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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心中顿时慌了,直觉这里可能会有所差错,询问的目光朝皇太后看去,然而皇太后却无法在此时将他们从恐惧之中解救出来。
谢云迟厉声道:“说!”
“可能有好些年了,奴才去庄园较晚……”
“那你在庄园有多久了?三四年还是七八年?”
为了不出错,小厮不敢多说时间,便小声回答:“三四年。”
恐惧之下的一答,便陷入了谢云迟的陷阱之中。这两个时间,不管是哪一个谢云迟都有说法。
“很好。”谢云迟顿时笑了起来,“三年前,本王一直征战在外,抵御着草原上那帮子蛮人。从边疆到卫城,日夜赶路也要七八日的时间,一次来回便是十五日。本王倒是不知自己还有那种闲情逸致,每个月竟然有三次要千里迢迢地回到卫城庄园里。莫非本王也有个替身不成,替本王驰骋沙场,立下战功?”
大臣们算了算时间,确实是没错的。三年前蛮人暴乱,在边疆烧杀抢掠。谢云迟临危领命,率兵出征,浴血奋战才将蛮人击退。这样看来,倒像是这几个所谓的人证在说假话了。
“诸位大臣有兴趣不若猜一猜,此刻站在殿中的是我谢云迟本人,”谢云迟的话掷地有声,“还是替身?”
皇太后紧紧皱着眉头,心中也微微慌乱了起来,然而想起她手中的凭仗,她再次镇定了下来。不能让场面一边倒了,皇太后立刻转移了话题,道:“真是巧言善辩,那么这些来往密函,白字黑字的事情,你又如何解释呢?”
这一次,谢云迟还没有说话,红莲便笑了起来。
红莲勾起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被逗得笑出了声来。群臣纷纷抬起头朝她望去,红莲这才说道:“诸位大人不觉得很好笑吗?朕不知道证据应该怎么样才算充分,然而母后拿出的这些信函……岂不是与之前所说的相悖了?”
“陛下,此言何意?”
“朕先问一个问题,母后是何时觉得儿臣不是昭阳的呢?”
这个问题有一个陷阱,将隐藏的问题抛了出来,稍微留出一点漏洞,她便能找出来一一对质,以此来给自己做证明,顺便拖延时间。只盼望她最忧心的事情不要发生就是了,但她又冷静清晰地知道不可能。
“谢云迟有一次在正德殿中昏迷了过去,当时重兵把守,众人皆以为他真的是突然病倒,其实便是瞒天过海地将假陛下换了进来。”皇太后讥笑道,“谢云迟一介驰骋沙场的武将,既然未曾中毒,有那么容易就昏迷不醒吗?还是不胜酒力的昏迷不醒!”
“那么这是母后的猜测呢,还是有证据来证明此事呢?”红莲低落地叹息了一声,道,“是呢,当时朕的脖子还受了伤,好几日都没办法顺畅说话,母后是因为这个才怀疑朕的吗?”
“没错。”
“既然母子连心,母后为何没有立即认出来,而只是心里怀疑呢?还有,既然朕与谢卿串通一气,又为何让谢卿的人退出了宫禁,重新启用了禁卫军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殿中的众人纷纷点头,这件事大家都还记得很清楚。
皇太后微微皱眉,知道不能继续跟她这样对质下去了,否则风向会越来越向她倒去。这一刻,红莲似乎和谢云迟重叠到了一起,让她感到棘手无比。皇太后再一次感受到了红莲和昭阳的截然不同之处——红莲太冷静了,条理清晰,淡定从容,毫无惧色。
“那这样,假定在那日之后朕就是个冒充的了,然而朕的字迹,跟那日之前是一样的,跟睿阳王叛乱之前也是一样的。”
哗啦一声,红莲抬起手便将御案上的奏折尽数扔了下去,提起笔又当众写下了一行诗,随即也将之扔了下去。
“那这些相同的笔迹又怎么说呢?”
有人迟疑了一番,将奏折和宣纸捡起来一看,确实与记忆中的笔迹是一样的。
“来人,去将朕以前所写的字、抄过的篇章,统统拿出来!”
“是,陛下。”
皇太后眉头一皱,抬手说道:“不必了。只要有心,笔迹是可以模仿的。”
话音刚落,谢云迟的嘴角就勾了起来,皇太后在宫中从来受宠,家族势力颇大,没几个人敢算计她,因此,她没有经历过什么唇枪舌剑颠倒黑白的场面,这种时候便吃亏了。
这时,谢城靠近他耳语了几句,谢云迟微微颔首。
红莲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语气颇为轻快:“是啊,朕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朕才觉得母后前言后语相悖啊,既然朕可以模仿笔迹,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又怎么不可以模仿谢卿的笔迹呢?”
“是啊,陛下说得也很在理。”
“这么一说,真不能当作证据了。”
此言一出,殿中的人也都怀疑了起来,实在也是皇太后前言后语太不着调了。
红莲皱起眉头,担忧地道:“母后,你是不是受了哪个奸人的蒙蔽了?”
啪啪!皇太后拍了几下手掌,冷笑道:“巧舌如簧,哀家真是自愧不如。不过还有一个证据,是你们无论如何也辩解不了、改变不了的事实,也是哀家掌握在手中的最关键的一个证据!”
