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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着笔微微的笑，最后写下了一行字，“她长得很像你，第一眼看见她，我仿佛看见了长大后的你，那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你变没变，可不管怎么变，你始终是那个在我心里的你。今天就是这样，我依然很想你。”

  　　合上笔记本，他起身吃面，随手抽过一本英文原文小说，翻到上次看到的那一页，边吃边看起来。

  　　夜里，雷穆阳睡得很沉，却还是被门外杂乱的高跟鞋声吵醒，伴随着的，还有男人琐琐碎碎的脚步和女人娇娇嗔嗔的低语，他打开台灯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心里一股无名火升腾而起，他披了衣服起身，在脚步声即将路过他房间门口时拉开了门。

  　　雷东徽满脸通红，脚步都已踉跄，刚走到儿子门前就见雷穆阳开了门，心里诧异不已，下意识就觉得雷穆阳又在熬夜，口气不善，“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什么？！”

  　　雷穆阳刚开了门就是迎面的酒气，他的目光看向一旁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女子正亲密的挽着雷东徽，他心里的愤怒更甚，唇边浮起冷笑，“那么晚你还得伺候他，很辛苦吧？来伺候我啊，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天天喝酒，日日熬夜，隔三差五还带女人回家，那么不自爱，肯定死得早，他死了以后钱都是我……”

  　　雷穆阳的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巴掌就摔在他脸上，雷东徽怒不可遏，“滚回去！”

  　　雷穆阳的脸上【创建和谐家园】辣的疼，唇边却笑意不减，“怎么，只许你风流，我就要洁身自好？大家都是男的，有好玩的一起玩啊！”

  　　雷东徽当即就气得酒都醒了半分，伸手就要甩雷穆阳巴掌，雷穆阳站直了身体瞪着他，他看着他在昏暗灯光下那双明亮的双眸，抬起来的手，悬在了半空。

  　　“打啊，怎么不打？除了【创建和谐家园】你还会什么？你最好在我长大离家之前打死我，否则，将来我走了，你没人出气，不得活活气死在家里啊！”

  　　“你！”

  　　“哎哟，雷少爷，你就别气你爸爸了，他工作很辛苦的！”

  　　女人出声劝解，雷穆阳更好笑了，“辛苦？那你不是更辛苦？”

  　　“雷少爷，你怎么说话的？我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好啊，我是在……”

  　　“别演了，一个图色一个图钱，你以为你是什么好鸟？他连糟糠之妻都能抛弃，你还妄想能成为他的谁？！”

  　　说完了话，雷穆阳恨恨的瞪了雷东徽一眼，重重的甩上了房门，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甚是尖锐，雷东徽站在房间门口，咬了咬牙，朝自己房间走去。

  　　女人扶着他进了房间，他抽出了自己的手，长舒了口气，从钱包里拿了几张百元大钞塞给女人，“太晚了，我就不让司机送你了，打车回去吧，今晚……谢谢你了，我儿子他……说了混账话，你也别放在心上。”

  　　“雷总，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雷东徽摆了摆手，女人犹豫着，收下了钱，转身要走，雷东徽叫住了她，“诶。”

  　　女人回头，雷东徽叹了口气，“下次送我到家门口就好了。”

  　　女人点头，“好的，雷总。”思虑了一瞬，还是没忍住心里的话，“雷总，儿子跟爸爸之间是最亲密的，不要让那些控制不住的怒气，破坏了这份亲密，孩子有时候不能理解父母的所作所为，解释解释就好，不要让这些自以为是关切伤了彼此才好。”

  　　女人转身离开，雷东徽叹了口气，女人说的话他听不进去，心里全是雷穆阳说混账话的样子，雷穆阳这一闹，他酒也醒了大半，来到柜子面前，烦闷得想倒杯酒喝，犹豫了一瞬又放下了，伸手拉开角落里的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个相框。

  　　打开了灯，房间里亮如白昼，晃了他的眼，照片里是一男一女，还都是年轻时的模样，女人有一双同雷穆阳一样明亮的双眸，他的手指拂过女人的脸，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

  　　孩子越大就越叛逆，你曾经提醒过我的，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我好像还是没有办法处理好这段关系，对不起，是我太无能了。

  　　我不是不想和他讲道理，可是，看着他那个混样，我气就不打一处来，多少次提醒自己要冷静，要讲道理，可想破了脑袋，搜尽了肠肚，竟然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道理能讲给他听。

  　　说到底，还是我太差劲了。

  　　他叹了口气，拿着照片倒在床上，看着照片，忆及过往，嘴角浮起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滴下来。

  　　阿瑶，如果你还在，就好了。

  　　你那么温柔，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你满腹经纶，一定有很多很多道理可以说给他听，你能教会他做个正直善良的人。

  　　可是，你不在了。

  　　闭上了双眼，黑暗里，尽是女人温柔的笑，她笑着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笑着告诉他“我们有个孩子了”，笑着轻点他的鼻尖，告诉他，“将来你不可以凶孩子，更不能动手打他”，思及此，泪水就忍不住要决堤。

