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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重出江湖（1）

  周六早晨六点四十五分，明月和她的经纪人曾莉已经窝在一个高档别墅区外的二十四小时咖啡馆里等待。

  这个点，平时明月还在倒头大睡，禁不住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泪眼朦胧的。

  曾莉瞪了她一眼：“幸好你现在没名气，否则这种形象被拍到，真的完蛋，你知不知道现在没哪个艺人像你这么疏于形象管理了？”

  明月对此的回应是又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她朝不远处擦得锃亮的玻璃窗看了一眼，那里面反射出她此刻的形象，黑色长发、肤色白到近乎反光，眼眸里含着水汽，五官精致近乎完美。

  啧，怎么能这么完美呢？

  虽然她现在早不比当年，大概早没人认识她，但就刚才坐在玻璃窗边的十分钟，只要窗外走过的人，多少会看她好几眼，人美盘顺想不红都难，明月美滋滋地自恋着。

  她撩了撩头发，挺得意：“没有啊，哪里有疏于形象管理，我觉得这几年我越长越漂亮了哎。”

  曾莉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但她内心也无法否认，明月确实是极美的，比现在当红的几个靠脸吃饭的艺人都更加漂亮。这几年没见，她不仅没有因为时光这把杀猪刀长歪，反而越来越漂亮了，如果原先只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在医院养了几年，如今都漂亮的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

  曾莉对明月是很有感情的。她是她签下的第一个艺人，也是她一手捧红的，正因为明月，曾莉才从一个一名不值的小经纪人成长为业内的金牌经纪人，但可惜就可惜在，这个明月，一手好牌，全部打烂。16岁成名， 18岁时已经如日中天，只要她出单曲，必定冲上排行榜第一名，其余歌手几乎只能按照她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专辑时间，只要明月出单曲或者专辑，他们就避开，免得自己撞上了变炮灰。那时候的明月可真是红到一手遮天，19岁时更是达到了顶峰。只可惜，这个顶峰过后，她因为严重的强迫症，不得不入院治疗，生生把自己的大好前程都给耽误透了，这一耽误，就是五年。娱乐圈哪有五年不散的宴席，打铁的圈子，流水的艺人，这几年造星模式化流程越来越娴熟，新的明星层出不穷，谁还能记得五年前的明月？

  但比起曾莉的恨铁不成钢，明月倒是挺平和，她看了眼手表：“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啊。”她百无聊赖般看了看曾莉，“不过莉莉，你说这个傅崇，会不会是对我有什么图谋不轨啊？你看，正常约人谈事情怎么会约早上七点？还约在自己家里，不会是想潜规则我吧？”说着她没忍住又看了看反光的玻璃，颇为自恋地想，连她自己看了都想潜规则自己。

  “呸。”曾莉胸中感觉实在有股恶气，“你好歹来见人家之前先上网查查人家信息好吗？傅崇是谁啊？还潜规则你？人家美国普林斯顿毕业的，机械工程和物理学双学位，毕业后就自己创业，专攻电动能源汽车，甚至连航空机械领域都有涉及，一手创办了傅氏帝国FC公司，人家现在如日中天，什么身价？这样优秀的履历加身，外加他坐拥的财富，就够能让不少少女动心了，结果偏偏傅崇这个人长相又出挑，你知道吗？人家娱乐版对他脸的评价是“如诗如画”，完全不输市面上的男艺人，比那些过于粉面秀气的男明星还多了点冷峻和傲然，气质斐然，不少小明星和名媛都指望着攀上他的金大腿呢，但是现在你看，除了那些碰瓷般的花边新闻外，傅崇可以称得上非常洁身自好了。”曾莉看看天，再看看明月，鄙视之意满满，“闫霏，你旧相识了，现在的双料影后，好几次主动投怀送抱了，人家正眼都没看过。你觉得人家会上赶着要潜规则你？”

  说起闫霏，明月撇了撇嘴：“可我比闫霏长得好看啊。”

  曾莉不想再搭理她的自恋：“我原本也不想找傅崇，但你自己看看你，你当初红的时候，我怎么教育你的，要广结善缘，你呢？闫霏、张蓉妍、穆笙歌、林蒙、姜晨，这些如今当红的，你哪个不得罪透了？”

  明月又打了个哈欠：“我挺广结善缘的啊，我不是几乎给他们每人都写了首歌吗？还不够好啊？当初让我特意写歌是一种什么样的殊荣啊？”

