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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航航这时候听到手机里越来越粗重的“嚯嚯”声,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就看见父亲呆滞的眼睛睁得老大,苍老的手向空中伸去,他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抓住,只有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在不停地响。
“医生、医生!”宋航航又叫了起来,“医生呢——我爸的心脏病复发了!——医生、医生!”
“别叫了!”沐兰舟幸灾乐祸的声音,“你叫得嗓子都哑了,他听得见吗?听不见的;涉江会给他找医生吗?铁定不会啊,就这么个糟老头子了,还救什么救,救过来也是个活死人,浪费粮食,何苦来哉?”
宋航航只觉得她每个字都像是鞭子打在她心上,但是她顾不得了,她只顾催打着驾驶座上的司机:“快、快开车!”
“不然我就跳下去!”
司机不作声,但是果然加快了速度。到抵达医院里,车还没停稳,宋航航就推门就要跳出去,被沐兰舟死死拽住,一支笔塞进她手里:“签字!”
“涉江说了,不签字不许下车!”
不签字不许下车,不下车就见不到父亲……宋航航瞪视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表妹,觉得血直往眼睛里冲,她摸到座椅背后的安全锤,一锤子锤在车窗上。
“砰!”
宋航航的手撑在车窗上往外一跳,到底气力不支,腿一软摔倒在地面上,满地面的玻璃渣,膝盖上很快流出血来,她也没有在意,她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住院部里跑。
她冲进病房里喊:“爸!”
没有人应她。
那个老人直挺挺躺在病床上,不说话,不动。
宋航航直扑到病床前,嗓子已经彻底哑掉了,她喊不出来,也哭不出来,只瞪着眼睛,死死抓住父亲的手。
他的手还是温的。
如果她早来一步,早来半天,早来一点点……
太迟了!
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
他的期待落了空,他的宝贝女儿,他捧在手心里半辈子的宝贝女儿——他以为她恨着他。他带着巨大的悲伤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些纷至沓来的念头像巨大的石块击中了宋航航,铺天盖地都是黑。
她晕了过去。
7 救你的孩子
“……她签字了吗?”
宋航航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齐涉江。她父亲死了,她昏倒在这里,她的丈夫只关心她有没有签字。
有没有签那份离婚协议书。
宋航航心里惨痛,却一动不动,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两天,应付看守所里艰苦的条件,应付那个强硬的律师,应付她亲爱的表妹。
还有……还有无穷无尽的痛。
她恨自己不能再晕过去。沐兰舟的回答一个字一个字穿进耳朵里:“没有。她不肯签,找了好多借口。我就守在这里,等她醒来,让她签字,好不好?”
齐涉江沉默了片刻:“算了,你怀着孕,老呆在医院里也不好。”
“那我们出去吃饭吧,天都黑了。”
“好。”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宋航航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来,不知道流了多久,腹中空空,她勉强逼自己坐起来,她还有事情要做:齐涉江说她父亲盗取了他的肾脏,她不信!她原本想亲口问父亲,但是既然现在不能了,她还能验证!
宋航航支撑着虚弱的身体穿行在已经没有人的医院里。空荡荡的走廊,电梯直接到-2层,这里是停尸房。
停尸房里没有灯,也没有人,一排一排整齐划一的……床,床上覆着白布,床头挂着身份牌。
宋航航借着手机的光一个一个看过去,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找到了,她的父亲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体已经冰凉了。
她伸手,慢慢抚过他苍老的面容。他奋斗了一辈子,他给她最好的,她任性要嫁给齐涉江,父亲原本是不同意的,后来同意了,因为她爱他。
而父亲爱她。
宋航航的眼泪又下来了,她伏在父亲身体上大哭:“爸——”
手机掉在了地上,手机的光熄灭。
宋航航在这时候听到了脚步声,冲着她走来:“谁?”
