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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燕辞摇头说：“我……”

  邵逢低声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

  “没什么委屈的。”安燕辞看着自己的倒影说，“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个身体现在只是一个复仇的工具。”

  “燕辞……”邵逢吓了一跳，又想说一些劝他不要乱来的话。

  安燕辞没有让他说下去，抬起头道：“这栋别墅在什么位置？”

  “灯塔海湾附近。”邵逢迟疑了一下，“这里没有公路，海岸线很长，走不出去的。”

  安燕辞皱了皱眉，回头看向那条楼梯：“你知道这下面通往哪里吗？”

  “这我不清楚，大概是地下室吧。”邵逢说，“不过温先生每次过来，似乎都独自呆在下面，不许任何人打扰，一呆就是几个小时，但又不在里面过夜。”

  安燕辞若有所思地盯着幽暗的楼梯下方，直觉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第28章 不速之客

  邵逢透过安燕辞的眼神，察觉到他在动心思。

  “不要冒险。”邵逢拉住安燕辞的手腕悄声说，“他通过监控摄像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下次再被他发现你要逃走，恐怕他……”

  “他怎样？”安燕辞看向邵逢，在他脸上看到了焦虑和纠结。

  邵逢转开目光：“我怕他会用链子锁住你。”

  安燕辞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只是链子吗？”

  邵逢皱了皱眉，对安燕辞这番轻描淡写的话感到不妥。

  安燕辞扯了扯衣服上的褶皱，淡淡地说：“我说过，现在这具身体只是复仇的工具，他想锁就锁吧。”

  如果不能逃走，不能报仇，那他情愿毁灭。

  他在邵逢的陪同下回到房间，在窗口看到温瑞亨的车从地库开了出去。

  今晚温瑞亨应该不在。他转身对邵逢说：“晚上十一点过后，你来找我。”

  邵逢一怔：“为什么？”

  安燕辞严肃地说：“我要去楼下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

  “你疯了，之前我说的话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吗？”邵逢急迫地说。

  安燕辞说：“我明白你的担心，我不会贸然行事。到时你把衣服借给我，留在房间里装成我躺在床上就可以了。”

  邵逢和其他医护人员一样，便服外面套着白大褂。

  换身衣服就不会太显眼，而且温瑞亨不可能无时无刻盯着监控，只要谨慎一点，应该可以溜到楼下。

  面对安燕辞坚决的态度，邵逢欲言又止：“你不知道温先生他……”

  “他什么？”安燕辞对邵逢一再吞吞吐吐的语气感到不解。

  这时下人敲门进来通知他们，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邵逢没再说下去，和安燕辞对视一眼，心神不宁地走了。

  安燕辞没有胃口，担心邵逢不肯按照他说的去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别墅里的灯光调暗了亮度。

  暧昧的光影模糊了所有事物的棱角，静寂的夜色令人放松警惕。

  时间距离十一点越近，安燕辞就越是紧张。

  邵逢迟迟不来，更是令他的心一点一点下沉。

  他们见面之后，邵逢每一句话都模棱两可，含糊其辞。

  他自然是被温瑞亨捏住了软肋，才会如此犹豫不决、唯唯诺诺。

  可失望还是无法控制，逐渐淹没了安燕辞的心。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等待的时候，门锁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安燕辞又惊又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被缓缓推开的门。

  可是下一秒，那份惊喜像是冻住了一样，失去了鲜活的颜色，徒留一个没有意义的轮廓。

  “我第一次知道，你有所期待的表情这么动人。”

  怪物推门走了进来，棱角分明的脸上浓眉深眼、鼻梁高挺，嘴角噙着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

  那笑容让安燕辞脊背发凉。

  “不过，”温瑞亨挑了挑眉，“你好像不是在等我。”

  安燕辞的喉结滚了滚，总算发出了声音：“这么晚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温瑞亨笑了笑，从身后拿出一样东西：“没什么，只是邵医生托我帮你来送衣服。”

  安燕辞看到他手里的白大褂，脸色刷地变得苍白。

  第29章 砧板之鱼

  安燕辞眸色轻颤，在电光火石之间思绪飞转。

  温瑞亨拿着白大褂出现，意味着两种可能。

  要么，他突然回到别墅，撞见了正往这边来的邵逢。

  在他的逼问之下，邵逢不得不说出两人的约定。

  要么，邵逢晚饭前离开之后，向温瑞亨报告了这件事，所以温瑞亨才会回来。

  安燕辞不愿相信是后者，邵逢为了他不惜被关在这个地方，不可能出卖他。

  但如果是前者，却无法说服自己。

  就算邵逢在走廊上撞到突然回来的温瑞亨，也没必要对他如实相告。

  邵逢是私人医生，大可以找个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

  所以……

  “怎么不说话。”温瑞亨走到青年面前，挑起他的下颌，“在担心邵医生吗？”

