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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指着我就骂了起来，随即一撇嘴，背着的手突然往沙发上一扔，我一回头，看清了，那是一万块钱。

  “人证，肯定没有，监控，也肯定没有。”他冷笑着指着我们，缓缓转身：“他俩就是看对眼了，说是【创建和谐家园】一炮也可以，说是嫖娼也行，大不了行政拘留十五天，但你卖淫也跑不掉！”

  瑶瑶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又掉了出来：“小刚，不是你威胁我拍视频发我老家，我能不反抗？”

  小刚手臂一挥，不屑地切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瑶瑶再次崩溃地哭了起来，蹲在地上，双手捂面，似乎在嘲笑所有人，所有事：“到底怎么了啊，怎么就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呢？怎么就没有公道了呢？”

  眼泪浅的姑娘，也跟着哭，我听着难受，出门点了一根烟，走到走廊窗口，正好看见小刚拿出一万块钱递给一个光头，连忙后退两步，隐藏了起来，又忍不住伸着脖子出去看。

  只见光头抖了抖手上的钞票，脸上带着猥琐的笑容冲小刚说：“刚子，以后还有这活儿，记得找我，嘿嘿……不得不说，这里的妹子，味道真特么不一般，真嫩啊。”

  小刚摆摆手，说你记住了，别到处乱说，暂时别来晃悠了。

  是他设的套？

  我瞪大了眼珠子，心揪在一起，几乎瞬间就想到，他是在针对我。

  这是杀鸡儆猴么？

  手下姑娘出了事儿，我作为领导没有帮忙，那下面的姑娘，肯定不服，到最后也是一个鸡飞蛋打，我这主管位置也保不了。

  想起这儿，我赶紧扯掉烟头，疯狂地跑回了包房，可看见我一幕，让我难受得想死。

  瑶瑶满脸泪痕地收拾了裙子，站起身，抬头看着天花板沉默十几秒，伸手一擦不停掉泪的眼睛，仿若无事地说了一句：“没事儿，就当狗咬一口了。”是的，她选择了妥协。

  向小刚低头么？似乎是规则吧。

  她虽然说得轻松，可那眼神，我一辈子也记得清楚。

  愤怒，悲哀，不甘，乃至想死的情绪全部凸显。

  屋内的姑娘哭得更加厉害了，我捂着胸口，站在门口，突然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了。

  第二天，瑶瑶简单地收拾了下行李，跟公寓楼的姑娘们一一告别，我们赶到的时候，她正眼泪婆娑地出门。

  她告诉我们，她准备回家，回家找个老实的男人结婚，哪怕家里穷，一无所有，是个农民，她也不嫌弃，平淡地过完下半辈子。

  潇潇拉住她：“瑶瑶，你就甘心么？”

  瑶瑶身体嘴唇哆嗦，身体抖动地回道：“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告他，告得了么？潇潇，你记住，不是我们脏了，而是这个社会，就没有白的了。”

  她走了，带着无尽的悲愤离开了这个灯红酒绿的城市，但她只是一个弱小的尘埃，谁也不会注意她，城市依然霓虹璀璨，夜店的人群照样纸醉金迷。

  她一走，有一些姑娘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最突出的就是潇潇，她认为是我的不作为，才有了瑶瑶的悲惨下场，更有甚者认为是我的突然崛起，挡了别人的财路，而瑶瑶，只不过是一颗可怜的挡箭牌罢了。

  这种情绪和想法在她们中间发酵，有时候喊上台，也不听话了，借口大姨妈来了，就是不上班，我深知她们已经怪上了我，但又不能发火，只能按部就班地上班。

  终于，熬过了一个月的工作期，我拿到了出身社会的第一份工资，主管底薪八千，外加抽成和小费，我算了下，到手的钱居然超过一万五，第一个月就拿一万五，那以后呢，会不会更多？

  24

  我疯狂了，好像傻子一样，坐在床上，将钱币一张张摆开，又一张张收起，小不点笑骂我是农民，没见过世面，我告诉她，我就是农民，但市面，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广阔的。

  一万五对于我来说，很多了，但我只点了三千给小不点，当我们的租房费，剩下的钱，第二天就消失不见。

  新的一个月，公司照样例会，许久不见的【创建和谐家园】姐出现了，但她好像有什么事儿，开完会就匆忙地走了，沈浪又在台上逼逼了一大通，随后就是红姐开会，分配最低业绩和包房记录，紧跟着小组开会。

