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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商贾之女嫁新科状元
盛夏午后，京城的状元府藤府烈日当头，园子里栽了许多香樟树，虽然枝叶繁茂可以遮阴，但蝉鸣声越发密集聒噪。
宽大的薄纱羽袖下面，一只纤细雪白的手臂正噼里啪啦拨着算盘。
“益州的典当铺上半年居然亏损这么严重……不行，我得想个法子……”
裴染霜正自言自语，忽然丫鬟芷兰匆匆跑来，“小姐，大人回来了！”
裴染霜一愣。今儿个怎么退朝这么早？
她来不及多想，赶紧和芷兰手忙脚乱把账簿和算盘都藏起来。
新科状元藤子毅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是京城无数达官贵人中意的乘龙快婿，名媛淑女的梦中情人，可皇后一道懿旨，偏偏把商贾的女儿裴染霜嫁给了藤子毅。
裴染霜虽然是女儿身，但从小跟着爹爹、叔伯们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自嘲一身的铜臭味。一非淑女，二非才女，既不能陪着藤子毅花前月下，又不能吟诗作对……她哪一点配得上状元郎？
“大人，你回来了！”
裴染霜堆着笑容款款迎上去，替藤子毅解开朝服。
虽然烈日炎炎，芷兰手臂却起了鸡皮疙瘩。只有她知道这段日子自家小姐苦练了多久，现在终于像模像样，有点淑女的味道了。
“嗯。”
藤子毅依然和往常一样脸色冷峻，寡言少语，坐下来品尝芷兰端来的冰镇莲子羹。
虽然已经成亲三个月，但裴染霜在他面前依然有些呼吸局促，或许是因为他身材太过高大伟岸，而花厅本来就逼仄狭小；又或许是她心里愧疚，才华横溢又前途无量的藤子毅，被迫娶了她这个俗不可耐的女人回家，每天对牛弹琴，着实是暴殄天物啊！
尤其藤子毅脾气极好，虽然与她没有夫妻感情，但极为安分守己，洁身自好，而且每天下朝后都会来花厅陪她坐坐，喝一杯茶，便去书房处理公务。
这让裴染霜心里更内疚了。
“大人，晚膳你是用清蒸鱼还是糖醋鱼？”裴染霜努力让自己声音轻柔。
藤子毅手指托着莲子羹盅，眼皮未抬，声音微沉。
“你安排便是。”
裴染霜“哦”一声，花厅又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只听见声嘶力竭的蝉鸣声，和杯盏轻轻碰撞的声音。
终于一盏清茶下肚，藤子毅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裴染霜心里松了口气，以为他和往常一样要去书房，岂料身前的男人蓦然停下脚步，裴染霜差点狠狠撞上他宽阔的背脊。
“你……”
藤子毅转过身，低头望着她。
或许是逆光的缘故，裴染霜从未在他眼中看见过这么幽暗深邃的目光。
藤子毅欲言又止。
裴染霜心里疑惑，正要问个清楚，藤子毅却忽然转过身，不发一语就大步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裴染霜一头雾水。
他到底想说什么？
第二天芷兰终于打听到一个消息，藤子毅最近隔三差五就会去醉兰坊，找一个叫秋芙的姑娘。
裴染霜霎时恍然大悟。
成亲这么久，藤子毅始终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所以一直没有碰过她，但他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裴染霜举双手双脚表示理解。
听完芷兰的话，裴染霜脸色凝重，思索了好一会儿。
芷兰以为她正在酝酿怒火，一会儿等藤子毅下朝后就找他算账。
裴染霜果然抓起算盘噼噼啪啪算了一通，便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划算啊不划算……”
芷兰以为她说的是一会儿吵起架来把瓷器古董什么的砸了不划算。
却听见裴染霜严肃道，“我算过了，隔三天去一次醉兰坊，一次五十两，一个月就是五百两，一年五千两……不如花五千两把秋芙姑娘买进府里当个侍妾，岂不是更划算？”
芷兰，“……”
第2章 替他谋一个红颜知己
午后，退朝回府的藤子毅像往常一样踏进花厅，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大人……”
一道粉色身影扑入他怀中，娇俏的声音透出一丝哽咽。
身为女人的裴染霜都忍不住心肝一颤，全身都酥酥麻麻的，心想更不用说藤子毅一个大男人。
藤子毅一阵惊愕，下一刻才看清怀中的女人。