  安燕辞的睫毛颤了颤，低声说：“不关邵医生的事，是我逼他的。”

  温瑞亨像是听到笑话，不无调侃道：“你逼他，把白大褂给你穿？”

  安燕辞的嘴角缩了缩，哽住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温瑞亨低头看着他，拇指摩挲着他轻颤的嘴唇，假惺惺地说：“都怪大哥考虑不周，忘了妹夫你一直只有睡衣。我已经联系了设计师，明天他会过来帮你量尺寸，给你做几套新衣服。”

  想到邵逢可能受到的对待，安燕辞压抑着情绪喃喃道：“谢谢……大哥。”

  温瑞亨满意地放开手，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

  他把衬衫袖扣解开，带着优雅的耐性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把袖子一层层挽到手肘下方。

  安燕辞不明所以地注视他的举动，眼中充满警惕。

  “既然明天要量体裁衣，”温瑞亨弯起眼睛，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妹夫不洗个澡吗。”

  安燕辞的面颊在紧绷中抽了抽，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温瑞亨扫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走进浴室，里面很快传来浴缸里放水的声音。

  水声敲打着安燕辞紧张的神经，他艰难地吐出一口浊气，缓缓解开了衣扣。

  温瑞亨等在浴室，看到青年【创建和谐家园】地走进来，伸手撩了撩水：“过来吧，温度正合适。”

  安燕辞在他面前走进浴缸里坐下，僵硬地靠在浴缸边沿。

  暖色光影投在水面上，温热的水流包裹下，青年像一条安静的鱼。

  温瑞亨细心地托起安燕辞受伤的手腕，端详了几秒钟，才小心放在浴缸边沿。

  他撩起一捧水浇在安燕辞胸口，漫不经心地说：“你好像不太高兴。还是你希望在这里的人不是我，而是某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安燕辞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很配合了，你不能强迫我违心地对你笑吧。”

  这一刻，温瑞亨忽然想起院子里从不肯开屏的孔雀。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演技。”安燕辞看向温瑞亨，发现他有点走神。

  温瑞亨回过神，向安燕辞投去讳莫如深的注视。

  安燕辞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汪洋，沉寂、静谧、深不可测。

  他一时恍惚，有种自己是那片海里的一条鱼的错觉。

  一个可怕的怪物，为什么会有如此深沉的眼神？这也是精湛的演技吗？

  这未免太可笑了，在一个充满仇恨的人面前，没有任何谎言和伪装能混淆他清醒的意志。

  他不是遨游海洋自由自在的鱼，摆在他面前的只有砧板。

  安燕辞抓住温瑞亨的领子将他拉到跟前，用湿淋淋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温瑞亨罕见地有些猝不及防，露出了一丝破绽，撑着浴缸边缘才稳住身体。

  “想把我按进浴缸淹死我吗？”温瑞亨眯起眼睛，笑容中透出一丝危险。

  安燕辞收紧手臂，盯着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道：“想帮你把事情弄得简单点。我没有兴趣陪你演戏玩游戏，反正我余生都要呆在牢笼里面对你，所以你想干我，那就直接来吧。”

  第30章 视线的尽头

  温瑞亨的视线在安燕辞的嘴唇上打了个转，顺着他好看的鼻梁向上移动，和他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安燕辞等了半天，温瑞亨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就这样凝视他。

  温瑞亨额头的发丝和衬衫胸前，都被水浸湿了。

  他在氤氲的水汽中，露出了不同于往常、也不同于怪物的一面。

  轮廓模糊，摇摆不定，既没有游刃有余的一家之主的风度，也没有阴险伪善的怪物的面目。

  他棱角柔和，眼神专注，仿佛在岁月静好中注视什么珍重之物。

  怪物的行为难以揣测，安燕辞看不透温瑞亨在想什么。

  他这样反常的一面，让人感到格外不安、不适。

  温瑞亨贴着安燕辞的嘴唇，声音轻柔低沉：“谁说你这辈子都要呆在这？”

  安燕辞怔愣片刻，不无讽刺地狐疑道：“难道你肯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