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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晚大脑一片空白，她竭力深呼吸着，将段泽说的一字一句吸进了肺里。
“为什么？”凭什么？！
为什么不管那个女人需要什么，这个自己曾深爱过的男人都会毫不犹豫地从自己身上索取剥削？
“我说过这是你欠她的，湘湘没有时间等，你不要再耽误了。”
段泽语气中不见一丝多余情愫，就好像他找林向晚索要的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物件一样。
林向晚凄凉一笑，原来伤害真的是没有底线的。
“段泽，我得了胃癌，活不过三个月了。”她嘴唇泛白地道出了自己的病情。
段泽扶着轮椅的手一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那正好，反正你眼睛也用不上了，刚好让湘湘替你多看看这个世界。”良久，他开了口。
林向晚一怔，瞬间面如死灰。
在段泽沉默的这十几秒钟时间里，她在脑子里设想过无数个他的反应。
是不信和质疑，还是难过和不舍？
可是她唯独没有想过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明明，他们曾有过那么亲密的六年。
林向晚不敢再继续往下想，甚至不敢去看段泽此刻漠然的神态。
她想不通，她怎么就会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还一爱就爱了这么多年……
胃又开始绞痛，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一块痉挛抽搐。
林向晚死命蜷缩着手指，让指甲在掌心中掐出一道道血痕。
原来，万箭穿心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三个月后，我可以把我的眼睛给她。”她神情凄然，一字一顿道。
段泽黑如深潭的眼眸中有一丝波动，但依旧坚定自己的态度：“我和湘湘婚礼在即，等不了不那么久……”
林向晚直直看着段泽，她从来没觉得这个男人如此陌生。
“段泽，你对我真的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是要有多不在乎，才会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段泽眉头微拧，正要说话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却忽的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接听，神色骤然一变。
“湘湘又闹情绪了？我马上过来！”
他焦急挂了电话，丝毫没有再管轮椅上的女人。
看着男人的背影，林向晚闭上眼，泛酸的热泪夺眶而出。
事实摆在眼前，她又何必问那种话自取其辱……
不爱和被爱，一字之差，却是天壤之别。
等尹子枫匆匆赶来时，林向晚已经调整好了情绪，任由他带着自己离开医院。
这天是十五号，探望监狱中林父的日子。
尹子枫推着林向晚到监狱大门，再由狱警带着她进会面室。
厚重的铁门和玻璃，将她和父亲间隔在了两个世界。
“晚晚，你腿怎么了？”林父看到林向晚在轮椅上，吃了一惊。
“出了车祸，腿废了……”林向晚尽量说得云淡风轻。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父直接打断了。
“人没事就好，活着最重要。”
林向晚顿了顿，将话题转移：“林湘和顾泽要结婚了。”
林父叹了口气：“这是你欠她的，把顾泽还给她也是好的……”
林向晚的手蜷紧了几分。
“但是她快要瞎了……”
“你说什么？”林父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情焦灼，“湘湘眼睛怎么了？她母亲死得早，更是一天完整的父爱都没得到过，她绝对不能出事！”
“晚晚，你把你的眼睛给她好不好？反正你腿断了哪儿都不能去，就让你姐姐以后照顾你……”
第8章 谁是二手货
林父语气诚恳到令人感动，让人丝毫不会想起对面的林向晚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女儿。
“爸，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人是她，现在你还要我把眼睛给她？”
林向晚简直不敢置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怎么可以把一切责任推到湘湘身上？明明是你命带克星，小时候克死你弟弟，长大了克死你妈妈，也搞垮了我的公司……”林父的语气带着一丝责备，他丝毫没在意林向晚此刻苍白的脸色。
林向晚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命带克星，这便是父亲对她的评价？
