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宋航航心里一沉：“他——”

  “他没有来。手机打不通，微信留言没有回，到处都找不到人。”小方咬了咬唇，她跟齐涉江有七八年了，还是头一次碰上这种找不到人的情况——齐涉江是个很敬业的人。

  宋航航沉默了两分钟，暴出两个字：“报警！”

  警方介入调查，在两个小时之内就确定了齐涉江的失踪是一桩绑架案。

  宋航航收到两个视频，一个是齐涉江坐在椅子上，五花大绑，被人逼着对着镜头说话，他像是受了伤，力气不继，就只能断断续续地说：“……航航，不要来！”

  第二个视频里齐涉江已经被挂到了窗户外面，隐约可以看见下面至少有三十米高。齐涉江的脚踝上系了一根细绳。他像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拍摄，他哑着嗓子喊：“不要来、航航，不要来！你就当、你就当我已经死了——”

  蒙面绑匪在视频的最后说：“请宋小姐亲自来赎人，如有报警，格杀勿论。”

  警察分析了视频，不是合成，说明齐涉江真的在危险之中。不过警察不建议宋航航亲自涉险，毕竟她没有受过训练，一介女流，亲自与绑匪交涉会很危险。宋航航知道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要去。”

  约定送赎金是在次日晚上。

  这天晚上宋航航是怎么都睡不着了，一闭眼就能看见齐涉江被挂在墙上，像是只风筝，而风筝的线却总被发现在她自己手里。

  她惊地醒来，一次，又一次。索性就不睡了。她心里很怀疑是顾、黄两家的手笔，两家在榕城根深蒂固，找一两个人出来……那根本就不叫事儿。她有点后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没准她不该和着两家杠上。

  但是不这样，怎么逼得出顾明景的真话？不这样，怎么能令他痛，令他忏悔？她不把顾氏连根拔起来，怎么对得起她和齐涉江荒废的这些时光？但是她没有想到这两家合法企业，竟然会这样铤而走险。

  她心里盘算着次日可能会遭遇的情况，在油画上添了一笔，又一笔，灯亮到天明，漫漫长夜，终于成为过去。

  她的自画像也在这晚完成。

  天亮的时候她接到一个电话：“航航，我是明景。”

  36 所以齐涉江是真死了

  这天晚上，宋航航提了手提箱去绑匪指定的地方，是一处烂尾楼，形同废墟，老鼠蟑螂蝎子和各种不知名的生物在废墟里打洞，长居。

  “宋小姐倒是个长情人儿。”绑匪嘻嘻地笑，在视频里，“可惜啊，看起来齐先生比宋小姐还要痴情一点。”

  “你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们录了视频，又知道我们把视频寄给你了，就自己咬断了绳子——你也看到了，那可不容易，绳子系在他脚上呢，可是他硬生生咬断了，掉了下去，摔成了一堆肉酱。”

  宋航航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很失望吧，没办法，就是这样。我也很失望啊，我绑齐总也不容易，谁知道他这么刚烈，啪嗒一下就给死了。钱呢，我收一半。剩下的宋小姐拿回去给齐总办丧事吧。话说回来，宋小姐倒真是个美人，怪不得齐总舍不得你来。要不是齐总这么啪嗒一下死了，嘻嘻，宋小姐恐怕真要被我们留下来陪个几晚才能走哦。”

  宋航航瞪着眼睛看那块大屏幕，屏幕上一张一合的嘴，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她听不懂了——他在说什么！

  她把钱拿来了，多少她都拿来了，他们说——

  他们说齐涉江死了。

  “宋小姐也不要太难过，齐总和宋小姐的八卦我也有听说，怎么说呢，齐总痴情是痴情，这伤人也是真伤人哪，既舍得把宋小姐这样的大美人送出去给人玩，也舍得把宋小姐关局子里去，还差点把宋小姐做成大体老师，嘻嘻，我们虽然不厚道，也算是间接给宋小姐报了一回仇吧，宋小姐勿怪——你可以走了。”

  他说她可以走了。

  他轻轻松松地说“勿怪”、“你可以走了”，就仿佛他说的事和生死无关，和涉江的生死无关，轻松得就好像从商场买件衣服，买坏了，退了回去，那么轻松的口气。宋航航把手放在心口那个位置，但是她觉得疼。