  　　包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愣了愣，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拿出手机一看，屏幕显示“未知号码”，他微微皱眉，赶紧擦掉脸上的泪，清了清嗓子，“先生，您好。”

  　　电话里传来中年男人低声的笑，“雷总，那么晚，还没睡啊？”

  　　“先生客气了，叫小雷就好。”

  　　“好，小雷，那么晚，我也就开门见山，不绕弯子了。我听说阿权来找你谈合作，你拒绝了啊。”

  　　雷东徽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打着鼓，脸上赔着笑，“先生，我做的是小买卖，我这几个小场子哪配得上‘拒绝’二字，我只是……”

  　　“可是，阿权告诉我，你拒绝了。”

  　　雷东徽珉起了嘴，紧张得额头上都冒了汗，正思忖着该怎么说，中年男人又开了口，“如果你是担心别的，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保证。”

  　　雷东徽笑起来，语气讨好至极，“用不着用不着，先生，劳您大驾给我打这通电话，我哪还敢让您给我保证。”

  　　“好，那么，我就不打扰了，时间太晚了，早点睡，身体才是一切的本钱，别把身体熬垮了，有命挣了钱……没命花啊。”

  　　明明是简单的话语，雷东徽却只觉得如芒在背，急忙应声点头，“先生说得是，那么晚，是我打扰了，先生，再见。”

  　　没有回应便截断了电话，雷东徽眉心打了个结，放下电话的手碰到了相框，他看了一眼，咬了咬牙，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喂，老李，睡了吗？”

  　　电话里的声音睡意朦胧却又强打精神，“雷总，还没睡，那么晚，有事吗？”

  　　“嗯，有点事。”雷东徽思忖了几秒，叹了口气，“最近如果收到什么货，第一时间付款，也第一时间把东西冲下下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电话里沉吟了几秒，“雷总，我们的场子……”

  　　“不用多问，照我说的做。”

  　　“好，我知道了，雷总。”

  　　“嗯，睡吧……等等，老李！”

  　　“是，雷总。”

  　　“这件事，千万，千万，千万不能走漏风声，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做得隐秘。”

  　　“我知道，雷总，你放心。”

  　　“好，睡吧。”

  　　挂了电话，雷东徽深深的叹了口气，他重新拿起相框，手指拂过女人的笑脸，紧绷的面部线条这才放松下来。

  　　阿瑶，你放心，答应过你的事我虽然没有全都做到，可底线，我一定会坚守。

  第17章 沉默的哀伤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林贞早早的就起床送冯若月上课，一路上不断地交代着若月要专心上课，好好读书，若月早已听腻了这些老生常谈，不断地“嗯”着应付，进校门的时候看见了李慧才展露笑容。

  　　林贞看见李慧，心情自然是不会好的，“若月，记住妈妈的话，好好听讲，不要被其他人影响了！”

  　　“我知道了，妈妈，回去吧。”

  　　若月头也不回的跟李慧一起进校门，二人把车停在车棚里，手挽手的进教室，刚进门就看见牛老师正绷着脸站在讲台前，见若月来了，脸色越发冷了。

  　　若月和李慧立时就收了笑容，李慧放开若月，垂着头来到自己座位上坐着。

  　　“牛老师……早。”

  　　“昨天下午的小报呢？为什么不交到广播站，也不交到组织处？！”

  　　若月微微一愣，昨天她收拾完垃圾，看见雷穆阳独自躺在草坪上，她就下了看台去找雷穆阳，她没有看见陈旻臻的身影，她以为陈旻臻把小报交掉才离开的啊！

  　　她的目光看向陈旻臻，陈旻臻没睡觉，一脸疲惫之相，她刚想说话，牛老师的声音骤然大起来，吓了她一跳，“别看了！你是班长！应该督促同学完成工作！这样的话还要我说几遍？！陈旻臻固然有错，可你身为班长不督促他，更是错得离谱！整个高中部，就我们班没交小报，我带尖子班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这样的情况，我真是……脸都让你丢尽了！”

  　　说到最后，牛老师已然是咬牙切齿了，若月本就不擅辩驳，更从未被老师斥责过，牛老师这一斥责，她越发心慌，只能低着头道歉。

  　　“道歉有什么用？！周一的校会上我们班要被点名批评！我看你这个班长，当不好不如不要当了！”

  　　牛老师连珠炮一样的骂，若月紧张得手都攥成了拳，身体微微颤抖着，“对……对不起……是……是我……”

  　　“是你怎么了啊？是你捡垃圾捡得时间太长，忘记交小报了？”

  　　身后传来不羁的声音，若月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牛老师皱眉看向走进教室门拄着拐杖的雷穆阳，错愕了一瞬，“你说什么，雷穆阳？捡什么垃圾？”

  　　“呵，牛老师，你这个班长找得值啊，你不是给我们班找了个班长，你是给我们班找了个保姆啊！人家天天最早来，最晚走，临走还不忘给你们捡垃圾，这样的班干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牛老师，“我要是你，我得找三炷香，把班长供起来啊！”

  　　“胡说八道！滚回你位置上去！”

