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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一切皆错
话音落下,晏南柯眉心皱成一团,瞳孔因诧异放大:“你说,你心悦我?从我还是沈念清的时候就……?可这不可能,我们分明就未曾见过!”
宫祀绝深吸了口气,将深藏心底多年的秘密宣之出口。
“见过的,我们见过的。”
晏南柯怔住,却怎么也想不起他们两人何时见过。
宫祀绝垂下眼帘,掩去眸底那一抹悲伤:“在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宫宴,我迷路走到冷宫,是你救了我。”
晏南柯微眯起双眼,终于想起那一次。
她瞠目结舌,看着宫祀绝惊诧不已:“那个小孩……是你?”
“是我。”宫祀绝点头,“那时我父亲尚是无名之卒,不受重视,你不认识我很寻常。”
听完,晏南柯久久不能出神。
原来他们两个人的渊源竟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谁都没有先说话。
半晌,宫祀绝无声呼出一口气,转而去轻握晏南柯的手:“我知道,从前我万般不对,可自你离开后,我没有一天不在寻找你。”
“晏南柯,念清……我是心悦你的,我们说好一同复仇,可你怎么能抛弃我独自离开?那高位太冷,我一个人……承受不住。回来吧,好吗?”
他的语气是那样诚恳卑微。
曾是将军,如今是皇帝的宫祀绝竟因她而如此卑微?
这怎么可以。
晏南柯眼下喉间那一抹涩痛,强忍着冷冷甩开他的手:“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吗?”
不知怎么,还没听到她的答案,他已经觉得心慌。
只听晏南柯声音冷淡,仿佛结了一层冰霜:“那是因为,那一夜,本就不是我愿意的。”
刹那间,宫祀绝好似被一道雷劈中,狠狠僵在原地。
分明还是炎夏,他却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头顶,爬过背脊,让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的手指甚至僵硬地不能动弹。
宫祀绝死死地凝视着晏南柯,眼眶已然通红:“你撒谎,我分明记得……”
“你记错了。”晏南柯打断他,看他的眼神里满是厌恶,“你当时身中迷香,怎么会记得所有?但我是清醒的。”
宫祀绝倏地感觉天翻地覆。
他的确对那一夜刚开始的画面记不太清,可他记得清楚,有一双主动搂住他脖颈的白皙手臂,以及之后所有的温存。
他以为他和晏南柯已是两情相悦!
可是,可是一切都错了?!
宫祀绝的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他的脑袋里横冲直撞。
他的喉咙里发出极其破碎的一声,痛苦不堪。
晏南柯见他如此,心底同样猛地抽痛。
可是她不能去将他拥入怀中。
正如谢止当年所说,他们不是一路上。
他该去做他的潇洒皇帝,而她只想与长南安稳度过此生,再不踏进皇宫半步。
晏南柯攥紧手指,用力地将指甲嵌入掌心,逼迫自己忍下所有痛苦。
然而最痛苦的事,其实是她爱的人就站在她面前,她却不能对他说一个爱字。
晏南柯转过身,一滴眼泪无声滑落,嗓音却依旧平淡疏离:“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没有看到,她身后的宫祀绝此时满眼戾气,口中死死地咬住舌尖,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
他站在原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一道稚嫩的声音打破了这僵持。
只见不知从哪里出现的沈长南径直跑向宫祀绝,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亲昵地喊了声:“爹!”
第十九章 谎言为假
宫祀绝满身戾气在一瞬被打碎。
他怔怔地低下头看着沈长南,面容渐渐柔和。
他正要蹲下身去抱他,晏南柯却眼眶通红地转过身来看向沈长南,声音严厉:“长南,谁教你这么喊的?!”
从前晏南柯很少发脾气,所以沈长南小小的身子抖了下,然后往宫祀绝的身后躲去,弱弱地喊了声:“娘……”
晏南柯上前想把他带出来,可沈长南怎么也不肯松开抓着宫祀绝衣衫的手。
她眉眼间染上怒气:“松手,跟我回去!”
沈长南一双黑眸眨了两下,神色一瞬委屈,眼泪便从眼眶中掉落。
“娘,他明明就是我爹,你为什么不让我与爹相认?镇上的人都知道谢止不是我爹,他们都笑话我是没爹的孩子!”
