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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到底是何人
北桑七年，正月十八。
正值当朝将军宫祀绝迎娶塞北公主之日，京城万巷十里红妆，鼓乐喧鸣。
就在这时，一只羽箭刺破虚空，直直射入喜轿之中！
一声哀嚎后，伴随着轿夫的一声惊喊：“塞北公主薨了——”
街上霎时混乱一片。
与此同时，将军府。
身为谋士的晏南柯一身男子装扮站在堂中。
七年前，当今皇帝屠雁南皇族谋朝篡位，致使身为公主的她如今只能苟活于世。
为报仇，她女扮男装接近宫祀绝，为他谋划，望他能颠覆王朝！
想着这些，晏南柯攥紧了手指，将心底悲恸极力忍下，禀告今日之事：“将军，塞北公主已死，事已办妥。”
正在研究沙盘的北桑将军宫祀绝未抬眼，只淡淡应了声。
晏南柯倒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这已是皇上赐给您的第三位妻子，三人皆在成婚当日身死，将军克妻的传言很快便会散布京城，想必皇上不会再给您赐婚，您也不必再忧心。”
宫祀绝接过，却是未饮：“此事你办的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晏南柯语气淡淡：“为将军办事是臣之所责，不求赏赐。”
听她语气中的疏离，宫祀绝心底无端生出一抹躁意。
他将茶杯重重搁下，滚烫茶水溢出：“先生一腔忠心，真叫本将军欣慰。下去吧。”
听出他话中的怪异，晏南柯却不知是哪句话触怒了他，只能作揖俯首：“是。”
走出书房，她将门轻合上，无声地舒出一口气。
宫祀绝行事狠辣，每次面谈她都提心吊胆，生怕说错话。
入夜。
晏南柯在房中正欲解衣宽带，门外却传来一道清冷之声：“晏南柯，你可歇息了？”
宫祀绝！这么晚，他怎会来？
心中猜测不断，她还是打开了门：“将军，这么晚有何要紧事？”
宫祀绝目光深邃：“不请我进去？”
晏南柯愣了下，有些犹疑。
但见宫祀绝神情严肃，她还是侧身让他走进。
圆桌前，两人相对而坐。
宫祀绝瞧着她一副恭谨疏离的姿态，白日那股躁意再次翻涌。
抿了口冷茶压下，他冷声问：“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将军，已有五年。”晏南柯回答。
宫祀绝点了点头：“这五年来，我还未曾问过你，为何尽心助我？”
晏南柯微怔：“当今皇帝暴虐跋扈，将军乃是民心所向。”
她话里满是恭维，宫祀绝皱了皱眉：“你知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晏南柯默了瞬，半真半假回：“将军有家仇，臣也有。”
不料，宫祀绝却是冷笑：“五年前你入府时称自己是金陵人，但本将军派人查过，那金陵城根本就没有一户姓晏的人家。晏南柯，你到底是何人？”
晏南柯心脏骤缩，仿佛被一只大手牢牢攥紧。
她自是知晓宫祀绝查过她，但这么多年他从未提起，为何今日突然问起？他是在怀疑什么吗？
晏南柯置于桌下的双手掌心冒出点冷汗。
没时间细想，她忙跪在地上，俯身叩首：“将军，晏南柯是有私心，但从未背叛过将军，还请您明察。”
宫祀绝当然知道，若是放在别的谋士身上，他也不会在意。
可这人是晏南柯！
宫祀绝心底躁意更盛，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晏南柯的身上。
肤白如脂，腰细如柳，虽是男子装扮，却怎么看都像极了女子！
宫祀绝细思着，语气间泛起些杀意：“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可有事瞒着我？”
第二章 扮作女子
晏南柯一怔，脑海中快速回忆过这些日子自己做过的事，却想不到是哪里出了纰漏。
头顶男人的眼神锋利，她怕宫祀绝是在诈自己，遂抬头对上男人的鹰眸。
“晏南柯无事隐瞒。”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紧绷。
不料，下一刻宫祀绝竟伸手捏住了晏南柯下颌。
这动作逾距暧昧，晏南柯心底一阵慌张，不禁咽了下喉咙。
宫祀绝拇指在她唇边揉搓了几下：“你这副长相若是个女儿身，怕是会祸国殃民。”
晏南柯下意识攥紧掩在袖中的手。
她强压着不安：“将军说笑，在下身为男子，怎可与女子相比。”
“我瞧着，倒是比女子貌美许多。”宫祀绝说着，身子竟渐渐俯下。
眼看着两人之间愈来愈近，晏南柯呼吸一滞，伸手抵住了他的肩：“将军！”
随着这一声，诡异的氛围被打破。
宫祀绝身形一顿，眸色暗下些许。
晏南柯挪开视线，声音轻微颤抖：“将军，夜已深，您该歇息了。”
宫祀绝深深看了她一眼，拂袖起身：“先生说的是，歇息吧。”
话落，他转身出了门。
门关上那一刻，晏南柯如释重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可身子后知后觉地颤栗起来。
宫祀绝方才凑近是想做什么？
晏南柯不敢深想，但撑在地上隐隐发颤的手透露着她的慌张与不安。
屋外，宫祀绝站在雪地之中，冬日寒意竟也不能散去他身上燥热。
他脸色冷峻，盯着自己的手皱起眉。
方才他是在干什么？竟然想去亲吻一个男人！自己怎能对同为男子的晏南柯，产生那种心思？
宫祀绝缓缓攥紧手，回头望着那扇紧闭的门。
一定是因为，晏南柯长得太像那个人了。
如此告诫着自己，他压下心底的异样情绪，抬步径直离开。
整整一夜，分居两院的两人都满腹心事，不得安眠。
翌日。
晏南柯刚从房中走出，便见门外小厮等候：“晏先生，将军唤您去正厅一趟。”
提起宫祀绝，晏南柯不可抑制想起昨晚。
她犹豫了下，也知避不开，遂跟着小厮来到正厅。
宫祀绝正在用膳，见到晏南柯招了招手：“坐下一起用吧。”
晏南柯只得走进，在他对面落座。
席间除了碗筷碰撞声，一片静默。
半晌，宫祀绝才撂下筷子抬眸瞧她：“昨日之事，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晏南柯没想到宫祀绝会主动提起，捏着筷子的手微紧：“自然不会。”
他为主，她为仆，本该如此。
但宫祀绝听着，心中却又涌起淡淡的不悦。
他移开视线，淡漠开口：“今日乃皇帝寿辰，我已收到圣旨，酉时进宫。”
晏南柯一怔，皱眉思索：“恐怕皇帝会问起塞北公主被刺杀一事，将军定要谨慎应对。”
“无妨。”宫祀绝目光扫向她，“更何况我要带先生一同入宫，若说错了话，先生自有办法周旋。”
一刹那，晏南柯如遭雷击，浑身一僵。
北桑皇族见过自己的人虽不多，但难保不会出现意外！
她扯动僵硬嘴角：“将军，我乃谋士，不可……”
“你身负家仇，难道就不想见见你的仇人？”宫祀绝淡淡地打断了她。
想，怎么不想？
晏南柯无数次梦见那狗皇帝，梦见自己将他万般凌迟，为族人报仇。
沉默半晌，她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愤恨：“一切听从将军安排。”
宫祀绝点了点头，再开口却是说：“只是本将军带你一男子进宫难免惹人怀疑，不如……你扮作女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