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燕九犹豫了一阵，说：“不告诉你！”

  灵辰轻“哼”一声，把手臂枕在脑袋下，闭上眼，看样子是真打算这么住。

  燕九心想，以往在寒鸦山时，山洞比这房还小，那都一起住了，这应该也没什么，再说，房间的钱还是他出的，他高兴住这儿，就住这儿吧。于是把灯灭了，脱了鞋，躺到床上。

  她把木镜拿出来，上面的绿光仍然在闪，比在青楼时还要亮上几分，这意思是带着玲珑心的人在范围以内，且离她比较近，可具体有多远，在哪个方向，却没有办法判断。她觉得这真是个辛苦的工作，又想，如若不辛苦，就根本轮不到她。

  “燕九！”屋子里静悄悄的，灵辰忽然又出了声。

  “什么？”燕九把木镜放到枕头下，认真和灵辰说话。

  灵辰翻了个身，问：“你是不是特别喜欢不告而别？”

  燕九想到之前两次，一次是忽然得了木偶师命令，她不敢再耽搁，一次是灵辰非要送她，她找不到理由拒绝，但不管怎样，她们碰到了两次，两次都是她先离开，第二次她甚至还骗了他，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印象。

  “这次你也会不告而别么？”灵辰又问。

  燕九想了想，说：“我不知道！”

  灵辰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走到床边，坐下。

  燕九问：“你做什么？”

  灵辰摸索着握了握她的手，又放开：“我在这儿看着你！”

  燕九：“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掉下去！”

  灵辰顿了一顿，说：“时辰不早了，睡吧！”

  灵辰果然不再说话，燕九看到床边竖着个暗色轮廓，月光爬过窗棱洒进来，把这身形映得纤长，却瘦弱。她猫着身子往里退了一退，拉着他的手说：“你也睡吧！”

  床边的暗影微微一晃，灵辰却没有应答，燕九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空着的半张床，说：“在床上就能睡得着了！”

  灵辰这次回了：“男人和女人是不可以睡同一张床的！”

  燕九说：“可如果是你，我就不介意！”

  夜很黑暗，燕九看不到灵辰的表情，就只听到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几乎都要融化进夜色里。她又拉了拉他的手，他方翻身上床，躺在她身边。床头有月光，把他的脸照得棱角分明，像是雕刻过的一样。

  009

  燕九夜晚梦得深沉，不知道自己熟睡的时候，一直在往外边挪。灵辰原本笔直躺着，后来让着让着，身体就悬空了一半。燕九睡得舒坦了，把身子弯成弓形，胳膊和腿都缩在身前。灵辰碰了碰她，她伸手打开，又把身子蜷得更紧一些。灵辰收回手，睁着眼看她许久，终于闭眼睡去。

  第二天灵辰睡得很熟，燕九睡得更熟，到日上三竿，车夫来敲门，问灵辰几时动身，灵辰才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他已许久没睡得这样深沉，以至于看到地上发白的阳光时，有很长时间的愣神。

  就在他愣神的过程中，车夫又敲了几次门，燕九也醒了。她撑着床起身，看看自己身下，又看看悬空一半的灵辰，连连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挤你的！”

  灵辰此时已回过神了，他亦坐起来，说：“没关系，我睡得很好！”

  燕九满怀歉意，但灵辰已经起身，她便也爬起来，整好衣衫。看她弄得差不多了，灵辰打开门，车夫挤眉弄眼，笑得春花烂漫：“公子，时辰已不早了，我们该启程了！”

  燕九在后头听到大概，凑过来问：“你们要去哪里？”

  车夫想要回答，灵辰用眼神把他截住，车夫眼睛转了一圈，终于沉默了。燕九又望向灵辰，灵辰问：“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燕九想着木镜还亮着，她自然不能走：“我要找东西！”

  这次灵辰没问她找什么，就说：“我帮你找吧！”

  燕九怕耽误他的事情，问：“你不是有事要处理么？”

