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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是可汗，总要做出选择与牺牲。
这一夜，未央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翌日清晨，她刚起身，帐外就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转头就看到未达木走进来，带着满身血。
未央愣，而后担忧：“你……”可话刚出口，就被未达木打断：“我已备好了人，你今日便启程回拓捺。”
“为什么？”未央震惊，也不敢置信。
“没有为什么。”
“若我不回呢？”未央问。
未达木看着她，一字一句回：“那你便是在逼我和族人去死！你若不回去，便亲手杀了我！”说着，他将一把出鞘的匕首放在未央手中。
那一瞬间，未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昨日那些些点点的温情灰飞烟灭。
“好，我回。”
她回着，眼里再见不到一点的光。
未达木看着这样的她，眼底闪过抹不忍，但最终还是狠下了心。
未央上马，环顾四周却不见诺敏，不由发问：“诺敏呢？”“我已知晓在拓捺之事，诺敏已被我处死。”
未达木漠然回着，紧接着叮嘱，“阿姐，这次莫要再任性了。”
而后便退开，让队伍前行。
未央却浑身发寒，也终于明白未达木那身上的血的来历。
只是她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人命在他的眼里竟这般轻，说杀就杀！拓捺王帐。
“我族可汗说，当日之事皆是诺敏一人所为，与公主和我族无关，如今罪人已死，还望两族再结合盟。”
拓跋衍看着使臣，目光落在未央身上，神色不明。
“你先退下，我有事要问未央。”
拓跋衍对使臣说。
他还记得当日未央为那侍女的命不惜戳破谎言，如今她死在了自己族人的刀下，难道她还会任由人摆布。
使臣迟疑了下，还是顺从，路过未央身边，脚步微顿，低声提醒：“公主别忘了可汗的话，定要让拓跋衍重签婚书。”
而后，走出了帐。
而未央却只是像个木偶般站在那儿，不发一语。
拓跋衍眼神微冷：“你没什么要说的？”未央缓缓抬头：“没有。”
她认命了，也想结束了！
第九章 天神的怀抱
不知为何，拓跋衍看着此刻的未央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
这时，侍从进来：“王子，可汗宣召您。”
拓跋衍皱了下眉，看向未央：“待我回来，再来说你我两族之事。”
而后起身离去。
未央却没动，不知站了多久。
她抬起僵硬的手掏出婚书，那是两张，一新一旧。
未央看着旧的那张上自己和拓跋衍并列的名字，手抚过，眼中含泪。
然后将它扔进了帐内的炭炉之中，倏然间起的大火，将一切吞噬。
而那张新的，则是被放在一旁。
随后未央提笔写下了两封信。
一封是给未达木，上面写了很多，大概就是她对不起族人，对不起他，对不起父汗额吉，她这个福星也许是个灾星。
而另一封是留给拓跋衍的，寥寥几字：“你如愿了。”
未央看着，将给拓跋衍的信和新的婚书放在了一处。
而那婚书上，一个名字都没有。
她希望自己能如愿，像当初在祭祀时许下的那样：望他得娶良人，福泽绵延，子孙满堂！做完这一切，未央打量着这个自己住了两年的拓捺王帐，想起那个自己放在心里爱了两年，却只做了几日夫妻的拓跋衍，泪意上涌。
她深吸了口气，将那股酸涩压下，然后躺到榻上。
夕阳透过帐布透进来，点点橙黄，却压不住将要来临的黑暗。
望着那熟悉的帐顶，未央从袖间掏出了一把匕首，拓然是当日未达木威胁她的那一把。
她指腹摩挲着刀刃，无视了指腹上那细微的疼痛以及那缓缓流下的红。
然后对准之前受伤未愈的心口，缓慢又有力的捅了进去——另一边，达哈尔部落。
未达木看着回来的使臣，想起去时未央那无光的眼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乱。
他手指敲着台案，越来越急促，而后倏然起身：“去拓捺。”
一路快马加鞭，可到时，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未达木直直奔着王帐而去。
掀开帐帘，一眼就看到躺在榻上的未央，而后便被她衣襟上的大片红震住。
“阿姐——！”他声音发颤，冲上前，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
未央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嘴唇嗡动：“不签……婚书……”耳边，她声音微弱，未达木凑近才听清她口中呢喃的话语。
