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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步步走过来，裴染霜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没想到她的脸上却露出得意的笑容。
“干得好！霜霜！若不是你这一招，我还不知道原来藤家一手扶持起来的隐秘组织就是天鹤堂，更没有机会将天鹤堂一网打尽。”
裴染霜霎时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天鹤堂之所以愿意为她卖命，并非因为那七十万两银子，而是……
皇后呵斥道，“把藤子毅与天鹤堂一竿乱党就地处死。”
“你敢！”
裴染霜蓦然张开双臂，虽然身材娇小，宽大的袖袍却仿佛翅膀一般护在藤子毅等人面前。
她在皇后的面前一向唯唯诺诺，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却爆发出惊人的愤怒与力量，震人心魄。
第17章 他死在她的怀里
皇后也愣住了。
反应过来，怒不可遏，“难道你也被藤家策反了么？好！很好！既然如此，那就将这个女人连同藤子毅和天鹤堂一起处死！”
她举起手来，便要喝令羽林军放箭。
一瞬间，只见一道身影闪过，裴染霜站立不稳，便落进一个宽阔而熟悉的胸口。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嗤”一声，霎时喷涌而出的鲜血溅洒在裴染霜脸上。
“啊……”
芷兰的尖叫声让裴染霜终于清醒过来，低下头才看到藤子毅的胸口，刀刃已尽数没入血肉，而且正中他心脏的位置，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裴染霜，“……”
她倒抽一口冷气，抬起头死死盯着他。
深红色的鲜血，却衬得她的脸更雪白瘆人。
藤子毅那张冷峻的脸此时终于泛起温柔，身体一点一点冷却，眸光的温度却渐渐灼热，深沉地望着她。
可他撑着最后一丝力气，说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皇后道。
“我是……死在她的手里……”
皇后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立刻道，“好！裴染霜，本宫就看在是你亲手杀死这个乱臣贼子的份上，算你戴罪立功，饶你一命。”
裴染霜，“……”
皇后和羽林军离去后，裴染霜依然呆呆地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已经闭上眼睛的藤子毅。
“小姐……呜呜呜……我们走吧……大人已经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芷兰也跪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虽然藤子毅在皇后口中是乱臣贼子，可是在她眼里却是很好很好的人……还有藤家上下的人，都是很好的人……可是今日他们都被处死了！
藤家，以及追随皇帝的朝中大臣都惨遭灭门！
难怪今日的夕阳如此绚烂……或许，是那些在这场权力斗争中无辜枉死的人鲜血染红的吧！
“他没有死……他怎么会死……”
裴染霜喃喃自语，双目空洞，面如死灰。
刚才他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每天他下朝回府，总是第一时间来到她的住处，虽然脸色始终冷峻，却会主动地没话找话与她闲聊……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突然就死了？
她不相信！不承认！不接受！
“他没有死……他不会死……”
裴染霜低下头，划过眼泪的嘴唇贴着他的脸，却感觉到他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眼泪疯狂涌出来，她的视线模糊，只觉全身的血液也渐渐冰冷凝固了。
尽管她不相信，不承认，不接受，然而事实却是，藤子毅已经死了！
死在她的怀里。
第18章 给我短命男人上柱香
这一日，是裴家与赵家的大喜之日。
裴家的嫡女千金裴染霜，嫁给刚册封的威武大将军赵良启。
这桩婚事，明眼人一看就是裴家高攀了。不仅因为裴家从商，而赵良启是朝中第一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因为裴染霜曾嫁过人，还当过寡妇，如今却还能风风光光嫁入将军府当将军夫人，羡煞无数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
刚开始女皇还很担心，但是筹备婚事的那些日子裴染霜倒是很平静，该吃吃该喝喝，没有兴风作浪，但女皇心里依然不踏实，因为她太了解这丫头了……
出嫁那一日，女皇叮嘱裴家人一定要全程紧紧盯着裴染霜，以免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在这个大喜之日闹出什么幺蛾子。
结果，果然不出女皇所料。
赵良启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裴家，顺利接到凤冠霞帔的新娘子，上了花轿后，返回的路上途经京城最繁华的大街时，裴染霜却突然吵着闹着让花轿停下来。
迎亲队伍拗不过她，只好停下来。
裴染霜不顾其他人的阻拦，下了花轿，在人山人海围观人群的众目睽睽之下，慢慢解开大红色的嫁衣，里面竟然是一件雪白的……孝衣！
接亲的管事，赵府的管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夫……夫人……你这是……”
裴染霜神色坦然，淡淡道，“你们应该都知道，我是一个寡妇。今天是我那个短命男人的头七，我当然要给他烧点纸，上柱香。”
赵管家，“……”
围观的人群一阵轰动。就是戏本里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么荒唐离奇的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赵管家急得直跺脚，满头大汗，“夫人，若是被女皇陛下知道，你只怕是要掉脑袋的呀！”
