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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

  胃癌晚期，她配合治疗，万一能迎来奇迹？

  乔薇对医院有阴影，他知道。

  她此前，一定非常消极。

  现在她都“死”了，更是活一天是一天。

  陆诚如实相告，并告诉沈念琛密码。

  沈念琛飙车到陆诚的小区，在几栋相似的别墅，找到陆诚的。

  乔薇坐在轮椅上，沐浴在阳光下，白裙飘飘的她，有种圣洁的光辉。

  墨镜遮住半张脸，依然看得出她的麻木。

  他停好车，隔着围墙护栏，近乎贪婪地观察她。

  乔薇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上没几两肉，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突然迟疑了。

  毋庸置疑，他有性格缺陷。

  或许，他真的和谢菲儿比较般配，互相伤害、为民除害。

  思念终于战胜了一切。

  沈念琛输入密码，沉默走向草地。

  “张姐，该吃午饭了吗？”

  这段时间，乔薇对时间没概念。

  陆诚出门上班，找她的只有张洁。

  张洁话少，却坚持一日三餐提醒她。

  “张洁”沉默。

  乔薇旋转轮椅，“张姐，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念琛死死盯住她苍白的小脸，轻声，“薇薇，是我。”

  “哦，是沈念琛啊。”

  她嫣然巧笑，“抱歉，我死得不够彻底，被你发现了。但你放心，我马上会死的。很抱歉，我不会改遗嘱。你想娶谢菲儿，下辈子吧。如果你想娶别人，那也是我死后的事情。你们别到我墓碑前找我晦气就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我生病是我自己的事，我把眼角膜捐给欢欢也是为我自己行善积德，全都与你无关。我不再是你的妻子了，我也从来不是你的姐姐，你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求你放我一条生路。

  沈念琛这十天都沉浸在失去挚爱的悲痛，半个小时前得知她还活着的消息，五分钟前还在近乡情怯，三十秒前包括恶魔惊醒的无数个瞬间，他都想过【创建和谐家园】……

  所有的情绪，都没有像这句话，给他无穷无尽的窒息感。

  这句话，像是一直无形的手，牢牢扼住他的脖子：他快无法呼吸了。

  乔薇否定了他们过去的十二年。

  帮她、爱他、纵容他、视他如命的乔薇，否定了他们过去的十二年。

  纵使他先欺瞒，也受不住她的否认。

  第20章

  即使知道乔薇看不见，沈念琛也重重跪下，“姐，我错了，你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当年蒋以娴去世，她带他走出绝境，现在他也热切地希望可以带给她希望。

  “我不是你姐。”乔薇依然温柔，“血缘上、法律上，我都不是。我活不了几天，你就当我死了吧。现在，我只是个老了、病了的女人。我不需要你施舍我。沈念琛，你去过你的人生吧。”

  蹭着膝盖靠近乔薇，他哭着抓她的手，“姐，我们做手术好不好？”

  沈念琛是个要强的人，几乎不哭。

  乔薇也诧异，他居然会因为她，情绪外露到这种地步。

  大概是，他真的知道错了。

  也可能是，他真的愧疚了。

  她从来都不想要这些。

  用力抽回手，她说：“沈念琛，你不知道我的身体不能做手术了吗？你想我死在手术台上？曾经我多么想你陪我，可你在陪谢菲儿！现在你信了，我凭什么要配合你？还有，你不要再叫我姐了。你不配。”

  “我想办法……”他仿佛看不到她的疏冷，站起来抹走眼泪，“姐，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疼，让你难受的。我会让你好的。”

  说完，他逃也似的跑出陆诚的别墅。

  看似温柔、实则把他剔出生命的乔薇，让他难以招架。

  他竟然连解释的勇气都没有。

  或者，他内心深处在害怕，解释以后，乔薇依然这样平静、冷淡地放下了他。

  这是他无法承受的。

  陆诚不放心乔薇单独和沈念琛谈话，追上沈念琛，听到他们大部分对话。沈念琛离开后，他走近乔薇，“薇薇，你何必呢？”