两个女儿，一个断了腿，一个瞎了眼，明明是同等严重的事情，在父亲眼中孰轻孰重明了到让她不敢直面。
“是啊，都是我的错……我这就把我的眼睛给林湘，让她能早日重见光明……”
林向晚干涩的嗓音撕扯着喉咙生生发痛，痛到呼吸不畅快要窒息。
“晚晚，你真的会帮你姐姐吗？”林父紧张问道。
林向晚胃有些绞痛，连带着耳畔又出现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
她甩了甩头，咬着牙关让自己保持清醒。
“您放心，我会给她的……”
林向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监狱出来的，尹子枫问她怎么了，她只摇头不说话。
她怕自己一开口，佯装的情绪便会决堤。
林向晚暂时住在了尹子枫家，她没有其他朋友，唯一的朋友也是自己的心理医生。
住到一起，一来方便照顾她的腿，二来能在她抑郁症病发的时候给到帮助。
三来，更悉心呵护她的心脏。
只是让林向晚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刚住进来的第二天，家里会来一个不速之客——林湘。
她穿着优雅，画着精致淡妆，丝毫看不到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
那双带着一点狐媚的凤眼，依旧明媚动人。
这哪是眼睛快要瞎了的样子？
“向晚，我们谈谈。”林湘不请自进，直接进了屋，然后毫不客气的四处打量。
“限你一分钟内出去，否则我会给段泽打电话。”林向晚不想和这个女人有过多纠缠。
要不是坐在轮椅上看不到猫眼，不知道刚才按门铃的人是林湘，她绝不会开门。
“没想到你一个断了腿的二手货还能得到这样一个多金男人的照顾，林向晚，他图你什么？图你是个残疾？”
屋里没有外人，林湘也不再遮遮掩掩，露出了真面目。
“我是二手货？那你又是第几手？”林向晚讥嘲一笑。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要不是你，我会和阿泽分开这么多年吗？”林湘瞪了她一眼。
“林湘，你真以为你当年那些破事没人知道？”林向晚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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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前你为了当女主角爬了导演的床，被导演的老婆捉奸在床，找了五六个男人惩罚你并拍了视频。”
“你怕这事被曝光出来，更怕被段泽知道报复你，索性吃安眠药假闹【创建和谐家园】再嫁祸给我……”
“林湘，你应该庆幸你的丑事没被我告诉段泽，不然你以为有洁癖的他还会要你这个老女人？”
林湘脸色一僵，被林向晚轻易道出的秘密和‘老女人’三个字，气得不轻。
“阿泽会信你还是信我，你心里没点数吗？”林湘恼羞成怒，但依旧以胜利者的姿态说道，“就好比这次我眼睛根本就没事，他还是愿意为了我找你要眼角膜……”
第9章 两人的交易
“你听着，属于你的一切我都会夺走，不管是林家，还是你爱的男人！甚至是你的眼睛！这是你妈欠我妈的，这是你欠我的！”
林湘看着林向晚惨白的脸色心旷神怡，趾高气昂地离开。
砰的关门声，像匕首般直直扎进了林向晚的心脏，巨大的疼痛从血肉深处剖开，一寸一寸蔓延开来。
她无力地靠着墙壁瘫坐下来，浑身冰凉，肝肠寸断。
不过是林湘随口一说的谎言，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个个都信以为真，真是荒谬！
胃里一阵绞痛，带着烧灼之感往上涌酸水。
林向晚抱着垃圾桶止不住的呕吐，仿佛要把自己这些年来所有的付出全都吐个彻底。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要是她的眼睛真的被那个女人拿去霍霍，她不甘心，也会死不瞑目……
正在这时，手机【创建和谐家园】响了起来。
林向晚抬起混沌的视线，聚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是顾泽的号码。
“段泽，我有话跟你说，林湘的眼睛……”她必须将实情告诉段泽。
只是她的话还没完，便被电话那端的男人无情打断。
“湘湘好心好意去看望你，你为什么要说难听的话【创建和谐家园】她？”段泽劈头盖脸而来的就是责备。
“……”林向晚握着手机的手一紧，随即嘲讽一笑。
不知是嘲笑自己的愚蠢，还是嘲笑段泽的不分青红皂白。
对这个男人而言——
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不被爱的人永远都是罪魁祸首。
“我说的都是事实。”虽然不知道林湘对段泽告状是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但她已经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