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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之前她还是巴厘岛安逸的家庭主妇，日常带着宝宝在沙滩上玩耍，也去附近熟悉的海鲜店里吃吃喝喝；一个星期之后，她变成了榕城大佬陆竟轩的未婚妻，在豪华的别墅里试穿婚纱。

  宝宝兴奋地跑前跑后，丝毫没有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有不适应。

  顾微微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美。

  巴厘岛是度假胜地，经常会有明星来岛上举行婚礼，她也围观过几次，那些雪白的透明的婚纱，上面缀满了钻石和绣花，她那时候也曾经羡慕过那些幸福的新娘，能有这么盛大的婚礼，而她——据翟月宇说，她有次出门摔了一跤，脑子受损，所以有些事情，她会想不起来。

  之前，她一直以为她想不起来的就只是他们的婚礼，但是现在——

  越来越多的谜团出现了：陆竟轩说，她和翟月宇没有结过婚，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婚礼。

  那意味着什么，顾微微不敢细想。

  原本她和翟月宇的关系，就不像是平常夫妻。她不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现在她脑子里像是塞满了浆糊，她必须把精神集中到眼前，集中在镜子里的美人儿身上，精心的剪裁恰到好处地衬出她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胸部，手工碎钻像是满天星，从腰部往下延伸，一直伸到长长的拖尾。

  一颗完美切割的心型蓝宝石，用一根细细的白金链子串起来，刚刚好缀在她的胸口。

  完美得无懈可击。

  就是顾微微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有这么美的时候，她看得有点走神。

  修长一双手从背后拢住她的腰：“真美。”

  顾微微略略偏头，看见陆竟轩的“脸”——一张银白色的面具，面具上装饰了火红色的鸢尾，红得像是鲜血流淌，也像是火焰在燃烧。顾微微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来面对他。自那天上飞机之后，她再没有见到翟月宇，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个男人把他怎么样了。

  她通通都不知道。每次她发问，陆竟轩只用一句话就成功让她闭了嘴：“翟先生和宝宝之间，你会选择翟先生吗？”

  顾微微默然——翟月宇是个成年人，是个高智商的成年人，而宝宝，她叹了口气，宝宝还是个孩子，宝宝是她的骨肉，无论如何，她都会把宝宝放在第一位，放在翟月宇之前，也放在她自己之前。

  她不得不在陆竟轩的别墅里住下来，自下飞机之后。

  陆竟轩开始筹备婚礼。

  她到这时候才知道陆竟轩有多么庞大的产业，多么庞大的财富，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能够呼风唤雨的男人。顾微微想不起来，平凡如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男人扯上关系——仅仅是因为曾经同学吗？

  她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只有嬉笑如常的宝宝能让她安心。

  而那只手已经慢慢往上，爬到了她的胸口，安在她的心上：“你的心跳得很快，陆太太。”

  顾微微呆呆地看着他，只是一个面具，都做得这么美轮美奂，但是最追魂多魄的还不是那只精美到了极点的面具，而是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那双仿佛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又仿佛湖光山色流转的眼睛。

  她真的……会嫁给这个男人吗？

  或者说——

  “陆先生真的要娶我吗？”

  “为什么不？”

  “我觉得，”顾微微不安地说，“以陆先生的条件，也许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

  “然后让她来抚养我们的孩子？”陆竟轩好笑地问。

  “不不不，”顾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足尖，精巧的水晶鞋光芒璀璨，“我能够抚养我的孩子，我能够……我一个人能够好好抚养他。”

  “那为什么不和我一起抚养呢？”陆竟轩的眉目动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有无限的深情。

  顾微微不敢再看下去。

  她承认她定力不够。

  她承认这个男人的魅力，不是她能够抵抗的，更何况这个男人——是她孩子的父亲。是啊，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和他一起抚养宝宝，他是宝宝的父亲，她是宝宝的母亲，天经地义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

  可是心里分明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是。

  他娶你，不是因为他爱你，而是因为他的孩子需要一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保姆；

  而她——她会被这个男人的色相所迷惑，但是她没有办法忘记她的痼疾：只要他取下这张面具，只要他拿走他领口的变声器，她就会呕吐，潜意识导致生理上的排斥，只有一个原因。

  那牵涉到他们并不愉快的过往。

  顾微微抿了抿春，低声说：“我答应和陆先生结婚，但是我希望陆先生能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如果陆先生执意不让我和宝宝再见到我先生——翟先生的话，我希望陆先生至少允许我和他通一次电话，让我亲口和他说声对不起。”

  陆竟轩不可置否地哼了一声：“女人，你最好搞明白，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新娘在婚礼前夕还牵挂另外一个男人的。”

  “我并没有牵挂他，”顾微微强行辩解道，“但是他毕竟、他毕竟……养了我和宝宝三年。”

  “我会转五百万到他账上，三年，够不够？”

  “这不是钱的问题——”

  “这也不是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陆竟轩寸步不让，虽然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么抗拒顾微微和翟月宇接触。明明他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记忆，明明他们之间很有可能有不愉快的过往。

  但是他虎口的这个“G”字告诉他，也许并不全是不愉快——

  他只是，暂时还没有想起来。而已。

  他的坚持让顾微微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那、那你帮我他说一声……”

  “可以。”陆竟轩打断她，又问，“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我希望，在我们结婚之前，我能够知道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我知道陆先生是有本事的人，榕城这么大，科学这么发达，我相信陆先生一定有办法，把我们丢掉的记忆找回来。”

  这句话换来了陆竟轩更长久的沉默，但是最终，他还是回复了两个字：“可以。”

