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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蝶翼般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确认榨菜都被挤出来了，季澈顺手把外包装给扔进了脚下的垃圾桶里。
然后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指尖被季澈放进来自己的嘴里，吮吸着指头上不小心沾到的酱汁。
“今天。”
季澈吮吸的动作慢了下来，这会从旁人的角度看他特别像孩童时期吃手指的样子。
他也没发觉，含在嘴里的指尖也没拿出来，回想起今天程词的莫名其妙，嘴里吐出的话有些含糊不清。
为什么要突如其来地对我这么好。”
对面的程词似是被他这话给问到了，在原地懵圈了几秒，等了好半响季澈才听他低低的笑了声，“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这怎么说都是有理由的吧。”
季澈没打算顺着他的话就此打住话题，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他不是不喜欢别人对他这么好，只是从小时候开始，对他好的人像是在给他们做铺垫似的，亦或说是即将要做什么坏事的最后善良。
对他好的人到最后都一个个地离他而去。
没有谁留下来过。
他害怕，程词也是这样的。虽然他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会担心程词离开他 他也会难过，但他是真的，不想再体验这种事情。
碗里的粥已经被季澈吃了一小半。
程词顿了顿，默了默，尔后才反问着季澈，“你想听睡前故事吗。”
“嗯？”
瓷勺子被程词捏着炳，在碗中一圈一圈地打转，白粥也跟着转动了起来，他的眼皮微垂，眸中闪过了不知名的清晰。
“谈不上是突如其来，我只是怕而已。”
“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因为生病请假没去上学，但是父母不知道我请假了，加上家里也没人，这点倒是跟你今天早上的情况很相像。”
搅着白粥的动作停下了，程词撑着头，看向了不远处挂在墙上的钟表在慢慢地走着。
“我当时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但又不敢打电话给父母说，有自己的个人原因在内，我就不详细说了。”
季澈听见他故作轻松地笑着，莫名其妙地心里好像有些不好受，像是被人揪了起来久久不放开的那种感觉。
程词继续说着。
“我硬是挣着等到大半夜也没见他们回来，那时候小小的我早已经难受地要死，却只能依靠自己，因年纪小又不会照顾自己，但当时没有人能帮我。”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父母终于回来了。”
“我都不知道我撑了多久，肚子痛了多久，才等到他们回来的。”
他当时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害怕的。
程词说得有些口干舌燥的，他扬了扬唇，“我喝个水。”
季澈给他倒了杯水，给他推了过去。
只听程词下一句又接着说。
“我就是怕你跟我一样，没人照顾会很难受，所以我就来了。”第104章 成绩应该不会差
程词说得太认真了，周身的气氛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严肃起来，以至于季澈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埋着头吃着那碗榨菜粥。
明明是季澈先开始问程词的，这会得到了答案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相继无言。
程词无声地笑了笑，拿过面前被他吃得一干二净的碗，准备去清洗了。
抬眼一看，面前的季澈还在慢慢吞吞地吃着，细嚼慢咽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吃出了他吃不起的感觉。
一双木筷在季澈的瓷碗边缘敲了敲。
清脆的打击声拉回了季澈不知飘向哪了的思绪，他回了回神，抬起头看了眼程词，大脑有一瞬间的死机。
“听完故事了，但我睡够了，不睡。”
程词：？
程词拿着碗筷的手一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季澈是在回答他一开始问的那句话：“你想听睡前故事吗？”
当时只是顺了口，完全没考虑到季澈已经睡了一天这件事。
就连季澈本人也懵了一瞬。
他今天怎么说话不经过大脑了。