  　　雷穆阳不在意的撇嘴，拄着拐杖走向最后一排，回头看垂着头的若月，笑起来，“喂，班长，牛老师叫你滚回你座位上去，没听见吗？”

  　　紧张的若月仿佛得了大赦，心里对雷穆阳感激不已，赶紧垂着头要回座位，牛老师的声音却在身后忽然响起来，“我叫的是你，雷穆阳！冯若月你给我站住！你【创建和谐家园】，陈旻臻没有按时完成工作，早自习到第一节课结束，你们俩都去最后罚站！”

  　　若月颤抖着手拿出书走向后排，陈旻臻二话不说，径直走到最后，靠着墙站着，牛老师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整个早自习，若月颤抖着手抬着书，脸上的绯红蔓延到了耳根，自她踏进校门那天就没有被罚过站，她无地自容到了极点，几次眼泪都噙在眼眶里，忍了好几忍才忍下，反观一旁的陈旻臻，站着站着，几次都歪歪斜斜的要睡着，到最后又点着头站直了。

  　　第一堂是英语课，授课老师姓尹，进了门就看见站在后排的若月，微微一愣，把书放在讲台上，“这堂课要做笔记，两位同学入座吧。”

  　　王娟急急的开口，“尹老师，班长和陈旻臻犯了错，是班主任罚他们站的！”

  　　尹老师看了看垂着头的若月，犹豫了一瞬，拿起粉笔转身写笔记。

  　　好容易熬到了下课，若月和陈旻臻回到座位上，陈旻臻趴下就要睡，若月气愤不已，拉着陈旻臻的衣服就出了教室，来到走廊的角落里才放开，“同学，你答应我过会交了小报才走的，为什么不交就离开？！就算……就算你不想写，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我至少还有时间来补救啊！”

  　　陈旻臻不耐烦的看她一眼，转身就要【创建和谐家园】室睡觉，若月气极了，再次拉住他，用力太大，“唰”的一声，陈旻臻胸前的拉链应声而开，露出半个肩膀，若月有些尴尬，却依然想问个明白，“答应过别人的事就应该做到，这是做人最基本的诚信！”

  　　“呵。”陈旻臻不怒反笑，伸手挡掉她的手，转过头看她，“做了，就没有人会挑刺吗？”

  　　若月一愣，他整了整被若月拉开的校服，重新拉起拉链，“你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吗？你这次不出错，永远都不出错吗？一旦出错，这个结局，难道不是注定的吗？”

  　　若月讷讷的看着他，怔了好一瞬，她垂下了眼。

  　　她知道，陈旻臻说的是对的，如同雷穆阳所说，别人在意的，不是“这是否是她应该做的”，而是“为什么她做不好”。

  　　可是即便这样，答应了的事也不应该不完成。

  　　她抬眼看陈旻臻，“不管事实如何，你答应过我会交的。”

  　　陈旻臻微愣，不在意的笑起来，“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辞掉这什么‘班长’的职务，有那个金刚钻再揽那个瓷器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非要让自己处于一个自己不舒服，别人更不舒服的境地。”

  　　再不理她，陈旻臻进了教室，若月难受极了，垂着眼，几次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果然，除了学习之外，什么事都做不好啊。

  　　深呼吸了几口，她忍着心里的委屈，进了教室。

  　　若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经历的这一天，她是个尖子生，从未受过老师的白眼，牛老师是语文老师，语文课上，也不知道是她心理作用还是出于其他原因，牛老师看了她好几眼，那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冰冷与责备。

  　　运动会要写个总结，若月每天回去都会写一点，此时早已写了一半，可语文课下课之时，牛老师却特意提起了这件事，让王娟来负责写这次运动会的总结。

  　　若月也不是要抢着做事，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让她太过于难堪。

  　　放学，还未出校门若月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妈妈，她推着车的脚步顿了顿，一再确认自己的表情与肢体足够自然才推着车来到妈妈身边，妈妈如平时一般笑笑的和她一起回家，她却怎样都笑不出来。

  　　放学时间，城市晚高峰喧嚣乍起，林贞一如既往的问着若月今天上课的情况，犹豫了几次，若月也不敢告诉妈妈自己今天被罚站的事，快要到家的一个路口，若月见妈妈心情还不错，一个劲儿的跟她聊着晚饭的事，她鼓起勇气，试探性的开了口，“妈……”

  　　“啊？怎么了？”

  　　林贞笑着回头，若月努力扯了个笑，“我……我如果不当班长，你说……”

  　　“为什么不当班长？不当班长当什么？！学习委员吗？你们班学习委员换人了吗？！”

  　　林贞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转而就是一脸关切，若月努力鼓起的勇气，转瞬间就消散了，她垂下头，“不是……”

  　　“那是什么？”

  　　若月不说话，林贞这才觉得若月今天有点不开心，一瞬间就挑起了她心里敏感的神经，“宝贝，你怎么了啊？是班委的工作遇到阻碍了？唉！我就说嘛，当班长事情太多了，事情那么多，你怎么顾得过来，班委自然是要当的，可学习才是第一位，要不明天我跟你们班主任说说，让你当学习委员得了！反正你的学习是全年级第一，当学习委员也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