  乔薇转动轮椅，仰着脸感受阳光，“当着他的面跳楼，我不仅希望他这辈子都后悔背叛我，还想他为了遗产抛弃谢菲儿。我也算鬼门关走了一趟，我把眼角膜捐给欢欢，再养一段时间，欢欢就能看见。我走后，她能代我看美好风景。欢欢术后跟我说谢谢时，我突然觉得，仇恨没那么重要了。刚才沈念琛认错，我也不怎么恨他。只是我注定要死，他注定要痛苦地活着——如果他真的会一直爱我。没必要。”

  乔薇内心凄楚。

  她活着时，沈念琛能迷恋谢菲儿。

  等她化为一抔骨灰，他能记得她多久？

  不过是此刻承受不住愧疚罢了。

  这些都是她的报应。

  为了满足和沈念琛在一起的私心，她伤害了翟思辰，在深山老林糟践自己的身体，悄悄和他领证又气得她爸心脏病发。

  沈念琛不爱她了，是她的报应。

  太爱了，就是伤害。

  陆诚摇头，不知道如何解开困局。

  “我不准你死。”

  久违的声音，令她诧异万分。

  平静无波的心，起了丝丝波澜。

  ——

  决定去公司的沈念琛，在乔薇那碰壁后飙车回家，闯进书房，找一本扔一本，最后气得踹倒书柜。

  没有一本书，可以让胃癌晚期的人活下来。

  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十二年前，他不被重视，是乔薇四处求人，让他去读书。

  六年前，乔薇原本可以嫁给翟思辰，是他强行破坏。

  四年前，母亲去世，是乔薇让他找回了生活的希望。

  两年前，久病卧床的岳父死在手术台上，她没有怪过他，独自承受悲伤。

  半年前，他生意失败，是她鼓励他重新开始。怕伤害他自尊心，她还请人假装投资方。

  半个月前，她得知胃癌晚期，写好遗产归他的遗嘱。

  而他，出|轨了。

  虽然他在演戏，但他的欺瞒，让身患绝症的乔薇，真以为他出|轨。

  她为爱他放弃一切，却在绝望时，被他“背叛”。

  她或许有过活下去的希望，是他亲手掐灭的。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来对他温柔慈悲的乔薇，被他逼得如此极端地跟他告别。

  原来，彻底失去乔薇，他终归是一无是处。

  他就这么想着，翻来覆去地想着。

  以为她死了，他想，只要她活着，他愿意解释，愿意死乞白赖留在她身边。

  可她真正活着，平静与他道别，他失去了面对她的勇气。

  “沈念琛，你来真的？”谢菲儿突然闯入，气汹汹的，曾经鲜妍的面庞憔悴至极，“我爸被判刑了！你满意了！”

  沈念琛支起上半身，认真地说：“满意。谢峰罪有应得。”

  从谢峰被捕。

  谢菲儿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她恨自己爱慕沈念琛，导致失去万贯家财。

  谢峰早有准备，给她留了一处房产。她以后或许会辛苦，绝不会饿死。

  可她怎么甘心呢？

  深夜辗转难眠，她特别恨沈念琛，又发了疯地想见沈念琛。

  所以，她来了。

  她向来是刁蛮任性的，一番质问换来他认真地批判，终于慌了。

  “噗通——”

  谢菲儿突然跪在他面前，泫然欲泣，“念琛，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我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求求你……放过我爸……你去跟警察说，那些证据是你伪造的，好不好？”

  沈念琛面无表情，“我没碰过你。你别想用孩子利用我。谢峰犯的事与你无关。你别烦我，去找那个应该负责的男人。我知道谢峰拐了我妈，我就一直想让他死，我不可能为他撒谎、顶罪。请你明白，如果你不是谢峰的女儿，我不会多看你一眼。”

  谢菲儿倍觉羞辱，骤然抬起手臂，“沈念琛，你！”

  突然，她压下怒气。

  想要扇他耳光的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一颗纽扣，两颗，三颗……

  终于，谢菲儿跪在沈念琛身前，纤细修长的手指试图描摹他的腰线，嗓音娇|媚：“念琛……我不能吸引你了吗？我比乔薇好，真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