裴染霜却不慌不忙把藏在怀里的香烛纸钱拿出来。
“掉脑袋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我的脑袋已经多活了三个月。”她冷冷道。
她既然已经嫁到藤家，生便是藤家的人，死便是藤家的鬼。
可这时她才发现因为藏东西时太过紧张，竟忘记了拿火石。
她抬头诚恳地望着围观人群，“谁带了火石？还请借来一用。”
人群却吓得纷纷后退一步。谁敢借给她？这不是跟着掉脑袋的事么？
“我有。”
却有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裴染霜蓦地望过去，却看见芷兰高高举着手里的火石，从人群中走出来。
“芷兰……”裴染霜一震。
这次出嫁，她故意把芷兰撇下，没有让她陪嫁，就是因为她一心赴死，不想牵连芷兰。
“小姐……”芷兰走到她面前，虽然眼泪汪汪的，目光却无比明亮坚定。
“你怎么能抛下我呢？那年我被爹爹卖到那种地方，若不是你把我买下来，我早就死在那里了。我从小就跟着你，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要去阴曹地府，那我就走前面为你开路！”
裴染霜终于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身子激烈颤抖起来。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可是小姐，你若真的有事，不管我在哪儿听见这个消息，也不会多苟活一个时辰的呀。”芷兰瞪大眼睛道。
裴染霜用力点点头。她终于明白，她改变不了芷兰的决定，正如女皇和裴家人都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裴染霜双手哆哆嗦嗦点燃了香烛纸钱……
第19章 为前夫哭丧
围观人群中的许多老人，活了一辈子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新娘子居然在迎亲路上，众目睽睽之下祭奠自己的前夫，为前夫哭丧。
不过大家觉得更奇怪的是，吹吹打打的声音早就停了，走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新郎官也早就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一直没有动静？任由新娘子这么瞎胡闹。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新郎官终于派人来到后面，替新郎官传话给新娘子。
裴染霜抬起头来，眸光平静却无比坚定望着传话的副将。
她早有心理准备，就在今日，这个大喜的黄道吉日为她的夫君殉葬。
从小到大，她最在乎的就是挣钱。直到嫁给藤子毅……后来藤子毅又死去，那些日子她整天浑浑噩噩，连以前最爱的挣钱也提不起兴趣，那时候她才终于知道，她的前半生最在乎的是挣钱，而后半生最在乎的却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夫君藤子毅。
父亲、母亲、叔叔伯伯、伯娘婶婶们都很爱她，可父亲母亲不止她一个女儿，还有其他的儿子女儿，以及姨娘们所生的孩子。而且这么多年，她凭借聪慧过人的经商头脑，为裴家积攒了甚是可观的产业。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而今日这条路，便是她坚定的选择。
跪在藤子毅牌位前的她，仰起头，挺直背脊，视死如归，等着副将军替新郎官传话。
她都能猜测到，受此奇耻大辱的新郎官一定暴跳如雷，吵着闹着要取消婚礼，带她到女皇的面前，听候女皇的发落。
自从女皇登基后，对朝中大臣器重的就是这个年纪轻轻却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所以为了笼络人心，女皇一定会毫不犹豫命人砍掉她的脑袋，讨好大将军。
副将军翻身下马，来到裴染霜面前。
“夫人，大将军托末将给你带话，已经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若是夫人已经完事，可以上轿继续启程了，莫耽误了拜堂成亲的吉时。”
裴染霜呆住了。
所有人也呆住了。
裴染霜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可副将军对她毕恭毕敬的神色，和躬身弯腰的姿势，让她不得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这个威武大将军，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裴染霜本来一心求死，可新郎官偏偏不按套路出牌，反而搞得她一头雾水，给整不会了。
僵持片刻，副将军又道，“刚才大将军还说了一句话，若夫人还是不肯上轿，便让末将告诉夫人，今日不仅是你们的大喜之日，也是对女皇陛下来说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若是夫人还要闹下去，只怕到时候掉脑袋的不止夫人一人，还会连累裴家满门。”
裴染霜骤然脸色一变，惨白如纸，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可女皇不是一向很倚赖和器重裴家的吗？即使她自己找死，女皇又怎么舍得灭掉裴家？
但又仔细一想，赵良启说“今日是对女皇陛下来说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或许……
裴染霜不寒而栗，忙快步坐上花轿，芷兰也赶紧捡起大红嫁衣跟在身后。
既然如此，那她便过了今日再为藤子毅殉葬。
第20章 新婚之夜的谈判
夜深人静，宾客散去，新郎官赵良启终于迎来他的洞房花烛夜。
听见他的脚步声，裴染霜唰扯下头上的喜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