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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颤抖地伸出手，去抹他的后脑。
肌肤被酒壶的碎片刺破，有些丝丝缕缕的血迹沿着后颈流下来。
她心神恍惚，沙哑地叫他，“三哥哥，为什么要拒婚？”
“容歌公主很好的。”
赫连诀那漂亮潋滟的桃花眼里，此时只剩下无尽的寂寥和悲伤。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哑的声音，“忘忧。”
“我不想娶她。”
他咬字十分的清晰。
为什么不想娶呢？
不过是因为年少时遇一人，后来心里便只有她一人。
我看过了山川河流，山花遍野。
后来，我看什么都成了你的模样。
他们一起逃难，一起流浪，一起吃苦，抱在一起取暖。
他们一起哭，一起笑。
她可能已经忘记了。
但是他记得，有一次有狗追他们的时候。
他背着她拔腿狂跑。
那个小姑娘曾经说过什么？
她趴在他的背上，脸上是稚嫩的笑容，单纯又可爱。
她就像是一个小太阳。
三哥哥，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你说好不好？
三哥哥，你要一辈子陪着我啊，如果你以后太穷了，你娶不到媳妇。
那我嫁给三哥哥好不好？
这样忘忧和三哥哥就可以一直一直不分开了。
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带着她一起摔到了泥坑里。
那天他没说话。
但是他心里欢喜了很久。
好。
三哥哥如果娶不到媳妇，忘忧就嫁给三哥哥。
他记得了。
他要娶他的忘忧。
小时候的承诺本来不必当真的，可是他一生都未曾拥有过什么。
那个小忘忧，是他心里唯一的安慰。
可是他的忘忧喜欢上了别人。
她不记得小时候说过的话了。
从头到尾记得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记着就好了，他会记一辈子的。
所以不成亲也好，他就可以一辈子把那个位置留给她了。
他没有忘记他的承诺。
又是一阵沉默。
十一的手指着他的颈部，执拗的要用衣袖去触碰。
“三哥哥，你流血了。”她眼角是潮湿的雾气，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赫连诀一愣。
下一瞬，十一已经艰难地扬起手，用袖子轻轻地去擦拭他的后颈。
血迹，染红了她的衣衫。
她擦不完，血太多了，刚才容恒砸那一个酒壶，他定然是受伤了。
十一心里突然就很慌张，她的袖口都被血染红了，他的伤口还是在流血。
那些猩红的血，刺眼得很。
她一看到了，几乎就要落泪了。
“没事啊，忘忧别怕。”他的声音低沉，“三哥哥一点都不疼的。”
她哭着摇头，一张苍白的脸布满了泪痕。
不疼。
怎么会不疼。
她知道他很疼，他不说，只是怕她担心而已。
她真的好难过。
不能了，不能再让她的伤口继续流血了。
她用手掀起裙摆，一手拿住裙摆，另一方裙摆则被她艰难地咬在了嘴里。
她用力的撕扯开裙摆。
可是，撕不开。
她的牙齿已经很疼了，但是裙摆还是没有被撕开。
她不管不顾，依旧用这样别扭的姿态撕裙摆。
她只有一只手。
她撕不开。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只有一只手呢？
第20章 赔你一个孩子
03-27 18:36 发布 | 2279 字
赫连诀阻止她，“忘忧，不要，我没事的。”
十一笑着落了泪水，不知疲惫的用嘴撕着裙摆。
“三哥哥，你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她的牙齿都被布绞痛了，但她无所畏惧。
她不知道自己撕咬了多久，裙角总算是被她撕下了一片。
布帛破裂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殿内是如此的刺耳。
只可惜，十一听不到。
她艰难地起身，一只手拿着破布，想要去给他包扎后颈的伤口，想要他的伤口不再流血了。
可是她怎么忘记了呢？
她只有一只手，一只手是包扎不了伤口的。
但她不信邪，她眼神空洞的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赫连诀心疼地看着她，“忘忧啊，三哥哥说真的是真的，我一点都不疼。”
“不要再折磨你自己了，我不疼。”
他安慰着她，她瘦弱的身体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真的好心疼她。
十一手里的布条已经被她揉搓得不忍直视，布条上沾了他的血。
她还是系不上去。
她跌坐在地上，陡然之间，就大声哭了起来。
她攥紧了手里的布条，哭得浑身抽搐，泪流满面。
“三哥哥！”
“三哥哥，我没用！”
“我好没用啊，我没了一只手，我连为你包扎伤口都做不到。三哥哥，是我没用！我怎么这么没用呢？”
“我连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好，我没办法让你不疼了，我太没用了。你赶走我吧，你不要再对我好了。”
“我不是忘忧了，我是十一，可是现在的十一是个没有手的废物。”
“我就是一个废物！”
她用力克制住情绪，可双肩起伏的幅度却越来越大。
她脸色惨白，自言自语的呢喃，“我是一个废物。我的三哥哥这么疼，我救不了他。我就救不了他！”
她就是这世上最没用的废物，杀了那么多人，现在得到报应了吧？
这就是她的报应。
赫连诀忽然就伸手抱住了她，他低低开口。
“不是的，你不是废物。不管是现在的你，还是以前的你，你都是三哥哥的忘忧。你不是没用的。”
“别这样说自己好吗？三哥哥不疼，你快回府去休息，三哥哥明天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