  灵辰摇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燕九思索一瞬，点头应下。

  梦水是一座很美丽的城市，城中淌过一条大河，边上长满了粉色的荭草，夜里再被氤氲灯光晕染，倒影在水中，像梦一样。但燕九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她满心里都是玲珑心，于是整日捧着木镜，看到绿光发亮了，就靠到最近的那人身边去试一试。灵辰逐渐意识到，她要找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人。

  这日，木镜又发出了盛大的绿光，燕九把镜子挪开，抬眼看到前方来了两个少年，他们也都拿着木镜，看到燕九，会心一笑。他们也是木偶人，在玲珑阁里，比她的地位要高一点点。

  “燕九？”燕九看得太入迷，灵辰叫了一声。

  燕九回过神来，看到那二人已经坐到了隔壁桌子上，眼睛却一直看着这边。

  灵辰也注意到了他们，蹙眉问：“你要找的东西，在他们身上？”

  燕九心里不愉快，闷闷地说：“不是！”

  灵辰似信非信，看看她，又看看那两人，起身离开。

  那两个木偶人很快凑过来，燕九很戒备：“你们干嘛？”

  其中一个木偶人说：“找玲珑心啊！”

  另一个说：“没想到这次，你动作这么快！”

  燕九不明所以：“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那两个木偶人问：“真的不懂？”

  燕九：“不懂！”

  那两人对视一眼，指了个方向：“你看！”

  燕九循着他们那个方向看过去，灵辰正端着什么朝这边来，几乎同时，她手中的木镜绿光变亮，比刚才还要更甚几分。燕九心中一怵，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们这意思，莫非……

  无心之偶

  010

  这携带着玲珑心的人，是灵辰？

  事情几乎朝她猜测的方向在发展，接下来的几天，燕九陆陆续续地又看到了十多个木偶人，最后吃饭的时候往客栈大厅一坐，周围全都是熟悉的面孔和四下打量的眼光。

  燕九决定测试一下，她向灵辰告别，灵辰问她为何突然要走，她不擅长说谎，支支吾吾地说：“家里催得紧！”灵辰没有说话，默默坐在床边，淡淡看着她。她心虚得紧，赶紧低下头离开客栈。

  出门来艳阳高照，她站在屋檐遮出的狭小阴影下，远远看到九如撑着伞朝她走来。九如是目前为止木偶师最完美的作品，拥有木偶师最大限度的纵容和溺爱，自然，她会多很多一般木偶人没有的能力。

  很快，九如到了跟前，她把伞撑过燕九头顶，说：“还是怕太阳啊！”

  燕九已经不怕太阳了，但是上次被暴晒三日的酷刑，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所以看到这样热烈的太阳，她本能地想躲。

  九如显然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都不必问，就说：“你喜欢他！”

  连燕九自己都不懂：“谁？”

  “灵辰！”

  燕九心里一阵混乱，木木然说：“木偶师说过了，木偶人都没有心，没有心的木偶人，不懂得喜欢人！”

  九如嗤笑一声，说：“木偶师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么？”

  燕九诧异抬头。

  九如神情虚无：“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不可以回玲珑阁！”

  “可是……”

  “没有可是！”九如把伞塞到她手中，转身离开。

  某种程度上，九如的话其实等同于木偶师的话，所以她说燕九不能回玲珑阁，燕九就当真回不去，她撑着伞，站在街市中心，心想：我又没有打算现在回去，这高级木偶人，还真是莫名其妙。

  太阳很快落下去，月亮升上来，满天的星斗倒影在河水里，像喝醉了酒。燕九走到河边，坐在地上拿出木镜来看，这里已经离客栈很远了，但是木镜上的绿光还是很亮，这么来看，玲珑心的携带者也不可能是灵辰嘛，灵辰又不在这里！她把木镜收起，拔着地上的荭草数水里碎掉的星星。