“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程词说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说着话的声线染上了点笑意。
“我没打算让你继续睡。”
他晃了晃手中的碗，示意季澈赶快把他的碗交给他，好一起去洗。
季澈：“……”
他当时大概是脑抽了。
一碗小米粥吃下去，垫着今天没吃过什么东西的肚子，季澈腹中的饥饿感被消除了，感觉不到饿了。
瓷碗终于见底，还没等季澈打算自己去洗碗，下一秒面前的碗早已被程词拿去，出现在他的掌心中。
只见那人嬉皮笑脸的，“交给程哥吧。”
而季澈，则是被他又推回了房间，让他先预习预习今天学的知识点，等会程词要给他讲解。
季澈总有一种自己雇用了个钟点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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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澈桌子上的东西有些乱，乐谱跟练习册夹杂在了一起，密密麻麻的音符和汉字挤在了一起，乱七八糟的，一时间看着都让人觉得头疼。
还没等他收拾好，刚捡起了几张乐谱，程词就捧着书进来了。
他挑了挑眉，手中的书也没放下，扫了一眼他桌子上方摆得整整齐齐的书架，和他没来得及收拾的书桌。
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还挺别致。”他板着脸，一本正经地夸了一句。
程词的手负在了身后，像个领导一样，视线在季澈的房间里绕了一圈，还时不时地点着头。
“……”
手中的乐谱被抽出，手心顿时空空如也，季澈好看的眼微抬了起来。
乐谱上面季澈有写过的痕迹，圈圈点点的一堆都在上面，表面看起来是在涂鸦，但实际上是他在记谱和改调。
“你这点功夫要是放在学习上，那成绩应该就不会差了。”
程词拿着那几张乐谱细细端详了会，紧闭着唇张了张，忽然给出来了评价。
季澈一怔。
他的眸色敛起，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这会看着倒是不太友好，有了几分寒意。
眉目间像是掩着皑皑白雪，像是这十一月阳城的天，比这却还要冷上几分，周身气压都降低了不少。
“嗯。”第105章 小没良心的
程词无意说出的这句话，正好踩在了季澈的雷点上了。
类似于这种之类的话也不是没人跟季澈说过，其中包括有林世柔。
几乎每一次吵架，季母的嘴边几乎都离不开这句话，她总是坚持着自己自以为是对的观点，除了学习做其他都是不务正业的。
这个观点自然是针对季澈热爱的音乐了。
“不要一天到晚整个人都扑在那不正经的东西上面，你看看你的成绩，都多差了，你真的想步你那没用的父亲后尘吗？”
每每这个时候，林世柔总会拿季叙来压他。
“你要是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你也不至于是倒数第一名。”
林世柔说着，像是还不够解气。
她微微泛起了岁月褶皱的手，攥着几张季澈的乐谱，下一秒便被撕碎，零零散散的碎片天女散花一样飘落下来，像下雪一样。
乐谱瞬间变得破烂不堪。
这句话被季母说得有力，让季澈恍惚地觉得仿佛还只是发生不久之前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季母撕碎的那几张乐谱，有那么少数是季澈自己编的，也没有存档，那几张就是唯一的稿子。
就这么被撕了个粉身碎骨。
当时的他也是倔强，手里的拳头渐渐握紧，却硬是不吭声，像是要以这种无声的对抗来跟林世柔抗衡。
垂在身侧的拳头忽地松了半分。
“我想睡了。”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就是要程词离开，他要准备睡觉了。
还在细细地看着乐谱的程词像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什么？”
季澈：“……”
直到程词被季澈婉转地赶了出来，他站在了自己家门口准备开门时，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说错了什么。
倒是也不怪程词，他说出那句话也只是无心之过。
最后说要给季澈补今天他落下的知识点，自然也是没有补成功。
啧，亏他这么好心来照顾他还打算给他补习。
就这么把自己给赶出来了。
真是一个小没良心的。
程词心想。
楼道里的窗户没关严实，寒风透过小缝出来，生了锈的窗框发出了冗长的声音，似是乌鸦在扯着嗓子发出叫声一般。
程词忍不住裹紧了几分自己的衣物，也来不及思索太多，打开家门就直往里面冲了。
这才十一月的阳城，十二月那该是有多冷啊。
今年入了冬的阳城似是比以往的，都要冷上几分。
这是程词踏进门时脑子里突然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