  20 一丝丝宠溺

  三天后，顾微微在陆家别墅里等到了榕城著名的医生、胡氏集团总裁胡洛北，他这些年已经很少亲自出手给人看病了——顾微微上网查过他的履历，果然意料之中的是金光闪闪，不能直视。

  他对顾微微说：“我也许需要通过催眠，唤醒顾小姐的记忆。”

  又抬头问坐在一旁看电脑工作的陆竟轩：“陆总不一起来吗？”

  “不了。”陆竟轩淡淡地说，“我相信我的记忆，我自己能找回来——我不想被催眠。”他不想【创建和谐家园】控：既然记忆可能被抹去，那么同样的，也就可能被修改和误导。他不想冒这个险。

  “好了顾小姐，我们开始吧。”胡洛北轻轻地说。

  就仿佛微风拂过脸面，顾微微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她的灵魂开始下坠，坠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去——

  “顾微微！”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谁？”顾微微举目四望，到处都没有光，就只有那个声音，那个声音里像是带了光，她循着声音过去，就看见春天里的校园，校园里到处葱郁的绿色，花开满了栏杆，栏杆下有少年百无聊赖地踢着墙。

  光落到了少年的脸上——一张她熟悉，但是更稚嫩的脸。

  陆竟轩！

  顾微微几乎要惊叫出声：这张往常她一看到就会呕吐的脸，现在看起来，却只让她心里觉得甜蜜。

  甜蜜得就像是春天里的雨水。

  这应该就是……顾微微心里想，这应该就是他们在学校里的过去了。天色明媚得像是调色板，顾微微看见年轻了十岁的自己从女生宿舍里下来，然后飞奔着冲了过去，直冲进陆竟轩的怀里。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年轻版的顾微微问。

  “实验做完了就过来了。”陆竟轩说。

  顾微微在日光下看他的脸，虽然年轻，但是有很明显熬夜的痕迹：“没回去睡觉？”

  “没有，急着来见你。”陆竟轩说，少年人的得意快要藏不住了，“微微，我做出来了。”

  “什么？”

  “APP，我调试成功了！”陆竟轩大声说，“我可以——我可以拿去融资，开公司，买大房子，带花园的大房子，我可以娶你了，微微！”

  “我可以娶你了，微微！”最后七个字，像是闪电一般划过顾微微的心口，顾微微尖叫一声，醒了过来。

  醒过来就看到胡洛北沉静的面孔：“顾小姐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我梦到了……”顾微微往沙发上看一眼，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是很短的一个时间，陆竟轩还戴着面具坐在那里，像是没有挪动过，她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他知道他们的过往吗？

  他知道她梦到了——他知道她梦到了他们少年时候相爱的时光吗？她恨不得再飞进梦里去，看清楚他的面容，再继续梦下去，弄清楚后来、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拆散了这样甜蜜的一对情侣。

  “……不可以，”胡洛北温和地笑着，说，“一次催眠，只能做这么久，顾小姐好好休息，下周这个时间，我再来看顾小姐。以顾小姐的配合，和这个进度，最多一个月，顾小姐应该能想起来全部了。”

  佣人送胡洛北出门。

  顾微微还怔怔坐在那里。在这之前，她一直有点排斥陆竟轩，她怀疑他从前对不起她，所以才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但是在梦里，梦里他们是多么甜蜜的一对啊，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反目，离别？

  没等顾微微想清楚，宝宝已经拿着“冲锋枪”冲了进来：“妈妈、妈妈，你看我的枪！”

  宝宝抱着枪，环绕室中好一阵扫射，射到陆竟轩的方向，“哒哒哒，哒哒哒”一口气扫射了十余下。

  陆竟轩拧眉看了片刻，猛地往后一倒。

  宝宝胖嘟嘟的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他求助地看了看母亲：“妈妈！”

  顾微微没有作声，微微笑着看他。

  宝宝像是从中得到了信心，抱着枪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往沙发那边过去，到终于走到陆竟轩面前，先伸出小胖手，戳了戳他的脸：“叔叔？”

  陆竟轩没有动。

  宝宝抓了抓柔软的头皮，又戳了戳他的眼皮。

  陆竟轩还是没有动。

  宝宝放下抢，撅着小【创建和谐家园】艰难地爬了上去，学着电视剧里猛摇陆竟轩的胸口：“叔叔、叔叔你醒醒——”

  陆竟轩不动。

  宝宝终于呆住了，他急切地四下张望，目光从沙发上转到天花板上，又从天花板上栽到地上，求助的目光依次经过母亲和保姆，都没有得到回应，特别是眼前这个叔叔……这个陪他玩的叔叔还是一动不动。

  就好像、就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动了一样。

  宝宝崩溃掉了，他使劲摇晃陆竟轩，嘴里嚷嚷着：“叔叔、叔叔你不要死……”忽然间的灵光一闪，宝宝想起来了，叔叔说，他不叫“叔叔”，他叫“爸爸”，那是不是、是不是因为他喊错了……

  所以他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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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才落，陆竟轩就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把个大宝贝抱在了怀里。

  宝宝懵住了，片刻，“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房间里热闹急了。

  顾微微看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那里还有团暖融融的东西，像是有什么在融化，也许是因为那个梦，也许是因为现在抱在一起闹成一团的这对父子，眉目里的酷似和亲昵。

  也许——

  也许这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对他们来说。有那样甜蜜的开端，虽然不知道中间经历过什么，但是有这样热闹的收梢，并不算是遗憾。顾微微这么想，缺失的那部分记忆，他们有足够长的时间来寻回。

  顾微微一抬头，正好碰上陆竟轩的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他的目光里竟像是有一丝丝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