  她替涉江觉得疼。他倒挂在那里，血会都往头顶涌过去，然后他努力翻身起来，用牙齿，他只剩下牙齿，咬断了脚踝上的线。

  为了不拖累她。

  也许他知道更多的内情，知道她来了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他到最后一刻，都在为她着想。她的涉江。他甚至来不及对她说一声“我爱你”，在最后的时光里，他反反复复说的都是“对不起”，他一直在忏悔，他不知道她已经原谅他，她早就原谅他，但是他们来不及告知彼此。

  他曾经对她那么坏，但是他心里——就像他说的那样，他不过是骗过了自己。

  他不过是骗自己说他不爱她。

  就好像她也曾经这样骗过自己，说他不重要，说想他去死，说——

  “所以，”她问了一声，“涉江是真的死了？”

  “是啊是啊，你们不早离婚了吗？别给我摆出一张寡妇脸——你还没这个资格呢！”绑匪丢出一段视频，确实是齐涉江摔下高楼，从这个楼的高度来看，必无幸免。

  对，他们离婚了，她没有这个资格，谁也没有。这些人就更加没有了。这些穷凶极恶的匪徒，其实连陪葬，都没有资格，但是也只有这些人了。

  宋航航扬起面孔，对着天边的远星笑了一声，恍惚有个人影冲出来，冲她大喊：“航航不要！”

  宋航航没有听见。

  37 冲天而起的火光

  “轰——”冲天而起的火光。

  整个烂尾楼都炸了。

  榕城的天空被炸亮了大半。

  那地方偏僻，火又烧得大，消防员没有能够及时赶到，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才被扑灭，没有人幸存，所有人都烧成了焦骨。

  消息到一个星期之后才慢慢传出来。所有人都在互相打听“出什么事了？”“爆破吗？”“好像是有栋楼炸了”。

  远远近近的人慢慢把消息综合起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据说是有人在目睹了宋氏与顾、黄两家商贸大仗之后心生歹意，原本是要绑架宋航航的，毕竟女孩子柔弱更方便绑架，但是宋航航足不出户，他们不得已，只能绑架了去开会的齐涉江。他们对齐涉江百般折磨，最后将他倒悬在高楼上。

  据说他们以此为要挟，勒索宋航航的赎金。宋航航救夫心切，拒绝了警方的建议，单身赴约，却被告知齐涉江为了不拖累她，已然自尽。

  据说宋航航点燃了身上的炸弹，与绑匪同归于尽。

  又有传说，在废墟中，除了绑匪和宋航航之外，还找到了第三个人，从尸骨检验来看，很有可能是顾氏继承人顾明景。

  根据这条线索，警方顺藤摸瓜，意外发现绑匪和顾、黄两家有关，一个惊天案子正在逐渐成形。

  在警方的多方努力下，一年之后，顾、黄两家都有重要人物落网，据说最关键的线索，是顾明景留下的遗书。

  遗书里恳切地说：“我知道我错了，但愿我的努力能够稍稍挽回这个结局。”

  ——警方不知道这封遗书是什么意思，也许这封遗书并不留给他们的，而是留给他以为能够活下来的人的，比如，宋航航和齐涉江。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个运气。他也没有。于是遗书里有多少未尽之言，多少深情，都变成谜团。

  警方的猜测顾明景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绑匪计划。据顾家人透露，他们最初并没有想杀人，杀人罪名太重了，他们做多就只是想要折辱一下齐涉江，然后引宋航航前来，拿下宋氏和航江集团两个CEO，这两家公司自然就垮了。

  但是齐涉江死了，整个事情就变得不可收拾。

  当然最让他们意外的还是，宋航航竟然有这样的刚烈——要么同生，要么共死。

  “明景这孩子……”顾老爷子老泪纵横，“这孩子还想着去救人……都是那个祸害，那就是个祸害啊！”

  警方并没有向民众透露所有细节，但是还是断断续续流了出去。

  有人信誓旦旦说那晚曾经路过烂尾楼，看见过宋航航，看见她下车，她的面容完好如初，她走向那栋那位楼，像一位舍身赴义的烈士。

  也有人说，那天大火之后，看见一对相依相偎的男女离开。

  “那个女孩儿长得可美了，焰光照亮她的脸，就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那样，她穿的白色衣裳，像是婚纱……”

