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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金吾卫将军求见。”苏永年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察觉到头顶的人缓缓睁眼，宁玉慌忙闭上眼睛。
幸好她最擅长装死了，眼珠子可以一动不动，没人能识破她在装睡。
萧长临醒来，盯着宁玉白皙面容上淡红的唇，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下。
立刻就回想起吻她时柔软香甜的味道。
小太监还在沉睡，缩在怀里。
乖得很。
沉寂已久的心头，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戳了一下。
太子披衣起身，大手动作极轻地拖着她的脑袋放在枕上，一出去，面容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外头交谈的声音刻意放低，宁玉悄无声息下了床榻，偷偷隐于帘后望出去。
来人一身金色甲胄，单膝跪地。
声音难掩激动。
“殿下料事如神，行宫被屠的消息一放出去，满朝哗然，陛下逆不过重臣【创建和谐家园】，特令命臣等恭迎殿下回宫！”
行宫被屠？？？
宁玉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血雾门中人并不会随意屠杀，反倒是血雾门死士，被太子杀了个精光。
怎的变成了行宫被屠？
外头金吾将军也面带疑惑。
“此次血雾门公然行刺，只怕牵扯出离王，也是迟早的事。只是，臣听闻那些杀手身上并无标记，殿下怎知他们来自血雾门？”
“孤并不知。”
萧长临笑了笑，风轻云淡。
“没有标记，那便让他们有标记。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
将军半晌才明白过来，再看向太子时满眼崇敬，“殿下英明！离王不自量力对殿下动手，殊不知，竟成了您回宫的一步棋！”
帘后的宁玉手心冒出了冷汗。
原来太子根本不似看上去那般简单，他看似势弱，却早就算计好了一切。
他们所有人都低估了太子。
“那当夜扔下殿下独自逃往的奴仆，要如何处置？”
将军等候着命令。
萧长临立于窗前，行宫秋日的风景尽收眼底，他捏了捏眉心，语气怠卷。
“都杀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令宁玉喉头发紧，遍体生寒。
那日扔下太子出逃的内侍太多了，她看见的就不止百人。
等太子随金吾卫离开行宫，只留下满宫被杀死的宫人，凉山血流成河，更坐实了行宫被屠的消息。
看来，太子根本容不得背叛。
若他发现她的欺骗......
宁玉几乎无法保持理智。
趁太子正在外面与人议话，悄悄跳窗回自己的房间，取出舍不得用的袖箭，重新扣回手腕之上。
她照例撩起袖摆。
白皙皓腕上，血脉中隐隐浮现的黑线几乎要透出皮肤，全部流向那朵黑莲。只差最后一瓣，便要成型。
宁玉心中被一种紧迫感催促着。
今日便是毒发的日子，她必须拿太子的人头，去换离王的解药。
出了房间，别院中内侍们有条不紊的穿行，所有的尸体和血迹都不见了，仿佛昨夜的打斗和纷乱都是错觉。
但宁玉再不敢掉以轻心。
她从竹屋后面的窗户原路返回，正欲悄悄躺回床榻，忽而感到一道目光。
转头，萧长临正静静看着她。
宁玉：“......”
“有门不走，翻窗做什么？”
第9章 判官来了
宁玉心虚的很，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理直气壮。
“我想模仿血雾门的杀手，他们只走窗不走门，奴才觉得很酷。”
见她胡说八道，萧长临眼中弥漫出点笑意。
他一笑，宁玉就忘记了他方才冷戾的样子，只觉太子清冷如月，好似落入凡尘的仙君。
太子拂过她呆呆的面庞，语气甚是温和，“阿玉这么笨，若能当血雾门的杀手，岂不是杀手中的耻辱？”
宁玉顿了一下，才发现太子竟是在嘲笑自己。
手腕动了动，她皮笑肉不笑，“......殿下所言极是！”
心中已然冒出太子的一百种死法。
因强忍怒火，脸部肌肉都抽搐了一下。
湿漉漉的眼睛因生气，愈加楚楚动人。萧长临一时间静了，脑中又浮起她昨夜衣冠不整、青丝凌乱的样子。
他垂下眼睛，“方才去哪了？”
宁玉小心斟酌道：“奴才去外院看了看，跟一同伺候花草的同僚们道了别，毕竟，以后要跟着殿下了。”
以后，要跟着殿下了......
萧长临被她天真的用词弄得心脏发沉。
凉山别院是圈禁他的地方，满宫内侍，皆为皇帝所赐，却只有宁玉逆着人群，来看他是否安好。
她真心仰慕，他却只是将她当做一个替代阿玉的玩物。
想起方才发现她消失时心中一瞬间闪过的杀意，他耐心道：“往后若无报备，不许离开孤的视线。”
“......是。”
宁玉暗自咂舌，太子殿下对下人的控制欲也太强了吧？
“你伤还未愈，不许再跳窗。”
“是。”
“回宫之前，你陪孤上街一趟。”萧长临提步往外走。
唉？
上上上上街？
宁玉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砸懵了。
凉山这处鬼地方漫山遍野都是金吾卫，若周遭只有百姓，等萧长临注意力分散的时候，最好动手，也便于她逃离。
行宫侧门，萧长临衣摆一掀行云流水上了马。
宁玉想起小太监是不会骑马的，只得求助般的望向金吾卫。
旁边的禁卫身形高大，知道太子宠幸她，正欲将她举上马，忽然感到一道刀子似的目光落在身上。
太子殿下眼中全然无温，“退下，今日不必你们跟着。”
“是！”
宁玉又是心中一喜，浑然不知自己所有的神情太子都看在眼里。这个瞬间，他漆黑的眼里掠过一丝疑虑，凝寒如冰。
“到孤这儿来。”萧长临对她伸出手。
他背着光，挺拔身影如琢如磨，耐心地等待着她。
宁玉晃了晃神，借着他的力道上了马，耳边飞驰电掣，贴着太子殿下宽阔的胸膛，想到他给自己上药时低垂的眉眼，心中忽然又酸又涩。
一路上，宁玉天人交战，神色恍惚，一想到进城之后便要动手，心情越发沉重。
手心更是微微出汗，只待一个动手的时机。
“阿玉。”
太过紧张之下，骤然听见太子唤她，宁玉悚然一惊，险些从马上跌落下来。
萧长临圈住她的腰，目光静得可怕。
“你在想什么？”
宁玉心头打鼓，“没什么......殿下，我们到了？”
“嗯。”
萧长临翻身下马，抬手，将她横抱了下来。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
宁玉心惊肉跳，这可是大街之上！
萧长临今日锦衣玉带，做寻常公子打扮，俊美风流的模样引得无数姑娘侧目。
见他如此亲昵抱了个男子，姑娘们纷纷收回目光。
晦气，竟是个断袖！
宁玉脸有些发烫，牵马走在太子身后，好一会才恢复正常。
城中行人络绎不绝，萧长临似乎时常【创建和谐家园】出来，神色如常，带着她信步前行。
但宁玉敏锐的发现暗处有脚步声在追随他们。每每寻声望去，大街上行人如织，又无一人可疑。
她心中一紧，只怕是血雾门中专司验收的判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