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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琛……会很难过吧。
豁然站起，乔薇拉出老大孟泽城，“老大，我要回海城。”
孟泽城挑了块鱼肉，“吃吗？”
她别开脸，“老大，我要回海城。”
“尝尝鱼肉。”孟泽城晃了晃筷子，送到乔薇嘴里才说，“可以啊。”
鱼肉烫，她没细品，囫囵吞下去，“谢谢老大。”
右脚踩上石块，孟泽城伸手搭住她的肩膀，“乔薇，你还回来吗？”
霎那间，她眼前晃过悲痛至极却忍着不哭的沈念琛。
她说不出“回来”。
孟泽城了然，拍拍她的背，“回去好好做你的大小姐，别在这里养出一身病。”
乔薇湿了眼眶，“老大，谢谢你。”
第18章
尽管孟泽城尽力帮乔薇安排，她也还是错过了蒋以娴的丧礼。
她赶到海城时，只看到跪在灵堂的沈念琛。
看到黑白照里笑得灿烂的蒋以娴，乔薇感慨万千，按照习俗跪拜。
余光瞥见乔薇，沈念琛也没有反应。
巨大悲伤中，所以的欢喜都不足为道。
“念琛，我来陪你了。”乔薇就这么跪着，将他抱进怀里，“难受就哭出来，别忍着。”
沈念琛岿然不动，木然地看着照片里，毫无预兆离世的母亲。
感受到他的僵硬，她收紧怀抱，声音哽咽，“念琛，你别这样……我害怕……我回来了，你不想我吗？”
“我在啊。”
感受到颈间的湿濡，沈念琛转动眼珠，好像这才意识到：乔薇回来了。
他曾经想要占为己有的乔薇回来了，他搅黄了婚礼的乔薇回来了，他想要长大娶回家的人回到他身边了。
乔薇的拥抱和眼泪，一点点将他拉回人间。
缓慢的，他抬起手，迟疑、退缩，终于回抱了她。
“姐。”
“念琛，是我！”她挺直腰，捧着他的脸，泪眼朦胧抚摸他的眉目，“念琛，别难过，我还在。我会陪你着你的，一切都会好的。”
“乔薇，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他环住她的腰，生怕着真切温热会消失。
说不定，这些都是他的幻觉。
“我会。”食指滑过他的眉毛，她哽着声，“念琛，这两年你变得更好看了。”
“那你会嫁给我吗？”
不假思索的，她答应了。
压抑六年，逃避两年，她终于是义无反顾的选了这条路。
乔薇跳楼后，沈念琛不吃不喝，一直跪在顶楼中央，怯弱害怕，仿佛回到了年少。他珍藏的回忆慢慢涌现脑海，他终于承受不住漫天漫地袭来的疼痛。
如果没有乔薇，他不会有现在的生活。
如果没有乔薇，他可能会死在母亲某个男人的拳脚下。
如果没有乔薇，他不会有机会读书，更不可能站高处选择。
早知道短短四年，他就害死乔薇，还不如让她嫁给翟思辰。
翟思辰如今在艺术圈越来越出名，却没有再谈，他一定会疼她爱她，不让她卷入任何风波……
巨大的冲击后，他终于后悔了。
十二年来，乔薇疼他爱他，温柔坚强。
他以为乔薇能承受他的“背叛”，为了效果逼真，为了她的安全，他不曾透露她一点真相。
乔薇用死，嘲讽他的自以为是。
她跳楼之前说了什么？
“念琛，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爱上你。他们说得对，我应该嫁给翟思辰。”
是他不知悔改，彻底寒了乔薇的心！
沈念琛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当年执意要娶乔薇。
他这种阴暗泥淖里成长的，无论多久都洗不干净的劣根性的人，怎么可以娶乔薇这样温暖善良的人呢。
沈念琛干坐着，直到夜幕下沉，零星的星光打在他脸上。
又到天色泛起鱼肚白，温暖的光线落在他肩膀。
救护车来往的声音忽远忽近，提醒着他，这是医院顶楼，两天前，乔薇当着他的面，决然跳楼。
死了。
“沈念琛。”
恍惚间，他以为是乔薇喊他，抬头，却看到陆诚。眼里的光亮隐去，他重新垂下头，自取其辱般，沉浸在他和乔薇的往事。