  瑶瑶走了以后，我这组就只有19个姑娘，而且小不点在我的强烈要求下，只上熟人的台，所以开会的时候，我将业绩分配发下去之后，看着众人，说了一句：“你们放心，瑶瑶的事儿我不会就此罢休，你们该上班就上班，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潇潇惊异地看了我一眼，问：“那是好久？”

  “今晚吧。”

  这一天，我都非常紧张，时不时地看着手表，终于，天幕擦黑，客人进门，眼看着小刚搂着几个人又走了进来，我长舒一口气，好像完成什么重大使命似的。

  夜晚十点多，小刚等人正玩的得尽兴的时候，一个身材瘦小，染着黄毛，面色泛黄好像没睡醒的少年，摇摇晃晃走进了盛世唐朝，随即朝着小刚的包房走去。

  “啊……杀人啦杀人啦……”

  一分钟后，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从小刚包房传出，紧跟着就看见方才那个黄毛率先跑出，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面颊，猩红的鲜血沾在头发上，一跑一过，整个走廊都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我一直站在走廊注视着那边的动静，所以一看见黄毛跑出来，我抬步跑了过去，跟着我跑过去的，还有这层楼层值班的主管和服务员，有几个服务员想要去拦黄毛，但那黄毛看着几个服务员围过来一点没慌地冲后腰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不怕死的，上来！”

  众人闻声瞬间止步，再一看黄毛的精神状态，越发不安地后退，这种人，明显属于那种呆在网吧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网吧战士，为了五十块网费都敢捅人的狠角色，谁拦那不是找死么？

  黄毛冷笑一声，转身继续跑离。

  而这个时候，我已经带人跑到了包房门口，经常跟小刚来作威作福的一个青年站在门口跳脚大骂：“他就是凶手，抓住，我曹，你们怎么还放他走了？”

  “你特么【创建和谐家园】啊，他手里有刀没看见啊？草！”

  我心烦地巴拉开他，直接闯了进去，迫切地想知道小刚的下场。

  我一进去，就呆了，小刚身子斜着靠在沙发上，脚尖点地满脸痛苦，他的肩膀上插着一把匕首，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肩胛骨，生生地将他钉在了沙发上。

  “我曹，这特么的，什么深仇大恨啊，把咱刚哥钉上了？”

  “【创建和谐家园】，还说风凉话，赶紧打电话报警啊。”几个姑娘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小刚的几个兄弟完全慌了，别看他们平时耀武扬威，总是老子天下第一的赶脚，但真遇上事儿，瞬间是趴趴了。

  小刚上半身已经被鲜血打湿，紫红色的鲜血滴在地面开始凝固，但谁也不敢动他肩膀上的匕首，生怕扯出来之后，咱的社会小刚哥血尽而亡，他咬牙止住了兄弟：“别报警……叫，叫救护车！”

  我看着他的下场，心里大呼爽快，但表面功夫还得做足，连忙让姑娘们出去，并且叮嘱不要瞎说，顺便找来弄净的纱布。

  很快，知道消息的红姐赶来，抱着小刚就是一顿嚎，沈浪，【创建和谐家园】姐也来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浪火了，拉住几个内保，当着众人的面义正言辞地说道：“草特么的，敢弄我兄弟，赶紧打听，是谁特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找出来老子非得亲手剁了他不可！”

  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止住了想看热闹的小不点等人，呵斥她们回去，潇潇悄声冲我竖起大拇指：“飞哥，牛逼，妹妹以前错怪你了。”

  我摸了一把冷汗，心里紧张得不行，淡然地摆摆手：“说什么胡话呢，赶紧上班去。”

  “还跟妹妹装呢，你不说今晚报复呢，这马上就见到效果了，我替瑶瑶谢谢你，咱姐妹们没跟错人。”

  她越说越离谱，赶紧给小不点一个眼神，她立马拉着人走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场面非但没被控制住，反而越发混乱，在得知被捅的人是小刚之后，许多经常来消费的客人也跑了过来，我身后就有俩老大哥说：“这小子被捅了？哎呀大快人心呐，这孙子早该被人整了。”

  25

  “可不是么？这些年他得罪的人还少么？办事儿也埋汰，整他就对了。”

  “诶，你说，是谁找的人？”

