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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谢云迟垂眸低笑,“为人臣子理应为君分忧解难,不如臣跟陛下说一些高兴的事情吧。”
昭阳愣了一下:“什么事?”
“昨天抓的那些刺客,原本想严加审问一番,好将余孽一网打尽,谁知道刚押入地牢里就有人来杀人灭口了。”
谢云迟轻描淡写,昭阳的心却提了起来,也顾不得继续装失落了,抬手就一拍桌子,愤怒地道:“太猖狂了!朕的这个皇宫里,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睿阳王的暗桩?到底还能不能安生?!”
“陛下莫急,”谢云迟轻声安抚,“臣早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在那些人赶来杀人灭口之前,把那些犯人偷梁换柱了。”
昭阳怔住了。
“所以他们啊,”他意味深长地说,“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呢。”
“那就好,谢卿这件事,真是办得不错。”昭阳舒了一口气,袖中的五指却暗自收紧,狠狠地掐入掌心,“这样朕就放心了。”
“为君解忧是臣的职责所在。”
“既然那些刺客都还活着,朕就去看看他们的骨头到底有多硬。谢卿,你陪朕一道去天牢走一遭吧。”事已至此,她要亲自听审才能放心,“你审,朕听着就是了。”
谢云迟挑了挑眉:“天牢那种地方阴暗潮湿,味道也不好,陛下乃万乘之尊,怕是不妥。”
“谢卿你都去得,朕有什么去不得的?”
“那么午膳后再前往,可好?”
“不了,现在就去吧。”昭阳摸了摸鼻子,“朕怕膳后会吐出来。”
谢云迟笑了笑,并没有提醒她,看过之后可能就什么都吃不下了。
君臣并未同车,昭阳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猜测刺客会招出些什么。想着想着,她居然抱着软枕睡了过去。
车轮碾过青石板,马车微微摇晃,朦朦胧胧中竟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躺在摇篮里面,那轻轻摇摆的弧度渐渐重合到一起……那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光。
似有人拿着拨浪鼓,轻声唤她:“红莲,小红莲……”
她咯咯笑出声来。
“陛下,到了。”何川轻声提醒道。
昭阳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定了定神,咏荷扶着她下了马车。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天牢周围似乎比其他地方更阴冷几分,她将双手缩进了袖子里,又想起自己还要皇帝威仪,又将仪态规整了一番。
谢云迟立在马车旁,如墨的玄衣被风扬起,仿佛敛尽世间夜色。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陛下这边走。”
天牢里分外阴森,阶梯往下,墙壁上的油灯一个个蔓延到阴暗深处,空旷中回响着脚步声,一声声仿佛击打在心头。
昭阳以为自己在发抖,随即才发现发抖的不是自己,而是咏荷。咏荷的脸色很苍白,显然对这里有某些可怕的联想,也不怨她胆小,但凡姑娘家来这种地方都会紧张。
“咏荷在外面等,何川跟朕一道进去。”昭阳吩咐完,负手继续往里走,看起来从容淡定,她大概忘记了,负在身后的手正紧紧握着,被谢云迟尽收眼底。
他眸中浮出一些笑意。
就在这时,昭阳一个没留神,趔趄了一下,旁边的何川反应迅速地扶住了她。
谢云迟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握成拳又松开,走上前道:“陛下仔细一些,地牢阴暗,地面也颇湿滑。”
“不碍事。”昭阳摆手,抬了抬下巴,“那些刺客关押在哪一间?”
