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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B独家】掌政公主-第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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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朝,龙凤胎这件事就被堂而皇之地摆了出来。昭阳手中无权,又喝令不住朝臣们,想置之不理都不行,于是每日早朝、奏折都要被此事惹得焦躁不已。

      昭阳煎熬地坐在御座上,偷偷地掉了几次眼泪,几日内她又去了永寿宫数次,依然是无功而返,连个商量对策的人都没有。她就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困兽,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处处受制。

      昭阳慌得很,也没有什么底气。她当然记得红莲,不仅记得,她还很喜欢这个玩伴。红莲做的这些事情她都知道一些,却都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每次信国公让红莲去的时候,红莲都是一口答应,看起来还挺高兴的。但随着这件事盛传,就连昭阳心中都起了怀疑,难不成红莲跟她真的是双生子吗?

      此时的镇南王府中,谢城面露震惊,感慨连连:“这个计策真是妙啊!若是此事顺利的话,只怕朝中真的要多一位公主了,红莲姑娘也能得偿所愿了。我们掌握着陛下和太后的把柄,她们想否定都不行。”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谢云迟笑了笑,端着杯子闲闲地拨动茶盖,淡淡地道,“去安排我们的人推动一下此事,另外还有两件事你去办一下。”

      谢云迟简单地说了几句,谢城一边听一边点头。

      听完全部之后,谢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这件事原来是王爷先查出来的啊,没想到为李祐安做了嫁衣。”

      “那时红莲问了芳华殿之事,本王便留了心眼,没想到芳华殿还未有头绪,却查出了一些别的,还引起了李祐安的注意。”他喝了一口茶,“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前朝皇室,是多年以前肃宗时期的事情,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也因此,此事在一些知情人看来,会更可信。”

      “有没有可能,红莲姑娘真的是公主呢?”

      谢云迟若有所思,摇了摇头。

      “也是,众口铄金,属下差点也信了。想到红莲姑娘很快就能走出阴影,属下真心为她高兴。”谢城唏嘘不已,只是想到了李祐安,他不由得低声一叹,“只是,李祐安帮她定然有所目的,但愿红莲姑娘……”

      谢城心里完全没谱,虽说怜惜红莲的遭遇,却也对她冷漠刻薄的性子不抱什么希望,而且他有些担心红莲达成目的之后,反咬他们一口。反观谢云迟,依然一脸淡然,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对她这么没信心?”

      谢城尴尬地抓了抓后脑勺。

      谢云迟笑了笑:“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过于忧心。”

      “王爷,你就一点也不急吗?”

      “当然急。”

      但他焦虑的,只是红莲的安危,她与李祐安联手,何尝不是与虎谋皮呢?

      谢云迟随手将杯子放在桌上,起身走到窗边。日光西斜,静谧洒落,他静默伫立的背影仿若天边的重重远山,沉厚而孤寂。

      良久,他轻声一叹:“就是因为是她,才更急啊。”

      ……

      又过了几日,一位县令称寻到了这位红莲公主。

      城郊的村子里,一个男童因为误闯了某庄园,被里面的狗咬死了,男童的娘亲哭着敲响了衙门外的鸣冤鼓,请求县令给她讨回公道。

      县令下令传唤庄园的主人,对方却置之不理,县令只好派人前去,却发现庄园里的人行事鬼祟,也不肯配合办案,县令一怒之下令人冲进庄园拿人。谁知这一进去,就发现了被囚禁在屋子里面的红莲。

      县令恍然大悟,难怪这个庄园忌讳有人靠近,还养了那种凶残的疯狗,竟是里面藏了惊天的秘密。紧接着,庄园之中就抄出了和替身公主有关的大量证据。

      天下沸腾,百姓们对红莲公主的同情节节攀升。

      这几日不管去哪儿,大街小巷中总会听到人议论此事,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权贵之家,不管是酒楼里还是风月之所,不管是说书的还是唱戏的……民情激愤,为这位红莲公主鸣冤,隐隐对当今陛下也有了几分唾弃之意。

      尤其是之前,昭阳陛下一口否定了这件事,这才过了多久,一个【创建和谐家园】辣的耳光就扇在了陛下的脸上。

      步步推动,众口铄金,皇帝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是不行的了。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冬日里难得的一个好天气。然而这样的天气也没能让昭阳心里明媚起来,她坐在御座之上,备受煎熬,根本无法阻止事态的发展。

      昭阳紧紧地抓住扶手,急促喘息着,众臣议论的声音在她耳中嗡成一片,她猛地站起来,愤怒地将御案上的东西扫落地面,大怒道:“滚——让她给我滚出去!”

