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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居然爱我
咚咚咚，咚咚咚！
宋航航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跑得气都快断了，但是她不敢停！她不敢回头，就只能拼命地、拼命地往前跑，直到齐涉江挺拔的身影进入到她的眼帘，这一路的惊惶和恐惧才在瞬间全部化为了委屈。
“涉江！”她不顾一切朝着齐涉江冲了过去，一直到抱住他劲瘦的腰身，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心跳，一颗心方才落回到腔子里，她紧紧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他的脸色。
“我、我还以为我见不到你了！”
一直到这时候，宋航航的牙齿还在打着颤，身体也止不住战栗，眼泪瞬间打湿了齐涉江的白衬衫。
“航航？”齐涉江一怔，“你怎么逃出来的？”
短短几个字，宋航航觉得自己的心在急遽地往下坠，往下坠，一直坠到这个世界上最黑暗最寒冷的地方：他怎么知道自己是逃出来的？
“你说话呀，你怎么逃出来的？”齐涉江的声音里添了一丝不耐烦。
“涉江你、你说什么？”宋航航奋力把心里的疑虑和猜测压下去，不，她不能相信，那就是个魔鬼！
“航航？”齐涉江漂亮的桃花眼中眸光一敛，薄唇勾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可是——”
“可是什么？”
“你说今晚会给我一个惊喜。”像所有沉浸在爱情甜蜜中的女孩子一样，宋航航盼着情人节已经有一阵子了，特别齐涉江还神神秘秘说会给她惊喜。她收到短信来到这里，却被一棍子打昏过去。
幸好她逃出来了！
宋航航心有余悸，也许只是巧合，也许都是巧合，也许只是她的涉江一如既往的聪明，看出她的狼狈和恐惧，所以猜测——猜测她是逃出来的，一定是，肯定是！宋航航这样告诉自己。
“你不觉得惊喜吗？”齐涉江的笑容转深，眸子里却带出些许讽刺的意味，“我还以为很惊喜了呢，刚才——”
“刚才？”
“那四个身体强壮的男人。”齐涉江终于彻底不耐烦了：到这时候了这个女人还跟他装什么傻，从前骗他那机灵劲儿哪里去了！
“那四个、那四个……”宋航航睁大了眼睛，“涉江、涉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齐涉江挑了挑眉，俊美的眉目越发流光溢彩，“我以为我说得足够清楚了，那几个人是我安排的，我以为他们能够满足你，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航航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怎么逃出来的？”
“不、这不可能！”宋航航拼命摇头，纤细的手指拼命抓住齐涉江的衣服，哀哀恳求，“你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涉江你和我开玩笑的对不对？”
那不是真的、那一定不是真的！他是她的眼中人，心上人，枕边人，她生命里全部的光！他怎么会——
他怎么能！
不，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
“我没有开玩笑，我一向也不太喜欢开玩笑，尤其是和你，宋航航。”齐涉江的声音从淡定里生出残忍来，他一根一根掰开宋航航纤细而倔强的手指，把她从怀里推出去，“好了，不要再装了。”
“装……装什么？”
“装你爱我，承认吧，宋航航，你从来没有爱过我，而我，也就更加不可能爱上你这样一条美女蛇了。”
“如果我不爱你，我怎么会和你结婚？”宋航航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目光里诧异和绝望交织。
“结婚？”齐涉江的目光在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仿佛有无穷无尽浓黑色的戾气在眸子里发酵，最后只变成一声嘲弄的轻笑，“那真是抱歉啊，航航，你居然爱我？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2 没有误会
齐涉江的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宋航航的心脏，让她感受到剧烈的疼痛，疼得她几乎想要弯下腰去，不再面对眼前的一切！
不再面对这个她深爱到甚至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
但是她还是昂起了头，强行忍住就要滑出来的眼泪，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你为什么要娶我？”
齐涉江笑了一下，收起手机，他上前一步，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住宋航航的下巴：“别装了宋航航，这个游戏我已经不打算陪你再玩下去了，我刚刚收到消息，你砸碎花瓶扎伤了人逃出来的……”
他的目光下沉，看到宋航航被划破的手指，和手指上的鲜血，鲜血抹在了他的白衬衫上。
宋航航明丽的面容上迅速覆上了一丝死气，她拼命阻止自己不要回忆，但是恐惧还是在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千辛万苦逃出来……
她好怕、她好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但是到现在她才知道，最可怕的并不是这个，她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咯”直响，她听到自己的笑容，凄凉得像是残阳，声音也飘得像是浮萍：“是，我扎伤了他们，好多血，流了好多血……”
她为什么没有死在那里呢，她为什么要逃出来呢，她为什么要逃出来听涉江说刚才那段比死亡更残忍的话呢，宋航航一次一次地问自己，一次一次得不到答案。她忽然听到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警笛！
两个警察朝她走过来，“咔擦”，一副铮亮的手铐铐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宋小姐，鉴于你刚才在手机里承认了自己的故意伤人，请配合我们走一趟。”
“我、我刚才？”宋航航惊慌起来，“我刚才……”她刚才明明是在和齐涉江说话！