“我。”从容不迫的男低音,她最熟悉的那个声音。
随之而来的风声,尖锐地刺穿停尸房里的安静与阴冷。宋航航猛地闪开,转身,那个瞬间,腹部一痛,“你——”
夜色掩护下迅速逃离的背影。
只剩下背影了。
但是刚才……刚才,她看得清楚,是那个人,那个人的声音,那个人的脸。他把刀【创建和谐家园】了她的身体,亲手。
她的丈夫,亲手把她送给别人;她的丈夫,亲手把她送进看守所;她的丈夫亲手把刀【创建和谐家园】她的身体。
宋航航平平淡淡地想起这前后一周发生的种种变故,太多了,也太快了,她目不暇接……但是容不得她不接受。
他想她死。
她爱得奋不顾身的那个男人,齐涉江,想她死,所以他来,亲手杀了她。
她该认这个命。
她该认——无论有没有误会,无论有没有那个该死的肾,毋庸置疑的是,他不爱她。他从来没有爱过她。
“那真是抱歉啊,航航,你居然爱我?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你。”这是他对她说的,唯一一句,再真不过的话。
所以——
宋航航艰难地把手移到自己的腹部,疼痛让她汗如雨下,也是疼痛让她骤然清醒:“不、不行……”
无论他是不是爱她,有没有爱过她,腹中这块肉,总是他的!
这个孩子……
这个齐涉江还不知道的孩子……就算他没有期待过,就算——
就算她死在这里,这个孩子也都还有活下去的权力!
宋航航的手在地面上摸索,冰凉,到处都是冰凉,疼痛一阵一阵从腹部传来,她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她的孩子,他应该还很小,大概只有黄豆那么大,土豆那么大……或者更大一点,但是还好小,也许、也许能保住它——
忽然手中一滞:摸到了!
宋航航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只能凭着本能和记忆,用指纹开了锁,点到通讯录里最近通话的第一行——他永远在第一行。
“嘟——嘟——嘟——”
“喂,你哪位?”
他问她哪位!宋航航几乎想要笑,但是她笑不出来,疼痛已经越来越剧烈,她快要撑不住了。
她攥紧了手机,满头大汗:“我……是我——”
“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齐涉江赶紧按停了电梯,走出门去。就只听到模模糊糊一句:“……不、不能这样……”
气若游丝。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第一时间听出了这个声音。
尽管他的手机里并没有保存这个号码。
“你在哪里?”齐涉江问。
没有回答。
“又在故弄玄虚吗?”齐涉江忍不住自言自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慌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大概是因为她这次回来,脸色实在太难看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
会有什么事?她在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能有什么事?她就是想骗他过去吧。骗他过去做什么?又说那几句口水话吗?她爱他。她没有。她——
齐涉江恶狠狠按掉手机,回到电梯里。
“……救我、救你的孩子……”宋航航好不容易积攒起来全部的力气,把剩下的话说完,回答她的已经只剩下一片的嘟嘟声。
挂了。
他挂断了。
8 可怕的视频
齐涉江走出电梯,再开了一下手机。宋航航没有再打过来。大概是认清楚了现实。他心里哼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又点开了手机定位。
停尸房。
宋航航的手机定位在停尸房——她去停尸房做什么?齐涉江愣了一下。立刻就反应过来:她是去检查她父亲的手术伤口。
难道、难道她真的不知道——
宋父早上情况不好,他作为家属去医院里坐镇,应付各种签字和紧急情况,所以叫沐兰舟去接宋航航,后来她进病房的时候,脸色难看得很,医生说她低血糖又伤心过度,所以才会晕过去。
她不会是又晕倒在停尸房里了吧。
她胆子那么小,又怕黑,又怕鬼的,在停尸房里——
“去医院!”齐涉江对司机发出指令。
医院很快就到了,停尸房也很快就到了,很黑,黑得有点阴森森的�}人,别说一个女人了,就是齐涉江,心里都有点发毛。
他决定尽快找到那个麻烦的女人,把她带出去。
一排一排安静躺在床上的人……然后齐涉江终于找到了挂着宋父牌子的那张床,却没有人。齐涉江不由自主皱了眉:“宋航航!”
“宋航航你给我出来!”
“少给我装神弄鬼!”
忽然脚下一滑,手电筒从床上照到床下,一滩血。很大一滩血。齐涉江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
“来人、来人啊!”
人很快就到了,灯也很快就到了,惨白惨白的灯,照出来地上大滩大滩的血。
“……流了这么多γ^O^β的血,恐怕是……活不成了。”医生给出的结论。
“有个手机!”眼尖的护士的发现。
“是……夫人的手机。”司机的声音。
最近打出的电话栏里没有名字,就“亲爱的”三个字。熟悉的电话号码。当然熟悉,是他自己的电话。
“应该是这样的……”停尸房的看守人战战兢兢地说,“今天有医学院过来取大体老师,可能、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