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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迟沉默片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翻身下马,掀起衣袍跪在了她的面前:“臣救驾来迟,望殿下恕罪。”
昭阳如释重负,刚要上前将他扶起来,他的眸中却骤然结冰。
下一刻,她的胸口被银枪贯穿——
昭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才惊觉只是一场梦。
这场梦太过真实,令她疲惫压抑,身子也分外沉重。
宫女从铜质的盆子里拧着毛巾,发出哗哗的水声,窗外虫鸣鸟叫。昭阳清醒过来,看天色已经大亮了,一边张开手臂让人更衣,一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陛下,已经辰时了。”
“早朝已经过了,怎么没叫醒朕?”
“是太后的意思。”咏荷说,“信国公世子来了,一直等在偏殿里,陛下是否要宣他进来?”
昭阳闻言眉头微微一动,淡淡一笑:“宣吧,他来了正好陪朕用早膳。说起来,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祐安了。”
不一会儿,出去宣召的何川就回来了。
何川不敢看昭阳的目光,硬着头皮说:“李世子已经离开了。”
昭阳的眉头皱起,随即一叹:“也罢。”
“陛下,可要奴才去信国公府宣召?”
在何川看来,只要皇帝想见某个人,便是不在京城都能宣召,所以就多嘴问了一句。但在说出这句话后,他骤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昭阳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满脸写着“你不懂事”几个字,摇头说:“改日吧,让他来回奔波回头又得埋怨朕,更何况朕今日还有事与镇南王商议。”
“是。”何川退下了。
昭阳“闷闷不乐”地继续用早膳,竟然还比平日里多吃小半碗饭。谁知道刚放下筷子,何川又走了进来,一脸喜色地道:“陛下,镇南王和李世子求见。”
昭阳:“……”
“陛下?”
昭阳努力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温声道:“祐安不是回府了吗?”
何川为皇帝感到高兴,语速轻快:“王爷说是半路上见着了李世子,正好有点事情,便邀李世子一同过来了。”
昭阳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
她笑着说:“让他们去御书房,朕随后就到。”
“是。”
何川看着皇帝转入内殿,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莫名有些凉飕飕的。难道他说错了什么话?嗯,天威难测啊!
昭阳走进御书房。
年轻男子临窗而坐,神色悠然,他侧对着门边,墨发如瀑落至腰迹,鼻梁若雪峰,肤白如美玉,令人想到世间最美好的词汇。然而这种美并不带女气,反而透着一种肆意洒脱之感,令人心旷神怡。
世人追捧美好的事物,送给李祐安这第一公子的名头委实不虚。昭阳时常会收到一些消息,譬如,李祐安外出云游数月,一回来京城里的姑娘都齐齐涌到了城门口,扔掷瓜果鲜花表达爱慕。
昭阳偶尔会为他担忧,前有晋朝的“看杀卫玠”,她不希望李祐安成为卫玠第二。
昭阳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过去,双眼亮晶晶的,完全是一副见着意中人的神情。只是她身为“男性”,又是皇帝,这般做派落入别人的眼中,就值得玩味了。不少人看待李祐安的目光,皆是暗藏惋惜。
李祐安的手指微微收紧,神色冷淡起来。
昭阳笑眯眯的,一瞬间心里想了许多。之前她赐给了他几匹蓝锦,还特意夸他穿蓝锦最好看,他今日前来觐见却偏偏着天青,委实不错。
李祐安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敷衍地行了个礼:“臣见过陛下。”
“祐安,不用多礼。”昭阳笑眯眯地抬手,“朕早说过,你与旁人不同,行事大可随意,不必拘谨。”
“陛下这么说,臣可就当真了。”
“谢卿呢?”
不用他回答,昭阳已经看见谢云迟了。他正背对着他们在书架上寻找什么,修长的手指从整齐排列的书籍之间划过,一本一本仔细地查看着。
这两个男人都长得很好看,若单看相貌,谢云迟是不如李祐安的,可是谢云迟身上有一种气场,就算是长了世间最普通的面容,也同样能强势地侵占人们的目光。
谢云迟这般做派,若换成一个大权在握的皇帝,大概已经将他杖毙了。
昭阳将胸口那口气憋了回去,走到主位坐下,一边道:“祐安你也……”坐吧。
李祐安已经坐下了。
昭阳:“……”
“谢陛下。”他补充了一句。
昭阳笑容满溢,任谁都难以想到,她心中的不耐烦。
“陛下昨日受惊了,臣甚是忧心。”
“有惊无险,这都多亏了谢卿及时赶来。有谢卿在,朕心甚安。”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李祐安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臣心里记挂陛下,只可惜几次求见,来得都不是时候。”
记挂?昭阳心里不屑,面上却温和地道:“这次完全是意外,祐安不必忧心。说起来,谢卿已经救了朕两回,朕真不知道该赏他些什么了。”
谢云迟拿了一卷书走了过来,微微一笑:“陛下还烦恼这个?不如臣自个儿求个赏赐吧。”
“谢卿想要什么?”