“是我按下了报警电话。”齐涉江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从容，也一如既往的优雅，“见义勇为，维持良好的社会治安，是公民的基本义务。”
“你——”宋航航的心再次狠狠地撕裂开来，她觉得鲜血正哗哗地从那个位置流出来，流得到处都是，她却已经麻木到感受不到疼痛了，“你、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把我送进监狱里？”
“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我的航航，你可真是迟钝啊。”
宋航航被警察催促上车，到底不甘心，又回头来，凄凉地问道：“到底为什么？齐涉江，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为什么？”齐涉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那笑容在他唇边变得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浓得就像是一朵化不开的乌云，“宋航航，你为了方便把我送上手术台，取我的肾脏救你爸而和我结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自己一句为什么？”
“什么？”宋航航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你胡说什么？你血口喷人！”
“你当初的签字，我可一直好好保存着呢。”齐涉江冷冷地回答她，“所以，宋航航，你还要骗我说你爱我吗？”
“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警车绝尘而去，宋航航的声音很快冷却在风里。
“误会？”齐涉江脸上一丝儿表情都没有。
3 离婚协议
看守所里，长夜漫漫。
宋航航睁着眼睛睡不着，她心里反复回响齐涉江最后的那几句话：“手术台”、“为了取我的肾脏救你爸”、“你当初的签字”……她忽然就想了起来，是，是有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
那是一个冬夜里，齐涉江急性阑尾炎送医院开刀，而她父亲这么巧刚好在那天等到了合适匹配的肾脏，然后……然后，没有错，她的父亲和她的丈夫同时上了手术台，都是她作为监护人签的字。
难道说、难道说那个手术并不是阑尾，而是把齐涉江的肾脏移植yb团队给了她的父亲？
宋航航心里感受到一阵近乎窒息的疼痛：如果真是父亲设计她拿走了齐涉江的肾脏，怎么办？
父债女还，天经地义。
无论她知不知情……如果是这样，她怎么可能和齐涉江说得明白？一阵和死亡一样剧烈的疼痛抓住了她的心。怎么解释，才能让齐涉江不恨她？宋航航捶打自己的太阳穴，希望能找到一个办法来解决。
就在这时候，宋航航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涉江哥哥，我怀孕了。”
是她表妹沐兰舟。她怀孕了？她怀孕了为什么要找齐涉江？宋航航整个人都在震惊中，她觉得她像是掉进了梦魇里，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手用力往下拽，她挣不脱，也呼吸不过来。
“……怎么办，涉江哥哥？表姐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我——她不会放过我的！”
“……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好不好，涉江哥哥，我不想我的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变成一个私生子，让别人笑话他，瞧不起他。”
“不会的。”齐涉江的声音冷静里透着宠溺，“好好坐胎，其他不用你担心。”
“我……我不担心，我相信涉江哥哥会给我一个交代的。”沐兰舟的声音从沮丧转为依赖，“但是表姐——”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宋航航纤细的手指抓着身下粗糙的床单，如果说床单上被浸透的是汗水，那么枕单被浸透的就是泪水。
她拼命想要否认这两个声音，是她幻听了，是她做梦了，是她做噩梦了，是有人故意放给她听……但是她不能否认这两个声音的熟悉度，这对男女，这两个人，都是她生命里至为亲近的人。
至亲，至爱。
她不会听错。
她没有听错。
就是……就是她表妹沐兰舟怀了齐涉江的孩子，她不想孩子变成私生子，所以她在逼宫！而齐涉江……什么肾脏移植，什么手术签字，都是骗子、骗子！他根本就是、根本就是找借口要逼死她！
她死了，他顺理成章就能吞并宋氏产业，沐兰舟顺理成章就能上位做他的正室。
而她呢……
没有人在乎她，齐涉江对她说的唯一的一句真话也许是“那真是抱歉啊，航航，你居然爱我？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的，从来，都没有爱过你。”可笑，可笑她还在想也许真是自己的父亲犯下了弥天大错，可笑她刚刚还在想怎么和他解释，怎么赎罪，怎么能让他不恨她……
可笑，太可笑了！
深夜的看守所里，这些念头一遍一遍，刺得宋航航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而天终于大亮了。
宋航航被领到会议室里，等在会议室的是齐涉江的律师，西装革履，公事公办地递给她一份离婚协议书。
“怎么，”宋航航问，“他连见都不敢来见我了吗？”
“宋小姐想多了，”律师彬彬有礼地道，“齐先生现在在医院里。”
“在医院里，”宋航航嘴角冷笑连连，“在医院里，守着我的表妹，等他的那个孽种出生吗？”
“不，当然不是，”律师说，“是宋小姐的父亲因为听到宋小姐入狱，可能被判十年的消息，心脏病发，被送进了医院里，如果宋小姐及时签署这份离婚协议，齐先生还来得及找人撤诉。”
4 总要见他一面
父亲！
宋航航脸色一白，眼前闪过父亲慈爱的面孔。心脏病发——他现在再哪里，在医院里——哪家医院？齐涉江会给他安排高级病房吗？用药呢？会用最好的药吗？医生呢，哪位医生？她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每一个地方，都可能被做手脚。
父亲的命就捏在齐涉江手里。
而齐涉江要的——
宋航航的目光落下来，落在律师推过来的协议书上，很大的字，她一个都看不清楚，模模糊糊侵染开来。
“宋小姐！”律师声音冰冷，“请宋小姐尽快签字——不然齐先生该急了，齐先生急了，我就不敢担保他会做出什么事……”
“他会做出什么事？”宋航航喃喃地问。
“你说呢。”
宋航航的目光落在协议书的最下面，那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