  一个，两个，三个……燕九数得累了，用胳膊抱着腿，把头枕在膝盖上睡。像是梦境一样，她一闭上眼，就听到了灵辰的声音：“既然困了，为什么不回来？”

  燕九立即把眼睁开，灵辰果然在她身侧，一身天空颜色的蓝衣衬着星子映在河里，特别好看。燕九站起身，有点慌乱：“我已经向你告别了，不能再回去了！”

  灵辰脸色很不好看，他扬起手，燕九以为他要打她，吓得缩了缩脖子，他却只是揉揉她的发，说：“走吧，回客栈休息！”

  木镜始终在发亮。

  第二天，燕九早早起床，灵辰不在，所以她醒来时，就看到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她打开门，车夫守在门外，迎过来说：“姑娘醒了？”

  燕九问：“灵辰呢？”

  车夫道：“家里来了人，公子去会了！”

  (

  无心之偶

  011

  从寒鸦山到孟州，再到梦水，灵辰确实已经离家很久了，家里若派人来探，实在情理之中。燕九表示理解，和车夫一同去大厅吃饭。饭桌上两人聊了一些，都是和灵辰相关的事，譬如那日孟州燕九离开之后，他坐在茶馆等了一日，再譬如，一向不进秦楼楚馆的他，竟然尾随着燕九进了那种地方。

  说完，车夫很是感叹，说：“公子好像变傻了！”

  燕九问：“为什么这样说？”

  车夫道：“要不是变傻了，怎么会跟着一个傻子？”

  燕九：“……”

  灵辰一直不在，燕九百无聊赖，就只能继续琢磨玲珑心的事情，她拿出木镜，发现上头的绿光浅淡了许多，就只有一层幽绿的光晕。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刚吃饭时候，好像木偶人都不见了。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一种可能，要么是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要么是目标已经离开，此时来看，当是第二种。燕九把木镜收起，心想，她也应该和灵辰商量，去往下一座城市了。

  她等啊等，等啊等，一直到晚上，灵辰还没有回来，她跑去问车夫，灵辰可否交代过回来的时辰。车夫正在饮茶，一口水呛在喉咙口，咳了几声，方道：“我忘了跟你说了，公子不回来了！”

  燕九问：“为什么？”

  车夫道：“家里出了大事，公子先回了！”

  燕九怔怔然不敢信，车夫又道：“公子临走交代过，让我把你送回去！”

  燕九没有听到剩下的话，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翻来覆去闪过好多影像，却又都看不清。她想到那天夜里，灵辰问她是不是特别喜欢不告而别，她当时觉得自己理由充足，并没有什么不对，但现在才明白，原来被不告而别的人，会这样恐慌且迷茫。

  燕九决定去找灵辰，她把木镜揣在怀里，什么都没有带。她记得之前车夫提过灵辰家的位置，大约是在黎国，偏北的方向。于是踩着夜色，从北门出城。但她没能走太远，前方就落下了两个黑衣黑发，拿着长剑的男子。

  燕九顿下脚步，其中一个男人说：“姑娘，得罪了！”

  燕九问：“你们想干什么？”

  另一个男人说：“我们夫人想见你！”

  燕九想了想，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夫人：“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也不想见他！”

  先前那男人道：“这可由不得你了！”

  话未落，身先行，那两个男人跟一阵风一样地卷来，燕九被掀得后退了好多步。但她从来不懂得害怕，即便这样实力悬殊的情况，她仍然正面应对，就像在寒鸦山上面对那头饿熊一样。很快，她臂上被剑划出许多伤，男人们收了手，说：“姑娘，别抵抗了，跟我们走吧！”

  燕九捂着自己左臂上的伤口，说：“我才不会跟你们走！”

  男人们见说不动她，再度执剑朝她刺来，其速度之快，燕九根本没有办法去躲。

  (

  无心之偶

  012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燕九感觉到身后吹来一阵疾风，伴随着灵辰的声音：“住手！”下一瞬，灵辰就出现在她身边，且顺势扶住摇摇欲坠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