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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走多远，怀玉便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一身太监服制跑的有些乱，他捧着个汤婆子行礼：“这是岁如姑姑让奴才送的，姑姑说畏寒的人冬日里手脚冰凉，抱着汤婆子好受些。”
刚从暖和地儿出来青棠的手还有丝温度，加之顾青如一直牵着也没觉得多凉，他松了手拉过青棠的右手，不见丝毫热气儿，冰冰凉的。
他皱着眉头把汤婆子塞进青棠手里，又拿斗篷把她裹好，心下也歇了带她逛园子的想法，就近把她带去暖阁休憩。
安顿好青棠，顾青如也晓得进退得度，指了怀玉和几个丫头伺候着，又仔细吩咐几句便走了。
有人伴着加之顾青如表了态，青棠心头的惧意少了许多，她端过茶盏轻轻吹着上头的热气。
她明白单靠如此是长久不了的，得想法子…她已经见识过顾青如的性子有多阴晴不定了，想着想着面上不免露出些愁容。
屋子里点着香，不是檀香是带点药香的果木味，里头的碳火生的旺，久居暖室里再硬的骨头也变得酥软，精神头散的一干二净，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坐在椅子上。
第十二章 青棠糖
她午后时常困倦，若是在家里此刻已招呼着木槿伺候她睡下。但这是督主府，青棠虽困却也没那个胆色就此睡下，她强打着精神，周身透着困倦味。
“夫人。”怀玉为她添了茶水，见她困倦开口询问：“需要丫头伺候您午睡吗？”
青棠困得有些迷糊，反应略慢两分，她摇摇头说：“不用。”又想起怀玉是跟在顾青如身边的老人加了句：“多谢公公。”
话音刚落，她的眼角就沁出泪水，圆润润的一颗。青棠有些不好意思，困意也淡去两分。
底下的人都是有眼色的，见她困成这样依旧不睡心下就明白了，也不再提伺候她去睡，只自觉的换了盏安神茶来，哄着青棠饮下。
日头渐渐由中往西落，饮下安神茶的青棠眼皮越来越沉，脑子困成浆糊紧绷的弦越来越松散。
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她睡着后的神情远比醒时安然的多，怀玉安排丫头伺候着青棠去里间，自己则转身去了前头向顾青如禀告。
“督主。”
怀玉躬身行礼，“夫人已睡下，身侧久了两个懂事的伺候。”
没了青棠在侧，顾青如又成了往日的模样，他捏了只笔不知作何，半日没沾墨落下一个字，最后随意撂下那只狼毫扯出个阴鸷的笑来。
“四品官太高了，找个【创建和谐家园】劾他。”
“是。”
“送夫人回去吧。”说这话时语气就分外温柔些。
晋阳城的冬日变化向来不小，青棠睡下前还是阳光正好，迷迷糊糊时外头就是淅淅沥沥的雨声了。
她一向眠浅不几时羽睫微动，望着熟悉的卧房还以为自己未曾睡醒，几步外候着的木槿立马到了床边。
熟悉的味道唤醒了青棠尚且迷糊的精神：“木槿？”
她掐了掐掌心，传来的刺痛告诉她这是她家。青棠有些回不过神问：“几时回的？”
木槿扶着她起身，伺候她穿衣：“回姑娘，申时前后。”
不用猜也晓得是谁的意思，那件斗篷还明晃晃的挂在衣挂上，青棠换好衣裳坐在梳妆台子前等木槿替她梳妆。
若是换成别人，风言风语不知传成什么模样，只有顾青如，她望着镜子里的脸蛋，哪里能瞧出前些时辰的狰狞样呢？
“吩咐你打听的事儿呢？”
这事儿自然是指的今晨她走后，顾青如说了什么，做了何。
或许换成别人的丫头去问会被打骂撵出来，但木槿不一样，青棠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容：她父亲不可能不让她知道。
“前院人嘴紧，只肯说三日后督主前来迎娶小姐，其余的便不肯说了。”
也算意料之中的答案，青棠点点头，从另一方匣子里抽出一个纸封。
她看着木槿为她簪好最后一朵珠花，转过身子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木槿。
“你我主仆一场，这是我能想的最周全的法子。”
木槿愣了会，沉默的接过了。
如她所料里头是她的【创建和谐家园】契，下面还压着几张小额的朝廷钱庄的银票，木槿扫了眼大概有百两之数。
“我不方便为你置办什么。”说罢她又取了个荷包：“这里头有些碎银子，我晓得你也攒了体己，拿着这笔钱去买个铺子也好，田产也罢。”青棠拉着木槿到窗前坐下：“你是个有主意的，肯定过得比我强。”
木槿明白青棠是在为她找后路，她张张口拒绝的话最终哽在喉间，她明白青棠做这些的不容易。
自家姑娘并不受宠，这些银两是她积攒这么多年的私房，如今通通予了自己是希望自己有个好前程。
“姑娘…”她想说，她可以留在这里，等姑娘。
“我不放心你留在穆家。”这里头的人有多薄情青棠再清楚不过了，“我嫁过去，你若在，我过得好与不好你的日子都很难挨。”
这份需要拿性命去赌的婚事，青棠不想牵扯无辜的人进来，她一人嫁过去，不论下场如何，她问心无愧。
见木槿还想说什么，青棠又说：“你放心，安顿好了自会相见。”
她们都清楚，这是句远到让人看不清前路的承诺。
顿了顿青棠又把顾青如赠与的玉佩放到木槿手里：“你带着它去一趟督主府…”
第十三章 青如
婚期将近，穆家也忙碌起来，作为未来督主夫人的青棠被看顾的很严，她站在门口看着木槿离去的背影，府中管事的人都她叫到跟前。
又问询了漓月的近况带着乌泱泱一帮子人去了漓月的院落，她早就打听好了，父母皆在如此木槿也好走远些。
临近院门口，里头的药味便随风而来，近身伺候青棠的丫头是她母亲新指的叫丹桂，模样生的极好甚至于有些像她姐姐。