  “那几把谁知道了？估计是谁忍不下去了，也有可能是看不惯他的作风，我特么上哪儿知道去，最近西关往起铲的生慌子太多了，一言不合就动刀。”

  “沃日，你说得这么邪乎，我特么都怕怕了。”

  众人思考的问题几乎一致，是谁，整了小刚。

  但奈何，动手的黄毛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谁也找不到。

  不多时，救护车来了，医生进屋一看，也有些懵逼：“这活儿……我们弄不了啊，赶紧给消防队打电话。”

  是的，咱们刚哥必须有牌面，挨捅都必须是消防队跟医院联合作战。

  此时小刚面色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开始泛白，嘴唇弄裂，眼睛开始翻白眼。

  “死了才好呢。”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我回头一看，立马愣住。

  “去我办公室聊聊？”她努努嘴，我看了一眼小刚，手掌颤抖地在背后摸了两下，点头跟着她走了。

  三分钟后，【创建和谐家园】姐办公室，一进屋，她就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创建和谐家园】姐，什么意思啊？”我坐在沙发上，额头上的汗水不要钱地往下掉，虽然打着空调，可还是觉得燥热无比。

  “我，你就没必要瞒着了把？”她坐在椅子上，冲我笑道：“这事儿办得漂亮。”

  “真不是我。”我摇着头，她顿时翻着白眼冲我撇嘴：“是不是你无所谓，但前几天，我看见监控头被人挑歪了，我还特意去监控室看了一眼，呵呵……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她起身朝我走了过来，我惊得差点站起来。

  事儿漏了？

  我不相信，我办得那么隐秘，怎么可能漏了？

  她走过来，俯下身，露出胸前的一对【创建和谐家园】：“我看见了……”她故意停顿一下，吓得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啥也没看见。”

  我提着的心又快速回落，她看着我咯咯直笑，说不管是谁弄的，但小刚出事儿，都是我们乐意见到的。

  她的故意捉弄，整得我一点脾气没有，可胸口还是忍不住上下起伏着。

  “放心，监控画面，什么也没有。”

  她这是肯定事儿是我做的了。

  我还是坚持摇头：“不是我，什么我也不知道。”

  我肯定不会承认，指使杀人，可是犯罪。

  我的态度，让她有些不耐烦了，伸出手道：“刚开了工资，你手里有钱吧，借点我。”

  我一愣，紧跟着站起，瞬间无措。

  她又笑了起来，疯狂时，搂着我的肩膀大呼过瘾。

  我相当无奈，只能在心里祈祷小刚别特么挂了，那事儿就大了。

  俩小时后，传来消息，由于送医及时，小刚保住了性命。

  此消息一出，休息室内先是一阵欢呼，紧接着又是一阵哀叹。

  “咋不死了呢？”

  “就是，这种【创建和谐家园】咋还留着祸害人间呢？神仙也不开眼啊。”

  当晚，潇潇个人出资，请众人吃宵夜，不过她却频频冲我抛媚眼，整的小不点都不高兴了。

  “飞哥，牛逼！”

  “社会我飞哥，人狠话不多！”

  “舅服你！”

  似乎都知道小刚是我找人弄的，所以这群姑娘对我很热情，就连以前很冷漠的俩姑娘，也难得地冲我开起了玩笑。

  她们一旦全力开火，我肯定招架不了，坐了半小时，就借口离开。

  二十分钟后，西关老农贸市场，写着大大拆字的墙壁下，我见到了这次帮我大忙的人。

  西关精神病，陈小七。

  陈小七这个人，也是机缘巧合下相识，喝了两次酒就成了朋友，但也不是一般人能跟他成为朋友。

  因为在整个西关，就没有不烦他的，这种烦的程度，比小刚还狠。

  而烦他的这群人，也不是一般人，不是搞货站的老板，就是整建材的老总，甚至身上多少沾点社会的大佬，准确来说，这些人都在他身上吃过亏。

  他今年25，但从十三岁开始，就在外面开始“自力更生”了，这个自力更生稍微有点贬义，因为他挣来的钱，差不多就是讹来的。

  他的故事颇带传奇色彩，十三岁那年，刚上初一就因为早恋被老师逮住了，那老师可能更年期，非要让他请家长，陈小七从小就吃百家饭长大的，性格也属于混不恁，当时就回了一句：“我特么父母都不知道是谁，你要请家长，我特么还得给你去坟地挖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