闻言,晏南柯当即一怔。
这些话她平时不是没有听过,但是沈长南从不跟她提起,她便以为他也不在乎。
可到底年幼,面对那些话,就算说者没有恶意,听者也会伤心。
晏南柯心疼儿子,再也忍不住,掩面泪流不止。
这一大一小同时伤心落泪,宫祀绝看得心中似一阵绞痛。
他抱起长南,将晏南柯揽入怀中。
“晏南柯,我才是长南的父亲,我该负起这个责任,给你们一个家。”
未等到晏南柯回话,身后却倏地响起谢止冰冷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宫祀绝身形一顿,揽住晏南柯的手臂缓缓垂下。
他转身,直对上谢止的眼睛,脸色阴冷:“我做什么,你以何身份来管?”
谢止将晏南柯拉到自己身后,语气带刺:“自然是以晏南柯夫君、长南父亲的身份,宫祀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料宫祀绝闻言却是冷冷一笑,眼中满是讥讽:“夫君?父亲?谢止,是不是这个谎言说得太久,连你自己都相信了?”
谢止微怔,面色愕然。
“长南到底是谁的孩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不然也不会总有人笑话长南没有父亲了吧!”宫祀绝冷冷道。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怀中的长南抱紧了自己。
谢止的双手攥紧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竭力地忍耐着自己的怒气,却仍是忍不住出口讽刺:“你出现之前,至少我没有让晏南柯和长南哭过,可偏你来了,却害的他们如此!你凭什么想把他们带回身边?这么多年,你又尽到做父亲的任何事了吗?!”
宫祀绝喉间一哽。
的确,不管是何理由,他确实错过了沈长南的诞生和长大。
如今长南长成如此模样,皆是由晏南柯和谢止照拂,他没有资格自称父亲。
宫祀绝沉声:“我承认从前千般万般错,所以日后我定会好好弥补他们。”
谢止冷嗤:“都说皇帝无情,你的承诺不可信。况且就算你要弥补,也要看晏南柯和长南愿不愿意!”
话落,沈长南立即抱紧宫祀绝的脖颈:“我愿意!我要爹!”
晏南柯眉间一蹙:“沈长南,你给我回来!”
沈长南却是更执拗地抱紧宫祀绝。
宫祀绝看向谢止:“看来对于长南来说,亲爹与假爹到底还是有区别。”
晏南柯抹去眼角泪水,走上前架住长南,算是蛮横地将他从宫祀绝的身上扯下。
沈长南虽不愿意,却也只是瘪了瘪嘴,不敢再闹。
谢止手伸向外侧:“抱歉,这里不欢迎你。”
宫祀绝明白此事过急不能成,便深深地看了眼晏南柯的长南,随后面色冷峻道:“谢止,不要让我反悔曾经说的话。”
他的眼神那般冰冷残酷,当真是一个皇帝该有的威严模样。
谢止忍住心底那一抹颤栗,目送着宫祀绝离开,才缓缓垂下手。
终究,还是躲不过了吗?
第二十章 轻举妄动
宫祀绝离开。
晏南柯将沈长南抱到木凳上,面色严肃凝重:“长南,到底是教你这样的?”
长南委屈地撇撇嘴:“娘,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他肯定是我爹,你对他和对其他人都不一样。”
闻言,晏南柯一怔:“我对他如何不一样?”
“前几日他来,我喊谢止叔叔爹,你都没有纠正我。”长南小嘴嘟起来,“你还撒谎你和谢止叔叔是夫妻,我就知道。”
晏南柯和谢止显然是没有想到沈长南竟然如此敏锐。
沉默半晌,晏南柯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倒是和他爹一样聪明。”
谢止眸色一沉,深思许久,缓缓开口:“清儿,或许……我们可以离开这里。”
晏南柯抬眸,有一瞬的怔愣:“什么?”
“我们离开这里,再去寻一个地方,让宫祀绝找不到。”谢止说着,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晏南柯却犹豫。
倒不是她不想离开,只是这全天下如今都是宫祀绝的,他要是真的要找,去到哪里都还是在他的手掌心中。
瞧出她忧虑为何,谢止伸出手想去握她的手,但手在半路却停顿一瞬,转而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你从京城离开,他不也用了三年才偶然寻到你吗?我去找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定让他这次找不到我们。”
话落,晏南柯垂眸沉默,许久才缓缓点头:“那便如此吧。”
一边的沈长南没有说话,但眼底却闪过一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