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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哑声道：“不，不用了。”
她转身离开，张言望着她落寞的背影，心里莫名不忍，别开了眼。
夜色如墨，冰凉如水。
李梦瑶毫无睡意，怔怔看着月亮发呆。
白狼轻巧的跃进院子，嘴里叼着一只兔子，放下后拱进她的怀里。
每次她难过时，白狼就会抓一些它喜欢的东西，哄她开心。
李梦瑶看着兔子，蹲下身抱住它。
她不想再哭了，只是眼眶却难以控制的红了。
若是越女，爱人移情别恋，大可以叫那人如像天神许诺那般肠穿肚烂而死。
可是失去记忆的人，又该如何去责怪，去惩戒呢？
大婚前日，将军府。
“阿瑶，又在发呆？”
风瑶怔然的回神，望着张言担忧的眼神，笑笑：“在想明日的大婚。”
张言也笑了，大掌裹住她的手，低声说：“我也没想到，明天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了，感觉就像梦一样。”
风瑶看着他眼里真切的爱意，心惶惶一动。
她心慌的想，如果没有那情蛊，张言还会爱自己吗？
张言见她很是紧张，便起身端了一碟点心来。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奶渣条了吗？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些。”
风瑶视线落在雪白细软的点心上，目光微凝——爱吃奶渣条的人不是她。
她笑得勉强，假意伸手接过，却装作手滑，碟子应声而碎。
点心迸溅在地，落得满身脏污。
张言立即将她拉开，心疼的检查着她有没有受伤。
风瑶望着他仔细查看的模样，眼里一片阴寒。
不论如何，他都得是自己的！
大婚当日，张府。
宾客接踵而来，每个人都是笑意盈盈。
李梦瑶隐在墙角，脸上半点笑意也无，与周围格格不入。
她望着整个张府挂满廊檐的红绸，从未觉得红色如此刺眼过。
花轿落地。
她看着张言一身红装，英姿勃发跨出了厅门，又看着他轻轻拉开帘子，小心翼翼的接出新娘，像捧着易碎的琉璃。
李梦瑶恍惚想起了他们成亲那一夜。
越山脚下燃起巨大的篝火，所有人一齐共舞，直到天亮。
阿言搂着她大笑：“他们以后提起我们的婚礼，都会感叹‘说起婚礼，当属阿言那两口子的最让人印象深刻’。”
她笑他：“年纪不大，野心不小。”
阿言将手指挤她的手指里，十指相扣，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低声说：“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十年了，太久了。”
“夫妻对拜——！”
随着司仪的喝声落地，宾客们发出恭贺的欢呼声。
满堂欢喜，李梦瑶攥紧了手里的苗笛。
她抬眸望着厅中的那人，迈开了步子。
第九章沉香酒
可她只迈出了一步，便再也挪不动了。
她心知自己应该要上前阻止才对，可她看着张言欣喜的面张，却怎么也挪动不了半步。
“送入洞房！”
砰！砰！
屋外爆竹骤然鸣响，院里院外一片欢庆。
李梦瑶只有一阵快要死过去的窒息。
她转身，夺门逃走。
三日后，越族要走了。
李梦瑶捧着手里的酒坛，敲响了张府的门。
再见到张言的时候，李梦瑶觉得恍若隔世，成了亲，眼前的男人更加的成熟稳重了。
心里闷闷钝痛，险些又要掉眼泪。
脚边的白狼见到故主，低呜着想要靠近，却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夹杂着陌生的气息，不敢上前。
李梦瑶将酒坛递给他：“我要走了，今天来见你最后一面。”
张言本不想接，见她僵持，只好转手给了一边的小厮。
李梦瑶笑着看他：“你以前最爱喝的就是这个沉香酒，但我总管着你，不让你多喝。”
张言眉头微蹙，显然是不想听的样子，但是她没停。
“现在你可以尽情的喝了，我要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阿言？有客人吗？”
一道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风瑶笑盈盈的走过来，挽上张言的胳膊看向李梦瑶。
言辞带着居高临下轻鄙：“又是圣女你啊。”
李梦瑶住了嘴。
她的笑也僵了一瞬，但随即便强行扯开。
要走了，最后一面，她希望阿言看到的是她的笑。
“我走了。”她说。
她退后一步，转身要走，脚边的白狼却一动不动。
“阿大？”李梦瑶疑惑的唤它。
谁知便见，白狼望着风瑶，身体前倾，眼露凌厉。
李梦瑶心里一沉，喝止还未出口，阿大便已经跃出。
“呀——！”
随着惨烈的女声响起，眼前一道剑光，张言怒不可遏的抽出剑向白狼刺去。
“阿大！”李梦瑶下意识往前一扑。
剑刺入皮肉的闷声响起。
李梦瑶抬头看着张言冰冷的眸子，又低头看着自己肩胛迅速晕开的殷红。
张言也没料到李梦瑶会突然冲出来，替那只狼挡剑。
他松开手，却没再看李梦瑶一眼，只小心翼翼抱起安然无恙的风瑶。
接着，一句话也没说，抱着风瑶便走了。
李梦瑶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将剑从肩胛抽出。
她晃了一下，终究撑不住的倒下。
她的心好痛，像是被人生生掏出来，用匕首一片一片剜着，最后搅得粉碎。
离开盛京就在当日。
李梦瑶离开得很快，连伤口都只是草草包扎。
出了城门，李梦瑶没有回头。
来时孑然一身，走时依旧寂然。
队伍走了半月，快到李越时，却遇到了刺杀。
不知到底是谁，一定要她死，哪怕用几倍的人命堆，她随行来的族人全部覆灭。
身后是万丈悬崖，身前是数不清的追杀者。
与三年前多么相似。
李梦瑶咽下嘴里的血沫，唤来同样一身血污的阿大。
她蹲下身，喉间哽咽：“好孩子，回家吧，往前跑，不要回头。”
阿大舔了舔她混着血的眼泪，眼睛湿漉漉，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李梦瑶步步后退，不断斩断射来的箭羽。
崖底的风猎猎作响，卷起她的裙摆，吹动她的发丝。
这时，一道破空声响起，李梦瑶望着直直飞来的箭，胳膊再也抬不起来。
一箭穿心。
单薄的身子晃了晃，一阵风过，便沉沉的坠了下去。
是夜。
张言一身冷汗的惊醒，梦里那哀伤的眼神，和刺目的猩红都让他心里烦闷。
他悄然披上衣去了书房，命小厮拿壶酒来。
今晚他又是睡不着了。
从越族圣女离去后，他便重复在做一个噩梦。
可梦里的人他却怎么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自己满心的不舍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