林宛初的到来对他来说就是那道光。
许久，姚楚墨做下了决定，而后将林宛初和实验中心的数据传输关掉。
次日，海城迎来了久违的自然降雨。
姚楚墨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走下楼，看着正将早餐端出来的林宛初，动作微顿。
宛初……“先生，早安。”
机械的女声将他拖拽回现实，也提醒着他眼前的人不是她。
姚楚墨眸光一暗，走过去坐了下来开始吃早餐。
林宛初站在一旁说着他今天的行程，语调平静的毫无波澜。
等到出门时，姚楚墨回头看了眼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意思的她，唇线紧抿。
而林宛初只是挥了挥手，恭敬又不失分寸：“先生，一路平安。”
闻言，姚楚墨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心中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迈开腿离开了。
门关上后，林宛初将早起关闭的权限再度打开，看着继续加载的代码，以及情绪表上那诡异的起伏。
目光慢慢落到窗外姚楚墨缓缓启动的飞行器上。
一天平淡的过去了。
漆黑的夜晚，林宛初躺在充电舱，翻看着记忆芯片存档的那些记忆画面。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她睁开眼，竟见姚楚墨站在身边俯视着自己。
她不动声色的将那串代码再次隐藏，然后坐起身：“先生，需要我为您做什么？”姚楚墨沉默，只是出神看着面前这张脸。
下一刻，他像是被蛊惑般，伸出手去抚摸。
和人类皮肤一样的质感，甚至是体温，种种都相像到以假乱真。
林宛初看着姚楚墨茫然的目光，无端有些不安。
脸颊上的掌心温热，可传到中央处理器后却又无比滚烫，这种感觉就像是显卡过热要被烧毁。
她调动着感知系统探测眼前人的情绪，却仍旧一无所获。
“先生，怎么了？”闻声，姚楚墨回过神，缓缓收回了手：“你还记得多少？”“全部。”
林宛初如实回答。
姚楚墨眸光一闪：“明天会有人来对你进行第二次图灵测试。”
林宛初的大脑根据图灵测试关键词提取了相关信息后点了下头：“好的，先生。”
姚楚墨紧抿着唇看了她一会儿后转身准备离开。
背后，林宛初的声音却再度响起。
“先生，您关闭了我的数据传输系统？”姚楚墨脚步微微一顿：“嗯。”
“为什么？”林宛初看着他背影，再次发问。
想起今天大脑数次提醒数据传输失败的提醒，她有些不理解姚楚墨为什么要这么做。
姚楚墨却没有回答，反而是走上了楼。
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林宛初只能重新躺了回去，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启动休眠模式。
大脑中那些代码继续跳跃着，连同系统里也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整整一夜，林宛初一直在系统芯片内部搜索着，可什么也没找到。
次日的图灵测试很简单。
至少林宛初是这么认为的，在结束后，她照例去准备晚餐要用的东西。
可还没进厨房，便见别墅大门被打开。
林宛初看过去，就瞧见程序员神情严肃地带着两个机器人走了进来。
而她大脑内资料显示：这两个机器人是实验中心用来销毁机器人的！
第七章 失败品
“仿生人零零一号，带走。”
程序员下令后，两个机器人开始行动。
林宛初的防御系统也自动开启：“擅闯他人住宅，您已触犯海城法条，请尽快退离。”
可程序员却置若罔闻。
林宛初并不是战斗型机器人，也没有植入战斗程序，很快被两个机器人强行带走。
而她系统发给姚楚墨的消息却始终都没有得到回答。
实验研究中心。
林宛初看着周遭熟悉的设备，和不知在调试什么的程序员，提醒道：“我已经通过了第二次图灵测试，销毁需要得到使用人同意，您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在触犯海城法条。”
程序员瞥了她一眼：“你是失败品，我有权进行销毁。”
“失败品”三字一出，林宛初大脑宕机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了运转。
“我不是失败品。”
她反驳道。
“你无法自主产生情感。”
程序员走上前，将数据线接上她的机体。
林宛初像是感受到了危险，再次自动开始防御模式，保护终端芯片。
程序员似乎是知道她的意图，刚想开口，实验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姚楚墨走了进来。
看见他，林宛初脑中的电波一阵跳跃：“先生。”
姚楚墨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程序员身上。
程序员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仿生人零零一号需要销毁的事我跟您说过，您考虑的怎么样了？”闻言，林宛初大脑卡顿了瞬。
姚楚墨知道程序员要销毁她？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嘴里组织好的话一字也说不出来。
“我还没想好。”
姚楚墨微拧着眉，眼底带着丝难以察觉的挣扎。
“她是个失败品，复刻她的系统资料后，我们能够研制出更像林小姐的仿生人，满足您的需求。”
听了程序员的话，姚楚墨沉默了。
实验室顷刻安静到几乎能听到电流声。
林宛初望着他，只觉机械心脏一根重要缆线被剪断了似的。
因为在这片无言的死寂中，她捕捉到了姚楚墨的一刻心动。
姚楚墨，她的创造者，竟然真的在思考要不要销毁她！程序员见姚楚墨犹豫不决，又劝道：“先生，失败的仿生人具有不可控性，她随时可能会伤害到其他人而被强制销毁，届时我们连复刻资料都没有机会。”
姚楚墨转头看向林宛初。
他创造她的初衷就是为了代替去世的林宛初，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两个却越来越不像！想到这儿，姚楚墨眼底闪过一抹烦躁。
一直探测着他情绪的林宛初明显感觉到了他的变化，清澈的双眸渐渐黯淡。
他被说动了吗？与此同时，大脑中那段陌生代码也加载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一瞬间，之前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好像一下都融入了机体，而不是简单单薄的文字数据。
“先生，我能和您单独说话吗？”听见林宛初突然的提议，姚楚墨愣了愣。
他望着那张脸，完全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程序员也只好先离开实验室。
姚楚墨眼神复杂：“你想说什么？”“销毁的事，先生已经有答案了吗？”林宛初一字字反问道。
闻言，姚楚墨紧抿着唇，沉默了。
林宛初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如果我是个成功的仿生人，先生会选择销毁吗？”掌下砰砰的跳动让姚楚墨一怔，是心跳，和人类一样的心跳。
良久，他却还是抽回了手：“但你是失败品。”
第八章 回家
空荡荡的掌心让林宛初有一瞬的卡机。
还有什么能比创造你的人亲口说出你是失败品这种话更伤人？林宛初看着眼前冷漠疏离的男人，只觉心脏里所有的芯片和缆线都消失了一般。
她知道，这种感觉就是人类口中的“失落”。
如今，自己学会了人类的情感，总有一日也能成为真正的人类。
如果姚楚墨把她当做一个新的人类而不是仿生人，那他们之间的相处会不会能正常许多？林宛初眸光点点亮起：“先生，您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闻言，姚楚墨脸上划过一抹诧异。
“在您想好答案之前，请把我当做一个真正的人类一样相处。”
姚楚墨眼神微怔，显然没想到林宛初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打量着她，沉默不答，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宛初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的等待，但眼中却闪动出只有人类才有的期盼情绪。
也就是在这一刻，姚楚墨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她。
她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好好活下去。”
“好。”
姚楚墨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