  “是是是，你是给每个人都写了歌，你怎么不说你写的什么歌？你每次看不惯谁，你就给她写首歌讽刺她，给闫霏写的那首是讽刺她胸部下垂演技堪忧的；给张蓉妍写的那首是讽刺她新做的下巴能戳死人的；给穆笙歌写的那首讽刺她抢走闺蜜男友傍大腿上位的……行，而且你还不仅得罪女人，你连男人也不放过，林蒙呢？林蒙又怎么你了？你给林蒙写的歌，骂他花心还纵欲过度阳痿，人家花心你了？阳痿碍着你了？他是骗了几个女新人约炮，然后还去男科医院看阳痿，但关你屁事？你是娱乐圈中纪委啊？姜晨呢，你给姜晨写的歌更是绝了，说他的舌头是猪口条，一拍吻戏就往女演员嘴里塞，我还记得你那句歌词什么样的，‘姜晨请你吃猪口条’……人家又没恶心到你，你至于吗？好了，人家当初是没你红，你那些歌传唱的范围又广，你粉丝又彪悍，只能忍气吞声；但风水轮流转啊，如今人家忍下来成了大气候，现在这几个都红的不行了，本来你重新出道，如果没得罪人家，凭着我这张脸，我还能央求人家和你炒作个绯闻，带带你，结果呢？”

  明月被提及这些过往，不仅没觉得后悔，竟然还哈哈哈笑起来：“你不说我都忘了姜晨的猪口条，哎呀，我觉得当初写他写的还不够狠啊！据说他还有口臭，一张嘴你都怀疑他上一顿吃了屎，哈哈哈哈哈！”

  “……”曾莉无言以对，“反正不管怎么样，傅崇的这个会面你一定要好好对待，最好能谈成这个代言，到时候你靠着这个，再蹭蹭他的热度，我来操作，真真假假弄几个和他的绯闻，给你多弄点曝光度。”

  “哦……”

  “傅崇据说喜欢很乖巧的那类女生，所以你待会一定要乖巧安静矜持！知道吗？”

  明月随意点了点头。

  已经快七点了，明月整理了下妆容，提起包，朝傅崇给的别墅地址走去，时间掌握的刚刚好，到对方别墅门口时，正好七点，明月敲了门，家政很快给她开了。

  “傅先生刚才晨跑回来，在换衣服，您先在书房坐一会，他马上就来。”对方给明月泡了茶，笑了笑，引她到书房坐下，就离开了。

  明月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书房里，开始打量周边的环境，这确实是个书房，因为这里最多的就是书，拉拉杂杂几个大柜子，全部摆满了，明月瞟了一眼，都是什么《机械原理》之类的，她很快没了兴趣。

  好在这时候，她一直在等的傅崇终于来了。

  “傅先生。”明月站起来，朝门口转身露出了乖巧的笑容，虽然曾莉给她紧急补了一下关于傅崇的背景知识，但她此刻抬头，看到傅崇本人，竟然还是忍不住愣了愣。

  明月突然就理解了那些媒体所言的“如诗如画”原来并非是因为傅崇天之骄子的地位而进行的夸张和吹捧。傅崇的英俊带了锋利，并不温和，这是一张你见了以后不会忘记的脸，眉目如画，极致的英俊里又带着冷冽。

  这时候，她终于有点理解曾莉说的“他才不至于潜规则你”是什么意思了。人家长得好，不缺钱，至于做没品的潜规则吗？

  明明刚晨跑回来，但此刻傅崇竟然已经换上了西装，仪表滴水不漏的，他看了眼明月，挺漫不经心：“我只给你十分钟，十分钟后我就要离开赶飞机出差，明小姐，你最好在十分钟里说服我为什么要请你当我产品Model A的代言人。”他的眼神深邃，嘴边笑意未达眉眼，“据我所知，明小姐你现在的人气并不高。”

  明月转了转眼珠：“傅先生，我目前人气是一般，可我便宜，当红艺人的代言费可没有我性价比这么高。”Y.B独家付费

  傅崇笑了：“但我不缺钱。”

  明月料到他要说这句，只是接着道：“据我所知，傅先生这款要新发行的电动车型Model A，其实早在五年前本来就要投产的，但当时似乎突然遇上了什么风波，您当时又是刚创业，需要依赖他人的投资，可惜投资人撤资了，搞得投产一直搁置下来，如今您自己企业上了规模，自有资金也充足，才将那款车型改进后重新投产，对于那款车型，所以也算是一种重出江湖吧，这一点上和我非常相似，也同样是重出江湖，这个点非常契合这款产品，很值得做文章和包装，我觉得我来做代言非常合适，宣传的点也非常好找。”