  “那个男人也长得英俊，而且温柔。他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她一个……”

  “那是宋小姐和齐先生吗？”

  “当然是。不然呢。

  38 美术馆里的鬼影

  航航美术馆是榕城的标志性建筑。建筑极具设计系，在国际上拿过很多大奖。

  如今但凡来榕城旅游的人，没有不去打卡的。不仅仅因为里面的展品——展品大部分都是宋航航的油画，油画中的人又以她的丈夫齐涉江为主；另外还有部分收藏品。宋氏眼光独到，如今这些收藏品都是天价了。

  但是人们热衷于这个景点还因为一则传说。

  消息是从三四年前开始的。

  据说是管理人员有天下班晚了，急于回家，到半路上想起手机落在了展馆里，不得不返回。这一返回不要紧，竟然发现展馆里灯没有关！这位管理员也是极有责任心，忙要关灯，却忽然在玻璃窗上看到人影晃动！

  管理员几乎是拍着心口庆幸自己落了手机，不然游客被关在展馆里一整晚，隔天非给她投诉不可。

  忙开门进去，才发现被关在展馆里的是一对年轻男女，男子极高，略略瘦削；女子身材苗条，两人相依相偎，正在一副油画前驻足。

  “……这里画得不好，金色颜料冗余了。”女子轻声说。

  “哪里有不好！”男子当即反驳。

  女子低声笑：“你看这道阳光，阳光要下去了，哪里能把人的脸照得这么亮。”

  男子顺着她的指点细细地看。

  这一幅场景静好，竟然就仿佛油画一般。管理员几乎生不出心思去惊扰他们。但是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管理员从这幅美好的画面中挣脱出来，她上前去，冲着两位游客一鞠躬：“两位！本馆已经闭馆了。”

  女子偏头看了她一眼。

  管理员便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但是来不及细想，女子已经点了点头：“知道了。”

  “请……隔日再来。”管理员也觉得这个话极难说出口。

  女子便一拉男子的袖，说道：“那我们走吧。”

  两个人手牵手，便往出口走去。管理员目送他们，恍惚觉得有一道光一直跟着他们，随着他们的身影离开展馆，灯竟然全灭了下去。

  “咦？”管理员困扰地挠了挠头，她疑心是自己眼花了，方才根本没有开灯……但是没有开灯，天色已暮，又怎么看得清油画呢。

  这时候已经很晚了，管理员急yb小说团队付费整理着回家，也没有多想。到次日上班，与同事说了，就有同事叫道：“我也见过！”

  “见过什么？”

  “就……我明明关了灯，但是晚上路过，又看见馆里像是有灯一样，不过当时我在出租车上，没有下来细看。”

  “那不会是、不会是闹鬼吧？”这句话在所有人心里，绕了又绕。大伙儿都知道航航美术馆是榕城的一个传说，起源于一对相知相爱，却最终没能相守的男女，据说是有过很多误会丛生，错过很多美好的时光，而最终，也不过是同生共死。

  宋氏千金宋航航在赴死之前留有遗嘱，将名下所有产业如之前齐涉江所设，转至基金名下，由齐涉江的秘书小方全权打理。

  而小方不负所托，在宋、齐两位死后，将基金打理得有声有色，用于捐助天底下各种相爱而不能相守的恋人。听起来是非常浪漫——虽然实践起来据说是很枯燥。但是日复一日地，小方熬成老方，她做下来了。

  这时候便有人颤声道：“不会是、不会是齐总和宋小姐吧？”

  管理员没有作声。她记得展馆里大部分都是齐涉江的肖像画，但是还有一张——唯一的一张宋航航肖像，据说是宋航航绝笔。

  这天她特意走到那幅肖像画前，肖像中的女子恬然微笑——正是昨晚那个年轻女子的模样。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

  这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传说就这么传了出去。

  便有情侣不远千里来打卡，也有人特意选了快下班的时候，选了天黑以后来看，偶尔能看到展馆里亮起橘黄色的光，人们都说，那是齐先生和宋小姐回来了。

  他们还在一起。

  他们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