最美好的六年，就是他为了她拼命读书，而她为了他拼命赚钱。
“沈念琛，”陆诚脸上全是疲惫，“通知你两件事。第一，乔薇的眼角膜，捐给了她的学生顾意欢；第二，我已经火化乔薇的遗体。”
沈念琛双目猩红，“你说什么？乔薇是我的妻子，你凭什么通知我？”
年轻男人落拓至极，陆诚连打他的想法都没有。
“妻子？你和谢菲儿出双入对时，想过乔薇是你的妻子吗？乔薇30岁生日那天确诊胃癌，你知道吗？顾意欢因为谢菲儿的故意疏忽受伤失明，乔薇才决定捐眼角膜，你知道吗？乔薇跳楼，你在顶楼跪两天忏悔给谁看！如果我不处理，难道你想让她死不瞑目，被人围观吗？沈念琛，你是乔薇丈夫，可你最没有资格成为她的丈夫。”
沈念琛沉默良久，“把她的骨灰给我。”
“你想做什么？”陆诚警惕。
“让她，入土为安。”
陆诚将信将疑，“沈念琛，你最好别为了遗产演戏。她死了，看不见。我只会按照流程办事。”
“你他|妈滚！”沈念琛怒吼，“把骨灰给我，然后滚！别再烦我！”
沈念琛抱着沉重的骨灰盒，在顶楼，从天亮坐到天黑，终于起身，“薇薇，我送你最后一程。”
沈念琛回家，洗澡，抱着骨灰盒睡觉。
谢菲儿得知乔薇跳楼，起初惶惶不安，休整两天，整个人容光焕发，沉浸在永远得到沈念琛的快乐里。
她起了个大早，化了精致妆容，根本不像有孕在身。
餐桌，谢峰看她藏不住高兴，问：“菲儿，什么事这么高兴？”
谢菲儿语速飞快：“沈念琛那个晦气的老婆死了，我可以嫁给他了！”
“啪——”
谢峰一巴掌扇过去。
谢菲儿没防备，右脸高高肿起。
眼泪夺眶而出，她不敢置信，“爸，你打我？”
谢峰恨铁不成钢，“谢菲儿，老子就是以前不舍得打你！我教你当小三了？我教你为了上位，逼死人家原配了？谢菲儿，做人要有底线，你不怕报应吗？”
谢菲儿拍桌，“底线？你有吗？你的钱就很干净？你现在做慈善，吃斋念佛，还不是因为你心虚！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你！”
谢峰愤怒至极，再次扬起手臂。
“打啊！”这次谢菲儿站直，将白皙的左脸送到谢峰面前，“你打死我算了！你打不死我，我就是要和沈念琛结婚！我不管晦不晦气，更不管谁会戳我脊梁骨，我谢菲儿，就是要嫁给沈念琛！”
谢峰最终没打下去。
“滚！”
谢菲儿毫不留恋，转身就走。
谢菲儿走后，谢峰坐回椅子，双眼混浊：“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乔薇别墅。
谢菲儿摸出钥匙开门，轻车熟路上楼走进主卧，看到抱骨灰盒睡觉的沈念琛，她失声尖叫。
沈念琛被吵醒。
他连熬两天，没睡够，眼下仍有淡淡的青黑。但因为年轻，气色变好，俊朗不凡。
相较之下，右脸浮肿、眼圈通红，扭曲面容尖叫的谢菲儿，显得狰狞丑陋。
双手捂住骨灰盒，沈念琛低声：“薇薇，别怕。继续睡，我会陪你的……”
说完，他抬眼，冷淡目光扫向满脸惊恐的谢菲儿，“你有什么事？”
谢菲儿声音发抖：“沈念琛，你是不是疯了？她死了！你对着骨灰说话有什么用！你不是根本不爱她吗！她死了多好，我可以嫁给你！我……我怀了你的孩子呀！念琛，我们好好开始新生活，别再管乔薇了。”
“我没碰过你。谢菲儿，我喝醉了，不是傻子。”
谢菲儿踉跄后退，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不，是你的……念琛，我的孩子是你的……”
沈念琛平静：“谢菲儿，现在亲子鉴定技术挺成熟。”
谢菲儿：“既然你知道，为什么陪我演戏？沈念琛，你不是爱我吗？”
“谢菲儿，我妈是小姐。”
修长手指扣紧骨灰盒，沈念琛陷入那段晦暗不明的过往。
“啊？”谢菲儿错愕。
他坦然且平和，“就是你理解的那种，我从小就看着她身边换一个又一个的男人。”
“都是花钱的。”
“你……”她总算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