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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直直回应着宋明烛幽凉的审视，没有丝毫退却。
“宋子陵和我妹妹关系匪浅，我意外发现他和齐人暗中勾结，想到将军为大雍出生入死，就立刻前来禀报。”
我把锅都推到了宋子陵身上。
不论他是不是真的和齐人的探子有勾结，为了权势都敢对自己的二叔下毒，也不差这一桩罪名了。
等宋明烛查明那处庄子，自然会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我还说了曾在宋子陵密信中的见过几处联络点，他在那里笼络朝臣，会还做些见不得光的事，前世和宋子陵相处那么久，我看了他不少秘密。
宋明烛的神情渐渐凝重。
他目光复杂地看了我半晌，忽然轻笑。
他一笑，便如花开，我只觉清风拂面，三魂七魄似乎都被那双漆黑的凤眸吸了进去。
我愣在那里，唇角似乎有不知名的液体流出来。
但他说：“姜负雪，从昨天到今天，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额......昨天？
等等，他恐怕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跑去宋家自荐为他冲喜的那个女人了......
我顿时头皮发麻，尴尬的想找个洞钻进去。
宋明烛眼中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盯着我语气闲散道：
“卫临风，你送她回去，传话给姜执礼：谁敢动本将夫人的一根汗毛，本将就将他投进军中水牢，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姜执礼就是我那个渣爹。
我心中感激，却又觉得奇怪，宋明烛好像很了解我们家的事啊？
第5章 公平
不过我很快就想明白了，一定是因为宋子陵总往我们家跑，所以他才对我的处境如此了解。
宋明烛身边伫立的侍卫走过来，望向我时似乎有些嫌弃地蹙了蹙眉。
我这才想起自己衣服应该皱巴巴的，头上可能甚至还带着一点草叶子。
我顿时觉得社死。
等一下，宋明烛既然好好的，那他根本就不需要冲喜啊？
我忽然就不觉得羞涩了，用纯粹欣赏美男的眼神淡定问了问宋明烛。
他垂下眼帘，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有些虚弱地说：“谁说本将好了，同你说了会话，又觉得头晕。”
眼前的男人露出手腕和脖颈都很白皙，长发如墨，倒有几分病弱美人的感觉。
但我丝毫不敢小觑宋明烛。
前世他病得快死了，还能在夜色里准确拉弓命中敌人的脑袋呢。
下山后我想到宋明烛听我说药里有毒时淡然的样子，忽然一阵后怕。
宋明烛大概早就知道了，但他没有计较，后来还按照那些人的期望变得越来越虚弱。
是因为对皇帝忠心，还是根本不在意宋子陵想杀他？
这一世，我一脚了踏进皇权纷争里，如果宋明烛不赢，恐怕死的会是我。
我从正门嚣张的回府，我爹得到消息时一手提鞋一边拿着棍子想要教训我。
他看见我，怒不可遏。
“姜负雪，你嫁给鬼将军就是个死人了，还想拿身份来压我？我今天定要打死你这个孽障！”
他过了一夜才想明白根本不需要怕我，那根烧火棍以家法之名，从小将我打到大。
姜婉儿母女都站在他身后一脸快意地等着看好戏。
在那棍子要落在我头上时，一个人影闪过来，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棍子。
卫临风微微笑着，“姜大人要打将军夫人，可问过将军了吗？”
我爹愣了许久，才抖着嘴唇说：“卫...卫统领......”