      众人噤声,金銮殿陷入静寂。

      昭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慌忙四顾,希望有谁能站出来为她说说话,无意间对上了谢云迟冷冰冷的目光,猛地跌坐回椅子上。

      礼部尚书道:“微臣提议,既然红莲姑娘已经来了,不如先宣她进殿之中,其余事情稍后再议。”

      一个大臣大步走出,跪了下来:“微臣附议。”

      第二个大臣跪了下来:“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转瞬殿中就黑压压地跪了一片,昭阳如坐针毡,久久沉默,最后将眼睛一闭,不得不点了点头。

      何川立刻上前高声道:“宣红莲姑娘觐见!”

      一声声传令传远,像是回应一般响彻在皇宫之中。

      谢云迟抬起眼睛望向空荡的殿门,没过多久,一个盛装的身影从远处走来,一步一步踏上了前往金銮殿的悠长阶梯。

      天高地阔,气势恢宏的殿堂之下,女子的身影分外单薄。

      她的步伐不疾不徐,从容不迫,简单的白衣墨发中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绝丽,却也冷漠逼人。这种冷漠神情原本是不讨喜的,跟他们想象中的楚楚可怜不同,然而当她踏入金銮殿的刹那,所有人才发现她在流泪。

      没有哭泣声,没有软弱姿态,她的目光清明而冷静,却在静静地流泪。

      谢云迟的心口猛地抽痛起来,那一瞬间,呼吸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几乎碎裂在喉咙之中。他一直知道她想要什么,也知道她为此苦等了多少年,在望见她的刹那,他似乎也望见了女童在拘禁中度过冰冷岁月的幼小身影,骤然感同身受。

      红莲跪在大殿中,叩首道:“叩见陛下。”

      行礼完毕,她慢慢直起身体,挺直的背脊如同一把利刃,锋利地划破了所有人的目光。

      昭阳的目光复杂不已,各种情绪在看到殿下之人的瞬间纠葛到了一起,握着扶手的双手再一次狠狠收紧。跪着的是红莲,可这一刻昭阳却觉得跪下的似是自己,她望着红莲的目光几乎是在请求,请求她不要将一切都说出来。

      大殿之中唏嘘一片,众臣震惊于红莲的容貌,龙凤胎如此相似的还是头一回得见。几乎不用出示什么证据,她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昭阳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免礼。”

      谁都不知道这简单两个字,她说出来有多么不易。

      群臣心中已经信了大半,一位大臣率先走出来,问道:“红莲姑娘,传言你与陛下是龙凤胎,然而皇室族谱上没有你的名字,也未从提到过,你可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没有。”红莲神色从容,“就连我自己之前也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只当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恰好跟陛下有几分相似的孤儿而已。”

      礼部侍郎顿时皱眉:“放肆,在陛下面前,你竟然一直以‘我’自称!”

      红莲淡淡地道:“陛下都未曾开口,大人何必激动?既然我今日敢来,冒的就是生命之危,不在乎罪名多一个。若我真是公主,大人这般对我说话,又可知是何罪?”

      “你……”礼部侍郎气得说不出话来。

      御座上,昭阳一言不发,她乐于见得红莲被质问。

      “既然没有还说什么?”大臣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当这朝廷是你可以随意戏玩的地方不成?”

      红莲面色不改,只是淡淡地道:“我是说自己没有。我若有证据,我若清楚一切,他们又要拿什么来控制我呢?”

      不少大臣纷纷点头,这说得也在理。

      “庄园之中的信函、记录在册的事情,以及民间的一些佐证,其实陛下还有诸位大人已经看得差不多了,相信心中自有一番定论。”

      话音刚落,另一个大臣顿时皱眉,说道:“红莲姑娘可能不知,之前朝中有过模仿信函字迹陷害镇南王的事情,所以若只有这种证据的话,臣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是否只是顶着一张相似的脸图谋不轨!”

      这位大臣是皇党,自然要竭力阻止这件事的发展,否则陛下的声誉颜面往哪里搁?

      昭阳见此,紧绷的神色松了一些。

      如此庄严肃穆的之地,面对这种质疑,寻常人只怕早就心生恐惧,红莲却依然从容淡定、神色不改,然而朝臣们不知道她是真的淡定,还是只是强撑着而已。这一个大罪扣下来,她不给出真凭实据,就不用活着离开了。

      何川垂着眼睑,自从红莲进入金銮殿,他一直处于震惊中。

      何川服侍了皇帝很长一段时间,皇帝也跟传言中的一模一样。然而在不久之前,皇太后被蛊惑后,他就察觉到皇帝有一些变化,心中不断起疑。直到此刻,他甚至怀疑,他之前服侍的根本就是大殿中的红莲。

      谢云迟淡淡地道:“红莲姑娘既然敢来,自然不会让大人失望,不然再继续听听?温大人何须如此着急,反倒像是企图遮掩什么。”

      温大人被这么一噎,只得道:“既然如此,红莲姑娘便拿出真凭实据吧!”

      昭阳再次紧握扶手,终究还是不能善了吗?

      所有人都看向红莲,突然觉得这个姑娘反倒更像陛下一些,神色自若,不动声色之间气势逼人,若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怎能做到这般从容呢?