“据说今年刚到了一些上好的雨前龙井,陛下就赐给臣一些吧。”
李祐安极爱雨前龙井,进贡的茶叶几乎都送入了信国公府,这件事宫里的人心照不宣。
谢云迟见昭阳迟疑,揶揄道:“陛下不会都送去信国公府了吧?”
这让她怎么回答呢?昭阳轻咳了一声,吩咐道:“何川,一会儿去朕的内库拿上一些,送到镇南王府去。”
“多谢陛下。”
“谢卿跟朕客气什么?这都是小事。”
谢云迟瞥了一眼昭阳那忍痛之色,不由得笑道:“既然今日臣做了这夺人所爱之事,也回报一些什么吧。听说李世子一直在寻找《神女传》的最后三卷,这本便是。臣估摸着,连陛下也忘记书房里有这本书了吧?”
昭阳随手翻了翻,将书递过去:“还真是,祐安一会儿就带回去吧。”
李祐安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也不伸手接,只是敷衍地感谢了一声:“谢陛下。”
何川见此,连忙接过书给李祐安送了过去,给昭阳找了个台阶下。何川偷偷瞄了少年皇帝一眼,见他脸上并无怒色,心中又暗自唾骂了李祐安几十遍。
谢云迟看了一出戏,嘴角微动,刚要说什么,前来禀告公事的谢城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一边走到一旁侧耳倾听,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那两人。
“朕记得以往祐安喜欢诗词歌赋,没想到现在变了口味。”昭阳弯着眼睛,讨好道,“朕一会儿就下令,让人给你搜罗类似的神话故事,好不好?”
“口味是会变的,臣以前喜欢诗词歌赋,前段时间喜欢神话故事,如今两个都不喜欢了。”
“那你喜欢什么?”昭阳有些不高兴了,嘟囔道,“朕之前赐给你的蓝锦,也没见你用上。”
“用上了啊。”
李祐安半眯着眼睛,抬了抬脚,露出了一双蓝锦做的鞋子来。
昭阳脸色微僵,笑容渐渐褪去。
“陛下好像不太高兴?是臣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
“这么好的蓝锦的确不该踩在脚底下,不过谁让臣喜欢呢。”
昭阳沉默着。
这位少年皇帝还跟做皇子的时候一模一样,高兴和不高兴都摆在脸上。李祐安清楚他的心思,故意视而不见,过了一会儿就起身道:“陛下,臣府中今日还要宴请客人,就先行离开了。”
“嗯,那就去吧。”
昭阳亲自将李祐安送出了大殿。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烦恼的不是因为蓝锦。
这两个月,昭阳都对李祐安避而不见,原本算不得什么,可今日李祐安被谢云迟亲自带来……总之,什么事情只要沾上谢云迟,她就不得不深想。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脱离了原本的路线,朝着她看不见的方向而去。
昭阳眉心紧皱。
还好因为方才之事,她不用再故作轻松,不然真是累得慌。
许久,昭阳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头就吩咐何川:“你去让人看看,今日信国公府是否真的宴客?”
“是,陛下。”何川心里暗道不好。他以前不在御前伺候,所以真不知道皇帝和李祐安是这么个情况。不过从方才李祐安的敷衍和皇帝的包容来看,就算李祐安只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大概也不会被责怪。怕只怕皇帝心里有疙瘩,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
李祐安乃先帝钦点的状元,满腹经纶,只可惜招惹上了昭阳,背了断袖和禁脔两个字,声誉跌到了泥地里,注定被人明里暗里指指点点,做什么事儿都顺心不了。
谢云迟坐的那个位置,恰好能将外面的情形尽收眼底,见昭阳情绪低落,他嘲弄地勾起了嘴角。
以前谢云迟从不在意这些事情,如今换个角度看,才发现有许多被他忽略的细节,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昭阳回到御书房。
谢云迟明知故问:“陛下为何不高兴?”
昭阳端起茶水,发泄似的猛灌了一口,重重地将茶杯摔在桌上,洒出的茶水顺着桌沿滴落。她闷闷不乐:“朕以为,只要把他喜欢的东西捧到他面前,他总会高兴一些的,可原来他根本不在意。”
何止是不在意,简直是故意作对。
“陛下何须在意这么多?这天下都是你的,李祐安还能跑了不成?”
“说得对,也不对……”
昭阳又陷入了纠结,愁眉苦脸。
“陛下果然看重李祐安啊。”
“那……当然,他是朕唯一的朋友。”
“那臣呢?臣是什么?”
昭阳受惊般抬起眼睛,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神色,干巴巴地道:“谢卿、谢卿是朝廷柱石,朕的左膀右臂,是……”
“臣倒是很想做陛下的朋友。”
“谢卿对朕来说,像是宽厚的兄长。”
“臣受宠若惊。”
谢云迟笑了笑,缓缓喝了口茶。
昭阳对李祐安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从来没有深究过,以前是不屑,直接无视了此人。如今看来,这是否也是昭阳恨他的一个理由呢?
“陛下。”谢云迟垂眸低笑,“为人臣子理应为君分忧解难,不如臣跟陛下说一些高兴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