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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独家】暮春之令-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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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今日忙了些,忘了你来求见之事。”

      皇帝将目光瞥着四周,缓缓道,“朕刚从宣室殿出来,回寝宫路上想起你还在此处,便顺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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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思却不自觉转了转,宣室殿到皇帝寝宫,似乎并不必经过清漪殿啊……“朕说完了,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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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方才的风波,再听皇帝现在的说话的语气,她并不确定这事会不会惹他发怒。

      她瞅瞅皇帝,那张脸看不出什么情绪。

      犹豫片刻,徽妍壮起胆,向皇帝一拜,“陛下,妾此来,乃是为采选之事。”

      “哦?”皇帝盯着她。

      徽妍横着心,道,“陛下,妾闻此番采选,妾在名册之中,心中惶恐之至,故而来求见陛下,当面陈情。”

      皇帝没说话。

      徽妍继续道:“陛下,当年妾父亲病重时,妾身在匈奴,错失榻前尽孝,乃此生之大憾。

      当下归来,妾惟愿侍奉母亲左右。

      故此,妾推辞了宫学之请。

      这些,妾曾禀告过陛下。”

      “然。”

      皇帝道。

      “陛下,如今采选之事亦然。

      无论女史还是入宫,妾实无法从命,伏惟陛【创建和谐家园】恤。”

      “卿怎知,入宫或做女史,便不能侍奉母亲?”皇帝笑了笑,“论医术,宫中有良医;论住处,宫室林苑,皆天下翘楚。”

      徽妍怔了怔,道,“妾不过一个小小女史,若采选入宫,亦不过宫人……”“谁与你说,朕让你入宫是做女史和宫人?”皇帝打断道。

      徽妍定住,看着皇帝,突然明白了他在说什么,脸上登时烧热起来。

      皇帝面上似也带起了晕色,表情却毫不见波澜,“朕自从先妃去世,一直未婚娶。

      因由无他,乃是朕以为,一国之君,娶妇必德才兼备,方可保后宫和谐,子嗣平安,若得此愿,天下之福。

      故而立后人选,朕思量许久。

      女史在匈奴八载,行事端正,聪慧贤淑,仁昭阏氏亦称赞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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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才兼备”、“聪慧贤淑”之类的字眼传入耳中,她心想,这说的是……我?皇帝朗朗说完之后,看着她,“故而朕以为,女君正是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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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意如此,卿如何?”皇帝盯着她,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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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能听到自己的心在激撞,每一下都清清楚楚。

      “妾……妾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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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压下心绪,再拜在地,叩首,“陛下盛情,妾只恐无力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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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静下来,只剩沧池上的风掠过殿外树木的声音,沙沙作响,更显气氛怪异。

      “无力承恩?”皇帝咀嚼着这话,不掩诧异,“何谓无力承恩?”徽妍道:“妾姿容粗陋……”“你何等姿色不由你说了算。”

      皇帝道,“朕记得当年太傅送你去选太子妃,便是有意让你入宫,如今亦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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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后事如何,陛下亦知晓,妾父亲直至临终,仍对送妾入宫之事后悔不已。”

      “当年之变,乃起于党争。”

      皇帝的语气缓和些,“如今并非当时。”

      “可妾也已经并非当时。”

      徽妍鼓足勇气,抬头望着他,“陛下,妾往匈奴八年,为国驱驰,虽苦寒孤独,亦是无悔。

      陛下隆恩,许妾南归,骨肉相聚,妾心中感激,虽死不能报其万一。

      然妾远走多年,昔日荣华,已无追忆之心,金阙之福,惫怠之躯恐难消受。

      妾此生,只求做一闾里之妇,执帚于凡庭,此妾之福也,亦父亲临终所愿!”皇帝没说话,过了好一会,语气似笑似嘲讽,“说得好像你快入土了一般。”

      虽看不分明,徽妍却觉得那目光慑人,而自己的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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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你的意思。”

      皇帝缓缓道,“不愿入宫,是么。”

      “妾深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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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多言语,未几,站起身来。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好像身体僵了似得。

      “徐恩!”他唤了声。

      殿外,徐恩露出脸来。

      他小步趋至皇帝面前,一礼,“陛下。”

      “回宫。”

      皇帝淡淡道。

      徐恩领命,忙走出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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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发现皇帝没走,在她身旁站着,负手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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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愕然,浑身僵着,只见那双漂亮的凤眸盯着她,好像猎手盯着野物。

      “朕再问一事,”片刻,皇帝低低道,“若朕不是皇帝,你喜欢朕么?”徽妍望着他,只觉自己的脸和脖子都像被烧着了一样。

      “陛下龙凤之姿,妾,妾……”她说不下去,舌头似打了结一般。

      “那就是会了。”

      皇帝目光深深,“你想好了么?”徽妍不知道他问想好了是指那样,只觉得心快要跳了出来。

      喉咙卡了一下,她低低道,“妾方才所言,皆是肺腑。”

      皇帝没有再问下去,少顷,松开手,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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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妍看着他的背影,怔怔的,未几,忽而想起他并未明确表示,忙道,“陛下……”“今夜,你就当遇到鬼了。”

      皇帝一边走出殿去一边道,步伐似流星一般,须臾,不见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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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去了那么久?”王缪见到她,立刻迎上前来,“见到陛下了么?陛下怎么说?”徽妍看着她,张张口,只觉无法将方才之事诉诸言语。

      “不知道。”

      她轻声道,想安慰地朝她笑笑,却根本扯不起来。

      皇帝说,他想娶她。

      可是她说,她承受不起。

      徽妍关了门,连洗漱更衣都没了心思,躺在榻上,定定望着上方的幔帐。

      他说,若他不是皇帝,她会喜欢他么?从小到大,其实有不少人说过喜欢她,宫学里的少年,匈奴的青年,还有郅师耆。

      她谁也没有答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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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匈奴的时候,她只想回家。

      没想到回到中原不到两个月,她又拒绝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是皇帝。

      她当时魂魄都不全了,回答得简直一团糟。

      但现在冷静下来再想,她仍然觉得没有答案。

      撒谎都不会啊……她想了一阵,又有些沮丧。

      不过,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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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可是皇帝,如此不识抬举,皇帝一怒之下会不会把她送进诏狱?但她知道他不会。

      他说着那些话的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时候,徽妍会有一种感觉,他没有在掩饰。

      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还在跳,刚才那种快要蹦出胸口的感觉,仍随时重现。

      它跳得从来没有这样快,就算是对着司马楷……徽妍闭闭眼,强迫自己别再去想,但根本做不到。

      ……朕意如此,卿如何?皇帝说这话时的面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总在脑海间浮现。

      从未央宫回来的那夜,她失眠了。

      “长姊!二姊!我与你二人说!陛下竟知道我!”第二日,王恒到府中来,兴高采烈地说。

      “是么!”王缪露出惊讶之色,“陛下对你说了什么?”“他问我父亲是不是王太傅,还说让我好好干,莫给父亲丢人!”王恒骄傲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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