  她确实没有研究傅崇，因为她只研究了这款代言产品。明月一向信奉的原则：与其研究男人，不如研究钱。

  傅崇显然也有些意外，但他的一张脸上，并没有过于明显的态度，他只是笑笑。

  “我知道了。”他看了眼手表，“明小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明月摇了摇头：“没有了。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

  “既然还有五分钟，不如我们听首歌随便聊聊吧。”

  对于傅崇看起来很友好的提议，明月自然是点头。她看着傅崇在手机上按了什么按钮，无线遥控的音响里便传来了轻轻的音乐。

  这首歌有一段非常让明月熟悉的钢琴前奏，应该是首老歌了。明月有些意外，傅崇这个人竟然还挺怀旧？

  然而很快她就不淡定了……因为那段熟悉的前奏过后，音响里传来了她自己的声音……

  明月这才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这首歌，这分明是她自己唱的，词曲都是自己创作的……

  傅崇看着明月有些意外的表情，又笑了：“是的，这是明小姐的歌，是一首我常常不时会找来听的歌，曾经给了我很多的启发。”

  明月有些惊喜，难道？难道傅崇竟然是自己的粉丝？还是死忠的那种？这首歌叫《蹭热度》，其实并非明月特别出名的歌曲，而傅崇连这首相对冷门的歌，都能喜欢到时不时听一听，那绝对是自己的真爱粉跑不掉了！她的眼睛亮了亮，回去绝对要和曾莉炫耀，这个代言绝对拿得下来，以后和傅崇炒绯闻也绝对没问题。

  “不知道明小姐当年写这首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和动机？”

  看看看，刚才那些冷淡原来都是近乡情却，真爱粉见到偶像以后，都是很害羞的，这不，这下缓和了情绪就马上就忍不住和自己讨论起当初的创作动机了吗？要不是粉丝会关心这个吗？

  明月这下觉得自己掌握主动权了，她矜持地笑了笑，故作深沉道：“这首歌，其实是为了讽刺那些动不动就想蹭我热度的人，写这首歌的初衷，我记得是有一个当时创业的大学毕业生，还挺年轻的吧，但脸皮挺厚，还没做出什么成果，就要求和我谈他产品的代言，但是你也知道，我对代言其实是个筛选很严格的人，那样起步阶段的产品，我怎么可能代言？我尤其痛恨那种不想着好好做产品，就想靠个明星代言蹭明星热度宣传的人了，所以特地写了首歌讽刺这个人，也算讽刺这一类型的人吧。”

  傅崇非常认真地听着，全程嘴角带笑，明月觉得更受到鼓舞了，自己这么一番话，把自己形象营造的非常清流啊，不随意给人代言，讨厌蹭热度，这三观，非常的刚正不阿了，从傅崇越来越深的笑意来看，他大概也对自己这种行为非常欣赏吧，才会不断听这首歌，还说能从歌里找到启发。

  他抬起头，盯着明月：“那明小姐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首歌吗？猜对的话，我们的代言合同现在就签。”

  明月揣测道：“因为里面深刻的寓意？”

  傅崇摇了摇头：“不是。”

  “因为我声音好听？”

  “也不是。”

  “因为你也想讽刺那种蹭热度的人？”

  “不对。”

  “你单纯觉得曲调很好听？”

  “不是。”

  “……”

  明月猜了一圈，却没一个能猜中的，她有些胸闷，这个傅崇，既然都那么喜欢自己的歌了，还卖什么关子啊。

  “所以到底是什么理由呢傅先生？”

  傅崇的笑意又深了，他望了一眼音响，声音充满了回忆：“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特意给我写了一首歌。”

  “？”明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傅崇把头重新转了回来，再次盯着明月，笑意深邃，但这一次，明月却觉得毛骨悚然。

  “这首歌，是明小姐当年特意为我写的啊，难道明小姐全忘记了吗？”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但“特意”两个字，却咬得很重。

  “明小姐，我就是当年那个，还很年轻，但脸皮很厚的大学毕业生啊。”

  明月只觉得眼前一黑，出门踩到屎，大略也就这种心情了……

  她以前从没把曾莉的警告放在心上，当初自己年少就大红，顺风顺水，从未经历坎坷，性格跋扈嚣张自恋，照样一群粉丝爱到天崩地裂，因而十分我行我素，从不虚与委蛇，因为红，就是一切的理由，她写歌骂谁，粉丝就跟着骂谁，媒体也只敢赞她真性情……那些年，自己确实过得恣意妄为，如今……如今终于算是体会到了这尴尬的苦果……

  傅崇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明小姐大概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如今想代言的这款产品曾经临到投产突然被撤资了吧？就是因为你这首歌，导致了非常糟糕的负面效应，所以我的投资方决定全面撤资，才有了这款产品被搁置五年，需要如今才重出江湖。”他笑眯眯的，“你和这款产品，真的缘分很深呢。”