“就在前面了。”
凄厉的惨叫声隐隐传来,昭阳感觉头皮发麻,胡乱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走。
那是一间摆满了刑具的牢房,颇为宽敞,地上血迹斑驳,经年累月的血腥味和霉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人犯被绑在木桩之上,鲜血淋漓,身上看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肉。
昭阳只看了一眼,就吓得作呕,慌忙垂下眼帘。谢云迟往前走了一步,恰巧遮住了她的视线:“陛下,不如你就别进去了,在旁边的牢房里听审既可。”
昭阳白着脸,摇头道:“不必了,这些人如此可恨,朕要亲眼看着。”语毕,她提步走了进去。
狱卒在一旁准备好了干净的桌椅,灯挂椅上垫了柔软的靠垫,送上热茶,旁边还竖了一个木质屏风,若是有什么血腥场面,随时能够把屏风拉过来挡住。
昭阳将热茶捧在手里,垂下眼睑,吹了吹茶叶。
这些刺客原本都是分开审问的,谢云迟进来之后做了一番吩咐,提来了两个犯人。一个被拷问,另一个则待在一边全程观看,等到同伴一个个支撑不住死了就轮到他了。
鞭子破空的声音、惨叫声、谩骂声,还有水声交织到一起,一旁的火盆里面放着烧红的烙铁,狱卒拿着铁钳将其中一个夹了起来,嗞的一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
“你都知道些什么,说出来!”谢云迟微微一笑,那悠闲的模样仿佛正在山清水秀之处品茗赏花,“你是个硬骨头,可是本王最不缺的就是对付硬骨头的法子。现在招供的话,本王可以开恩给你一个痛快。”
刺客咬着牙:“没有了,王爷的人……就剩下我们几个了。”
谢云迟道:“继续审。”
他起身走向旁边的刀疤刺客,刀疤刺客旁观了许久的拷问,看着各种刑具俱上,知道这些东西最终都会落到自己身上,浑身紧绷,不停地发抖。
有时候等待苦难,比经历苦难更可怖,谢云迟深谙此道,就算行刺之前抱着必死的决心,也抵不过一层层累积起来的恐惧。
“你知道他接下来会面临什么吗?狱卒会用小刀,一片片将他的肉割下来,本王请了大夫在旁边候着,快不行了就给他用药,吊着那口气。”
刀疤刺客的颤抖越发激烈。
受刑的刺客昏了过去,怎么泼水都醒不了,大夫当真被请进来,给他扎针用药。不一会儿,又一个刺客被带了进来,绑在木桩上,开始受刑。
谢云迟笑睨着刀疤刺客,缓缓道:“他不识时务,所以现在轮到他了,你呢?本王最后一次问你。”
昭阳抬起头瞄了一眼。
刀疤刺客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我……”
刚说出一个字,那个正在受刑的刺客就大叫着挣扎起来,狱卒眼疾手快地堵住了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
“说吧。”谢云迟笑容可掬,“你说了,本王就饶你一命。”
“有一份名单……”刀疤刺客深吸了一口气,供认只要一开口,后面的话就变得简单起来。他把知道的都给招供了,就连朝中的官员也牵扯出了几个,都是之前没有被人注意到的人物,“都在名单上,还有一些人的书信往来,藏在卫城一个庄子里面。”
昭阳看了那刺客一眼,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刀疤刺客又说了一些其他事,来证明自己的招供都是真实的。
“没想到漏网之鱼还不少。”
“就这些了。”
谢云迟有些失望,这个刺客知道的东西有限。
“谢卿,真的要放过这个刺客?”昭阳神色踌躇,担忧地道,“虽然出尔反尔不太好,可是朕更不希望放虎归山。近来宫里不太平,朕连个觉都睡不好,总担心有人又行刺杀之事。”
这模样,活脱脱受了委屈找兄长告状诉苦的少年,神色间全是信任和依赖,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刀疤刺客顿时慌了,他没想到一国之君竟然说反悔就反悔,急道:“王爷,王爷你刚刚答应过我的!”
昭阳不以为意:“谢卿答应了,可朕未曾点头。难道朕这个一国之主,处置一个小小刺客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还是你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就这一条,都足够你死一百遍了!”