她扫了一眼便没什么兴趣，若不是今日为了给穆漓月添堵，也没兴趣让个和自己姐姐长的像伺候。
“姐姐可好？”
进门时漓月正在换药，青棠扫了眼她的耳垂学着顾青如的样子，冷着眼睛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笑来。
刚刚还谈笑生风的漓月一时楞在那里，青棠走了圈并未见到她爹娘，圆溜溜啊眸子敛成小小的弧度，眼尾轻轻上挑，轻飘飘的瞪了漓月一眼。
又拉过丹桂立在漓月床边说：“妹妹不日便要出嫁，不能照顾姐姐。母亲指了个丫头给我很是得体，想着姐姐身边丫头不稳重。”她目光扫过漓月的耳垂，逼的漓月咽下嘴边的话。
青棠一笑，凑到漓月耳边：“这才乖。”
这才站直了身子接着说：“便赠与姐姐吧，以全了你我多年的姊妹情分。”说完走桌前倒了杯热茶，缭绕的雾气朦胧了她的面容，漓月哽着一口气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
那张美艳逼人的脸因气氛而扭曲，纤纤十指紧紧拽着被子，生怕自己遏制不住陡然而生的怒气来。
青棠的恐吓在她眼里不算什么，若不是顾青如…
漓月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她没气多久又心情又轻快起来，耳上的疼痛似乎也淡去好些。
一双宛如狐狸眼的眸子笑盈盈的落到青棠身上。
得意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嫁给一个宦官做妻子。更何况…思及至此漓月的心情更好，面上更是遮掩不住地喜悦，方才苍白的面色现下因着欢喜逐渐红润。
“姐姐，你还是不记得我说的话啊。”青棠随手撂开茶盏，咕噜咕噜滚了两圈就是啪的一声碎了满地的瓷片。
“我好歹是个要嫁给九千岁的人，姐姐不应该放尊敬了称一声督主夫人吗？”她浑不在意漓月的面色，应该怕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漓月但笑不语，只那么瞧着理整家獨費付βγ
她。
青棠不由得感叹句还是督主面子大，竟也能叫她没个礼数的姐姐学乖，可惜啊…
她偏头看了眼，没教透彻。
“姐姐，就算我今日了结了你，爹娘都不敢动我一分。”她缓缓踱到漓月床边：“就算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也没人敢救你，你信吗？”
即便顾青如对自己毫无感情，青棠也能肯定他会保她，私底下的事儿先不论，明面的面子他定然会给足。
“你不过是个玩意儿，嫁过去生死不知？”
“姐姐，我可是他过了明面的夫人，你不给面子不也是不给他面子吗？”
漓月吞了吞口水：“我是你姐姐…”
“你要不是我姐姐，你以为还能在这好好躺着？”
与此同时督主府。
顾青如拿着玉佩冷眼看着跪在下头的木槿，他面色铁青周身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她说什么。”
“回督主，姑娘不是让奴婢将此物送还与您。”木槿额头贴地，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不是就足够了。
顾青如的面色转好，怀玉心领神会让木槿抬起头来。
“姑娘说，不论如何穆家都不会放过奴婢…”说到这顾青如便摆手让她闭嘴，他背过身子对窗而立，觉得有两分好笑又尝出两分凄凉来。
好笑在穆家竟如此狠心，为了个不成器的长女连小女儿的丫头都不放过，凄凉在穆家二小姐唯一留恋的是个丫鬟，为了保全她竟能求到他跟前来。
也算顾青如所愿，体己人没了，身边只有他，这个忙他很愿意，但人不能送远了…
“怀玉，你去安排。”
“是。”
那玉佩随了青棠近两日的光景，上头沾了她身上淡淡的脂粉香，顾青如瞧了瞧招来岁如吩咐她送去。
“督主。”
岁如捧着玉佩，这里就他们两人有些心里话终于有了出口之机：“奴婢觉得您待夫人过于凶了。”
她算顾青如半个母亲，见他变了脸色也不曾害怕，也晓得他本意是何接着道：“夫人是个闺阁小姐，不是轻贱【创建和谐家园】的丫头，督主既是喜欢何苦折腾她，清清白白一姑娘家还没过门先伤了她的脸。”
“岁如，我待她已是极温和了。”顾青如道。
“奴婢知道您前两日审东平伯的情形。”她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她半个儿子，当今西厂督主大人。
“但您这是娶妻，不是审犯人。”她凝着脸色望着顾青如：“犯人可以抄家，刀光一闪取了性命，可她是您未过门的妻子，是您未来夫人。”
顾青如被她说的心服口服，告饶的不说话等着岁如数落。
“督主，您和奴婢都知道，夫人是个极好的姑娘。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倘若您再如此待人家，奴婢便自作主张上门求穆大小姐嫁过来。”
顾青如叹口气，说：“多谢母亲，儿子记下了。”
“你啊…”岁如无奈却也明白，她不再言语捧着玉佩走了。
顾青如刚进宫时才几岁，丁点大的一个人却被狠心的叔伯送了进来，就为了几两银子。
她那时候在皇后宫里当差，先皇后是个温良贤淑的，她们这些宫女素日里也能挪些时辰玩乐，只要不耽误当值，先皇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就因为这，岁如才有时候去看顾他，凭着皇后宫女的名头，宫里的奴才也会卖她几分面子。
不过到底人微言轻，她弄不来什么好药，花光了月例银子也不过求到副不怎么好的补气血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