“大人，你有好几日没有来醉兰坊，秋芙好想你……”
秋芙本来长着一张俏丽的鹅蛋脸，此刻泫泪欲滴，更叫人心旌摇荡。
藤子毅没有因为惊喜激动而搂住她，却也没有推开她，只是眸光骤然漆黑如墨，仿佛深不可测的池潭，幽幽盯着她。
“你怎么在这里？”
“我……”
秋芙下意识看了一眼裴染霜，目光惊恐躲闪，随后更缩进藤子毅怀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藤子毅幽暗的目光随着她落在裴染霜身上。
裴染霜急忙跳起来解释，“大人，你不要责怪秋芙姑娘，是我把秋芙姑娘买下来，带回府里来的……”
见藤子毅眸光一点一点加深，漆黑如墨，裴染霜心里一惊，声音也渐渐放低，诚恳地说。
“从今以后秋芙姑娘就是你的小妾，你不必隔三差五跑一趟醉兰坊，太辛苦了！”
芷兰，“……”
最后四个字叫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藤子毅依然盯着裴染霜，只是目光渐渐更冰冷凌厉。
裴染霜心里泛起嘀咕。奇怪，藤子毅不是应该欣喜若狂，接着感激涕零吗？
感激她给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感激她的大度，贤惠，怎么……
藤子毅感觉到怀里娇软的人儿身子瑟瑟发抖。
“大人，我怕……要不我还是回醉兰坊吧……”秋芙眼泪成串掉下来，抽泣着就要离开他的怀里。
头顶男人低沉有力的声音终于响起，“既然已经入府，那就安心住下。”
他冷冷扫裴染霜一眼，搂着秋芙大步离开了花厅。
裴染霜能感觉到连他的步伐都与往日不一样，仿佛充斥着怒意。
她一头雾水，“我不是替他办了件好事吗？怎么他非但不领情，还一副很讨厌我的样子？”
成亲以来他与她总是相敬如宾，他脾气极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对她脸色很难看。
芷兰摸了摸后脑勺，“可能……是因为担心吧！担心你把秋芙姑娘接回来是一个阴谋，找机会对秋芙姑娘下黑手。”
还好当初在裴府时，芷兰偷偷从府里的麼麽手里看过一些戏剧话本。
裴染霜这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第3章 大人难得高兴一回
为了向藤子毅证明，她没有阴谋，而是真心把秋芙接入府中服侍他，裴染霜决定亲自操办一个隆重的纳妾仪式。
“你安排便是。”
藤子毅没有欢喜，但也没有拒绝，依然面无表情，语气淡淡的。
这让裴染霜更相信芷兰说的是真的，藤子毅真心喜欢秋芙，却又生气裴染霜自作主张，忌惮她是别有居心，趁机陷害秋芙，所以那天才脸色很难看。
为了讨藤子毅欢心，裴染霜忍着肉痛拿出一大笔私房钱，把纳妾仪式办得热热闹闹的，连秋芙的娘家人也跟着沾光，捞了不少油水。不知情的，还以为秋芙是嫁入大户人家当正室。
也许是裴染霜太过热情了，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只是个小妾的秋芙却渐渐趾高气昂起来，仿佛她才是状元夫人。
连芷兰也看不下去了，裴染霜却不以为然。
“大人难得高兴一回……”裴染霜小声地说。
她又不瞎，早就看出来秋芙的变化；她也不傻，任凭别人骑到她的头上去撒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八倍奉还。
不过她亏欠藤子毅的太多了，只要他高兴，哪怕真的让她把这个正妻的位子让给秋芙，她也没有怨言。
深夜终于回屋，裴染霜累得直不起腰来，芷兰却怒气未消。
“小姐，哪有纳妾当晚，小妾就能侍寝的道理嘛？”
本来男人纳妾，就是正妻恨得咬牙切齿的一件事，所以为了给小妾一个下马威，纳妾当天小妾不能侍寝，等哪天正妻心情好，终于松了口，那天开始小妾才能侍寝。
“行了，别嘀嘀咕咕了，你去让厨房做点宵夜，给大人和秋芙姑娘送去。”
裴染霜估摸着一会儿藤子毅和秋芙“办完事”会消耗大量体力，得给他们补补身子。
芷兰忿忿不平地出门，怀疑人生，“这叫什么事？！”
裴染霜却嘴角扬起笑容，欣慰不已。
若是秋芙能尽快给藤子毅生个大胖小子……那她就彻底放心了，不必再因为觉得亏欠藤子毅、亏欠藤家而耿耿于怀。
她心情大好，便打算上床美美睡一觉。
可是乐极生悲，刚脱掉衣服，吹熄蜡烛，向床边走过去，黑暗中却“砰”脚趾狠狠踢到床板。
十指连心，痛得她抱住脚忍不住“啊”叫出声来。
门砰一声被人撞开，一道黑影飞也似的冲进来，将她蜷缩在床边的身子捞起来。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