“好，不签，不签！”他紧握着她手，忙不迭答应。
未央眼眸动了动，转向未达木，看了好久才认出他：“对不起……”她气若游丝，每吐出一个字，唇边的鲜血就溢出一大片，连带着脸色也变得灰败。
未达木看着，心好像是被什么刺中了般，疼的他眼眶泛红：“阿姐，是我对不住你，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他说着，避开她伤口，将人打横抱起，往帐外走去。
可怀中人还是慢慢的变冷，再也暖不回来……而这时，刚得知消息赶来的拓跋衍瞧见从王帐中出来的未达木，眉心微皱：“达哈尔可汗不请自来，可是有事？”未达木看着眼前这个依旧傲凛的男人，哑声开口：“我来带她——回家！”拓跋衍愣了下，而后就看到他怀中的人。
想起之前未央奇怪的神情，他鬼使神差开口阻拦：“她现在是我的人，你没资格带她走。”
说着，就要上前将人夺回来。
可刚上前一步，就被她心口的寒光晃了下。
月光下，未央衣襟上的血红刺眼。
这一刻，拓跋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心中莫名升起抹不安：“她怎么了？”未达木沉默了瞬，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喃声说：“她回归天神的怀抱了。”
拓跋衍愣了下，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可能！”他沉声否认着，伸手将人抓住。
可就在抓住她手腕的那一刻，凉意透过指尖传进拓跋衍心里。
手下，未央脉搏全无——！
第十章 似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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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衍怔住，睁大的瞳孔写满了不相信。
他的身子僵了许久，好半天才开口：“……是谁干的？”
未达木冷冷地看向拓跋衍：“是你的冷漠，杀死了她。”
说完，他不再停留，抱着未央就要大步离开。
拓跋衍再次拦住他，神色淡漠，声音沙哑：“我说了，她是我的人，你不能带走她。”
未达木冷笑一声：“拓捺王子可是忘了，几日前，是你亲口下令将阿姐送回达哈尔。”
“我猜，你与阿姐并未重新签订婚书。”
拓跋衍沉默的模样肯定了一切。
“既没有成婚，未央便还是我达哈尔的公主。”未达木咽了下喉咙，喉间像是被砂石磨过，有些疼。
这一次，拓跋衍没有再拦他。
可就在未达木骑上马的那一刻，他目光似鹰地看过去：“达哈尔可汗，就不怕我拓捺宣战吗？”
看着怀中毫无生气的未央，未达木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决绝：“若是拓捺王子执意如此，那么达哈尔，随时迎战。”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明白，什么是最重要的。
就算他是达哈尔的可汗，全族都是他的子民，可论血缘关系，未央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不能，将他的阿姐留在别的部落。
未达木没有再多言，驾马离去。
拓跋衍看着他抱着未央的背影，心脏传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疼痛。
他怔怔地捂住心口，不明白是为何。
远处，塔娜骑马而来，看见拓跋衍，她潇洒翻身下马，笑着走向他。
可走近了，她才发现，他失魂落魄，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怎么了？”塔娜轻皱着眉问。
拓跋衍听见她的声音，动作滞慢地转头看向她。
片刻，他转过身，一言不发，走回了王帐。
回到王帐，拓跋衍站在帐帘前，看着王帐中的一切，心里空落落的。
他与未央一直分榻而睡，他从未多看她一眼。
直至今日她离去，他站在帐内，竟有些想不起未央的面容。
拓跋衍走到未央的榻前，看见了榻上斑斑血迹。
她躺在这里是，是怀着多大的绝望，才能将那把匕首狠狠插入心脏？
塔娜曾说，她瘦弱得像是一个中原女子，不像是一个能拿起弓箭刀剑的草原女儿。
却是这样瘦弱的她，竟能对自己如此狠心，竟能拿起从未触碰过的利刃，了结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