      反倒是陛下,还像是做皇子时那般不知世事,说起来,若不是先帝只有他一条血脉的话,皇位又何至于落到他的头上?若红莲之事为真,陛下曾经的事迹皆是由她代劳,那就更值得玩味了。

      红莲抬起眸子,不疾不徐地说道:“我自幼被养在护国寺旁边的一处院落之中,后来辗转到了京城东郊的一处庄园,之前陛下到那里见我,谁知道却遇到了暴乱,一时之间被困在了庄园中。禁卫军统领莫箫带兵前来营救,而镇南王在担忧之下也亲自带兵前往。这件事,不管是莫大统领还是王爷,应该都还记得吧?”

      莫箫咳嗽了一声,说道:“末将素日里事务繁多,记得不太清楚……”

      话还没说完,红莲清清淡淡的声音继续道:“当时声势颇大,不管是附近的村民们还是诸位大人,应该都有些印象。那个庄园之中还有密室,就算被人有意毁掉,如今也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谢云迟略一颔首道:“此事不假,本王记得很清楚。”

      “五年前,去边疆慰劳将士的人,是我;四年前,前往瘟疫区安抚百姓的人,是我;三年前,淮北之地洪水成灾,事后立刻前往赈灾的人,也是我。”红莲说,“若这些还不够的话,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

      谢云迟道:“说说看。”

      “王爷还记得护国寺的雪坑吗?”

      “说起这个,本王十来岁的时候差点死在那里,”谢云迟目光微动,似是在回忆,沉吟道,“那时候本王贪玩,一不小心迷了路,跌入了雪坑中。谁知道后来陛下也跌了进来,这才引来人将臣与陛下一起救出。红莲姑娘说起这个,所为何意?”

      “那不是陛下,是我。”红莲说,“因为一只猫,我受到了惩罚,伤心之余逃了出来,落入雪坑,这才遇到了王爷。众所周知陛下讨厌猫,但我很喜欢,管事认为我若不改,以后定然会被人怀疑,便以此给我教训。”

      谢云迟一怔,看着红莲,她的目光淡然而无波,似乎确有其事一般。然而谢云迟了解她,她在说谎。红莲也了解谢云迟,就算她颠倒黑白,就算昭阳对他有救命之恩,谢云迟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戳穿她。

      她很清楚她能站在金銮殿的原因。

      除了李祐安的造势,更多的是谢云迟的力量,如果没有他的推波助澜,她的行动很难一帆风顺。

      只要谢云迟在,她就有底气,就敢无所顾忌。因为她知道,就算最后她输了个彻底,谢云迟也会保她不死。就算她伤痕累累,也依然有谢云迟的怀抱在等着她。

      红莲双眼酸涩,渐渐湿润。

      如果她不是红莲,只是一个寻常姑娘就好了。那样,她就能以最好的姿态,以一颗善良的心、温柔的面貌出现在他的眼前,而不是一个为了权力和自由处心积虑的红莲。

      她闭了闭眼睛,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你胡说!”昭阳蓦地一拍御案,冷声说道,“御前你也敢说假话,那时遇到谢卿救了谢卿的明明是朕,你竟敢公然颠倒黑白,企图诓骗蒙混过关,朕还在这里呢!”

      红莲嘴角微勾,说道:“也罢,此事暂且不提,不过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陛下。”

      说到这里,不等昭阳有反应,她便继续说道:“六年前的雪灾中,带了粮草多少车?棉服多少件?四年前的瘟疫之中,死了多少人?陛下也不用答出具体数字,只说出一个大概即可。”

      昭阳满头冷汗,说道:“这……事情过了太久,朕记不清楚了。”

      群臣低声议论,从踏入金銮殿之中,红莲淡定从容,说话有理有据,条理清晰,面对众多质疑的目光也没有丝毫忐忑,再看看御座上的昭阳陛下……没有对比时不觉得,此时一见哑口无言、不知所措的昭阳,他们心中难免失望。

      有皇党试图扳回一局:“红莲姑娘,此时若为真,可是欺瞒天下人的大罪。”

      红莲冷冷地道:“皇权之下,我不过一介平民之身,做不了主。不过这位大人,你想问罪于陛下吗?”

      那人被噎住,顿时不说话了。

      红莲继续道:“粮草一千零六十车,棉服两万一千件。瘟疫之中,死去的百姓有三千五百五十四人。”红莲低声一叹道,“我到如今还能清晰地记得瘟疫中的惨状,百姓们看到我有多高兴,当我进入城内,全城百姓都泣不成声。还好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昭阳皇子正躲在皇宫深处,不肯以身涉险呢!”

      一番话,高下立见。

      有大臣开口道:“这些事情的确过去很久了。”

      “尚书大人,”红莲看向说话的大臣,说道,“三个月之前金銮殿之中,你曾经提议说‘不如这样吧,有疑惑的大人们和陛下一道前往偏殿,这样也好有个结果’,对否?”

      “你……”兵部尚书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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