刀疤刺客原本以为谢云迟会为难一番,谁知他半分犹豫都无,语气温和地道:“陛下放心,斩草除根的道理臣还是懂的,但是臣若不让他活着,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若有所指地道:“臣会放出他招供的消息,那些人为了不让他说出更多,自然会来灭他的口。到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还是谢卿想得周到。”昭阳心里凉飕飕的。
那刀疤刺客见活命无望,还落入这种境地,顿时破口大骂起来:“谢云迟你这个阴险小人!你们狼狈为奸!狗皇帝真是命大,我亲眼看见你身中数箭落入漓江,你怎么就是死不干净呢?啊——”
骂都骂完了,狱卒才迟迟堵上刀疤刺客的嘴。
昭阳早有预料,并不如何惊慌,胸口的大石反而落下。
谢云迟扬了扬眉毛,颇为惊讶。
他记得很清楚,那日他率兵突围前去营救,昭阳虽狼狈了一些,却未曾受伤,衣裳上连一丁点的血迹都没有。
“没想到当时陛下受伤了……”谢云迟轻声诱哄,“疼不疼?”
昭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盯着刀疤刺客,冷冷地说:“朕是落水不假,可何时中过箭?你们想要朕死都想得产生幻觉了?”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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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
昭阳知道这个说法很牵强,不容易骗过谢云迟,可若是抛出另外一个解释,又对自己不利。谢云迟心思敏锐,只怕被他看出更多的东西。
如今她只能庆幸,这个刺客并不知道更多秘密,否则就麻烦了。
天牢外,谢云迟将昭阳扶上了马车,他放下车帘后就要离开,一只手却被昭阳抓住。那只手纤细白皙,指节用力到泛白,却不似一个男子的手。
谢云迟轻叹一声:“臣早说不让陛下看那些血腥场面的。”
“谢卿,陪朕一道坐马车吧。”
“……”
“谢卿……”
片刻的沉默后,谢云迟上了马车。
他身材高大,一坐进来,原本宽敞的马车就逼仄了许多。昭阳抱着软垫,轻轻垂下了眼睑,轻声道:“其实朕不明白,皇叔为何如此狠心?”
“为了皇位,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朕记得小时候,他还抱过朕,带朕放过风筝,每次来皇宫里总是给朕带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朕原本以为,他是疼爱朕的……”
谢云迟注视着她,神色晦暗不明。
“朕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若不是父皇只有朕一条血脉……这个位置也轮不到朕。大概皇叔也是这般想法,只要除去朕,他便能名正言顺地登基称帝了。”昭阳摸着胸口,叹息道,“朕再也不想回忆起那天了,心里难受。”
他握住了她的手,昭阳微微僵硬。
他的手干燥温暖,有着薄茧,她觉得有些痒,又觉得烫得不像话,就连脸颊和耳朵也不受控制地发烫。
昭阳的心漏跳了几拍,慌忙挪开视线:“那日落入水中,朕以为自己死定了……”
“过去了的事情,就别想了。”他的眼中有一种平和淡然,安抚着她忐忑紧张的神经。
昭阳望着两人交握的手,眼神渐渐黯然。成年男子的气息密不透风地将她包裹,她努力平复越来越快的心跳,却毫无用处。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过了一小会儿,才说出了下半句话:“都过去了。”
所以,谢云迟会相信吗?
昭阳脑子里乱糟糟的,什么都想不了。
这一路似乎很快,又似乎格外漫长。
谢云迟坐在马车里,不说话也极有存在感,昭阳光是想着这一点,就有些无措,更何况他还握着她的手。他似乎是忘记了,直到马车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一般松开了她的手。
回到正德殿,已是日暮时分了,昭阳没有用晚膳,在天牢看过血腥的画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胃口了。咏荷给她泡了一盏茶,她又去浴池里泡了半个时辰,心尖被染上的那股阴冷劲儿才慢慢消退。
她裹了毯子,窝在软榻上不想动弹。不知过了多久,她想起一件事来,找来何川问道:“之前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打听到了。”何川踌躇了一下,说道,“今日信国公府并未有宴请客人,不过后日是有的,奴才估摸着是李世子给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