柴火棍“哐啷”一声掉到地上，我爹居然脸色青白的跪了下来。
“你谁啊？居然敢欺负爹爹？”
姜婉儿在后面没看清楚，指着我破口大骂，“姜负雪，你都要嫁给鬼将军了，居然敢带野男人回家！”
她提着裙摆冲过来，扬起手掌要扇我巴掌，这暴脾气，我爹都没能拦住她。
我冷眼瞧着。
姜婉儿，这可是你自己要作死。
卫临风手上银白的长剑出鞘一寸，冷冷横在姜婉儿脖子上，顿时让这位大小姐停住步子，惊惧地发抖。
宋明烛的人和他一样，气势起来时，神色睥睨如看蝼蚁。
“将军有令，敢对夫人动手的人，直接投入水牢，姜二小姐，请吧。”
姜婉儿被带走，爹爹和后娘跪在我身前求情。
我想起上辈子她给我灌的红花，还有她对我所有的侮辱折磨，就一点都心软不起来。
“她去水牢长个教训，并不会有性命之忧，倒是你。”
我微微笑着看向我爹。
“爹爹当年为了钱求娶我娘，逼死她后又用她的嫁妆打点官场、迎娶新妇，这些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女儿都记在心里。
出嫁时就算少了一分，我也会让宋明烛踏平姜府。想来，他保住了大雍半壁江山，要处置你们，连陛下都不会有二话。”
爹爹脸色煞白，整个人都颓然了下去。
他看了我后娘一眼，后娘一下子跌在地上，满脸绝望落泪。
我撇下他们径自走进内院，果断得卫临风都对我投来诧异的眼光。
我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心底里全都是畅快。
没人知道我为这一日筹谋了多久。
后娘掌管中馈，挪用了我娘多少嫁妆，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后宫宠妃陈贵妃的妹妹，一家人这些年来颇受盛宠，外人都以为他们家在圣上眼前说得上话，连宋子陵都因此想娶姜婉儿。
可许多贵族只是空壳，外面浮华，里头早就蛀成了一片空壳。
我亲娘家里凭本事赚来了银子，富可敌国，在这些贵人眼里仍是低人一等的贱民。
爹想尽了法子娶她，之后因为被礼部同僚指指点点，从没一日对我娘好过，我也成了他毕生的耻辱。
前世，他在后娘的撺掇下，将我娘临死前为我准备的嫁妆和嫁衣，全都给了姜婉儿。
他是为了钱，宋子陵是为了钱。
这世道，女子便如浮萍，想要存活太过艰难。
幸好，重活一世，我嫁给了宋明烛，暂且求来了一个公平。
第6章 大婚
爹爹开始恨我，后娘也不再遮掩眼中的敌视。
他们开始漠视我，还时常在背地里看着我冷笑，好像我过不了几天就是个死人了。
宋家人很着急，婚期就定在这月十五，幸好我娘早就给我备好嫁衣妆奁。
为了姜婉儿能被放出来，后娘拼命筹集这些年挪用的部分，一下子像苍老了十岁似的，憔悴不堪。
听府中下人说，她还往宫里跑了好几趟，找她的姐姐陈贵妃借了不少。
我听了并不担心事情会闹得太大，因为这桩事情说出去没脸，后娘和陈贵妃只会拼命遮掩，不让外人知道。
姜府里爹和后娘、还有从前苛待我的仆人们日日坐立不安，生怕我一个不顺眼就让卫临风送他们去水牢。
只有我，在松了口气之后，日日安眠，脸色眼看着红润起来，恨不得将前世今生那些担惊受怕备受折磨的日子全部补回来。
一日我正在补觉，我房里的小丫鬟樱桃和水杏慌慌张张叫我起来。
“大小姐，不好了！”
我拥着被子惊坐起来，额上犹带着噩梦中的薄汗，我几乎以为这段时间由自己掌控的日子只是一场梦了。
恍惚地问：“怎么了？姜婉儿又来找茬了吗？”
“不是！比这还要糟糕！”
水杏哭了出来，“小姐，将军府送来的聘礼将外面的街都堵了！府里都快塞不下了，还在往里搬呢！”
“啊？”我呆呆地应了一声。
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跑到门口，就看见外面各色的红色物件都快堆到我院子门口了。
宋明烛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小姐，外头都在羡慕你，十里红妆，连公主都未必有如此尊荣。可我怎么觉得鬼将军送这么多，是知道你一定会被克死了，要提前补偿你啊？小姐，不然你快逃吧......”
水杏哭着摇我。
她和樱桃是我娘买给我的丫鬟，自幼就陪在我身边，自然为我担心。
按照大雍风俗，一般大户人家娶妻顶多是三十二台聘礼，宋明烛前两任夫人都是三十二台，仿佛只是走个过场。
这次这么大阵仗......
我讶然一笑，忽然雀跃起来。
宋明烛送这么多聘礼，不大可能是真的喜欢我，大概是查明了一些我告诉他的消息，才对我投桃报李。
他装病是为了藏拙，而我们已经成功建立合作关系了，我就更不用担心会成为他克死的妻子中的一个了。
筹备婚事的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到了成婚的这天。
成婚是在将军府，宋明烛也回来了，只不过他一直坐在木制轮椅上，昏昏沉沉的同我拜堂。
他能醒过来，宋家人的已经对我感激涕零。
他们都觉得是冲喜有用了。
宋明烛这次大婚并没有因为冲喜一切从简，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嫁做人妇，折腾了一天都累麻了，被丫鬟扶进房中时腹中已饿得咕咕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