  “……”

  第一章 重出江湖（2）

  明月从傅崇家里出来后，曾莉第一个冲上去：“怎么样？成了没？”

  明月只觉得有些有气无力：“应该成不了。”

  曾莉还想追问，明月却什么也不愿意说了，这等糗事，被曾莉知道了，除了再被劈头盖脸骂一顿，也没什么用。

  “一点回旋余地没有？”

  “气场不和。”明月简单总结并下了结论，“反正没可能，他要找我代言就是见了鬼了。”

  曾莉挺纳闷的：“不应该啊，我感觉傅崇对你代言这个方案还是有点兴趣的啊……怎么会这样？”

  曾莉送明月回家后，明月又无所事事在家里躺了两天，她其实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重新出来工作，也不过是因为之前与经纪公司的合约还没满，并且因为病情中途中断工作五年，造成了不少违约和经济赔偿，这都是曾莉力缆狂澜为自己垫付的，明月并非知恩不报的人，因而强迫症病情稳定后第一件事，她便是联系曾莉要求复出工作。

  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视机，她换了几个台，最终被娱乐频道闫霏的脸吸引了目光。

  “闫霏，关于现在盛传的你将作为傅氏新款电动能源汽车代言人的新闻，你怎么看？是真的和傅先生会有这方面的合作意向吗？”

  “这个你们可以询问傅先生，他是最终决定者。”屏幕里的闫霏笑得非常甜美，她的语气和神情都很惹人遐想。

  “这次你在A市拍摄电影时，我们发现傅先生之前刚出差A市，是否是有来探班？除了商业合作外，你和傅崇是否如传闻的正在交往中？”

  对于这个问题，闫霏更是露出了笑意：“无可奉告。”她眨了眨漂亮的眼睛，“但有确定的好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和媒体、粉丝朋友们分享的。”

  这一席话，说的恰到好处，既没有承认和傅崇的关系，但也没有否认，反而让人充满了想象的空间，明月撇了撇嘴，大概能想到这个采访后，报纸上又要充满闫霏和傅崇的绯闻，闫霏又可以有好一阵曝光率了。

  她正吃着薯片，曾莉的电话就来了。

  “今晚有空吗？”

  “啊？有空啊。”

  “今晚有个慈善晚宴，很多商界人士还有名流都会参加，不少圈内大红的艺人也会参加，我帮你弄了一张邀请函，你也去参加一下，最近要盘算复出的事，现在圈子里的那些人你也最好熟悉一下，这种场合，出席一下，混个脸熟也好，万一能积累点人脉以后有合作机会也很好。”

  明月点了点头。

  “对了，还有，傅崇那边，我特意打电话问了他的秘书，他关于代言的事，倒是没回绝透，只说还要考虑考虑，今晚的慈善晚宴，他已经出差回来了，也会去参加，你要有机会，多和他攀攀关系，知道没？”

  明月有些意外：“他还没拒绝？”

  曾莉有些恼火：“你说的是什么话？好像很期待他拒绝你一样。”

  “没没，我就是看到电视里不是刚放他有意向找闫霏代言吗？还能考虑我？”明月不敢提自己和傅崇那点过节，只好拿别的理由解释。

  曾莉哼了一声：“那是闫霏千方百计想搞定这个代言，但我可没听说傅崇想找她。”

  “我晚上要带另外个新人去拍摄，没空去慈善晚宴，你自己去，好好给我打起精神。”又关照了明月一番，曾莉才挂了电话。

  没过一会儿，明月就收到了曾莉让司机送来的邀请函。她一向讨厌参与这种场合，说是慈善晚宴，无非是各界名流人士争奇斗艳炫耀自我财力和影响力的战场。因此对晚宴她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心不在焉一直持续到了她抵达晚宴现场。

  今晚的明月穿了一件大红色露肩长裙，又是纯色的设计，没有一丝累赘，配上她瓷白的皮肤，十分明艳，再搭配上正红色的口红，即便她没有任何珠宝加身，她那张脸就是最原始的吸引力。

  不出片刻，就有不少大腹便便的富商过来搭讪，明月疲于应付，随便敷衍几句，便躲到了角落，可惜总有人不放过她。

  “我当是谁呢？”闫霏袅袅婷婷朝明月走了过去，“这不是我们当年红透半边天的明月吗？”她笑容精致，语气温柔，但眼神里却带了嘲讽，“我原来听到你复出的小道消息，还以为是开玩笑呢，原来竟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