红莲的心蓦地下沉,该来的还是来了,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皇太后冷冷地看着红莲,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自从信国公被算计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两人惶恐绝望的表情。
皇太后压低声音:“红莲,你要是一直乖乖听话,又何至于此?”
红莲用力扣着扶手,面无表情。
皇太后看了红莲一眼,转过身环顾了一下殿中众人,这才提高了声音说道:“在睿阳王之乱中,昭阳曾经身中数箭落入水中,身上的疤痕难消。还有,从所查得的证据之中得知,假陛下的肩胛骨之上,刻了一个字为标记,乃是一个‘影’字。”
谢云迟猛地抬起眼睛,直直地朝红莲看了上去,那目光中带着震惊、心疼……无数复杂的情绪混杂到了一起,红莲跟他对视了一眼,闭了闭眼睛。他能心疼她,她就觉得满足,然而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她便痛得难以呼吸。
事到如今,情势再一次扭转,到了无法挽回的境地了。谢云迟若继续跟她绑在一起,欺瞒天下的大罪是逃不掉了,此时只要撇清楚跟她的关系,或许还有一线转机。
红莲笑出了声来,越来越大声,竭力压抑的声音中暗含哽咽。
“母后啊母后,”红莲大声质问道,“你究竟是受了何人蛊惑,要这样对待儿臣?你是只想证明你的猜测,而不管结果会不会令儿臣贻笑大方吗?你想要朕在众目睽睽之下裸身自证吗?”
皇太后冷笑道:“你不是昭阳,不是真正的陛下,哀家何须考虑那么多?”
群臣纷纷皱眉,同样也陷入了窘迫之中。方才的几番对答,他们的心里已经有所偏向了,没想到又来了这么一出。
“这……”
“太后,这确实不怎么合适。”
皇太后叹息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不过是看一个肩胛骨而已,否则这件事没有个结果,诸位大人啊,你们还想要被假皇帝和谢云迟蒙蔽多久呢?”
谢云迟给了兵部尚书一个眼色,后者沉吟一番道:“虽说如此,臣也不敢直视圣体。”他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继续道,“不如这样吧,有疑惑的大人们和陛下一道前往偏殿,这样也好有个结果。”
“甚妙,甚妙。”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
皇太后微微蹙眉,思量了一会儿,只好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红莲面无表情,坐在御座上一言不发,何川给她送上了一盏茶,她慢条斯理地饮茶。事到如今,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反而冷静镇定了下来。这一番从容的姿态落入众人眼中,便是坦然无惧,不少人再对皇太后心有怀疑。
红莲往上牵起嘴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太后,我也知道躲不过,不过我有一个警告。如果我今日不能活着离开,我就拉着你们一同下地狱。”
皇太后顿时色变,压低声音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跟昭阳相处那么久,你们该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发现吧?”红莲冷冷地道,“我可没有昭阳那么愚蠢。”
“你——”
“昭阳,是女儿身。”
皇太后脸色煞白,身体摇晃了一下。
红莲收回了目光,闲闲地拨了拨茶盖,丝毫不管她的这番话在皇太后心中引起了多大的震动。
就连昭阳,也不知她发现了真相,但那些细枝末节之处,足以让她怀疑。包括方才,皇太后指责她是假冒的,却没有选择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指出她女扮男装,这说明皇太后不希望昭阳回来后,面临相同的怀疑。
她本就有了七成怀疑,方才一试,这七成怀疑便成了十足的把握。
有了这个真相,谢云迟便立于不败之地,不过前提是,他与她绝不能有所牵扯。
红莲望着殿内低声议论的群臣,按捺不住的屈辱犹若疯狂涌出的潮水,尽管镇定,但心里却冰冷一片。她知道谢云迟在看她,可她真不愿他目睹她的狼狈。殿内的声音渐渐消弭,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五位大人从队列中走出来,一会儿将和红莲一同进入偏殿。
红莲跟谢云迟对视了一眼,用眼神示意他给自己脱罪,跟她撇清关系,然而谢云迟却视而不见,只是对她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意。
红莲心中狂跳,他想要做什么?造反吗?这个时机不仅不好,还将背负天下人的骂名。她手足冰凉,浑身冒冷汗,心里却又生出一股子亢奋来,令她浑身战栗。
就在这个时刻,一个侍卫急急地冲进来,报道:“启禀太后,谢家军包围了皇宫……”
谢家军平日里的训练之地分散在京城周围,只要谢云迟一声令下,便能很快赶过来救援。虽然谢家军不过三万,然而镇南大军还有五十万。
军权在握,这句话从来都不是说说而已,当真正面临那气势雄厚的军队时,才更加明白心惊胆战这几个字的分量。
“谢云迟你胆敢——”皇太后的脸色蓦地一白,色厉内荏地道,“你这是知道秘密掩藏不住,索性要造反了吗?”
“太后给臣扣下的这顶帽子,恕臣不受。”谢云迟冷笑了一声,“臣不过是担心太后受了他人的蛊惑而已,必要的手段还是有的,免得让人以为我朝中无人了,就敢这般放肆。太后也别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谢家军不会踏进皇宫一步,太后就当他们是路过好了。”
红莲心底一松,微微勾起嘴角,望着皇太后道:“也罢,母后既然执意如此,执意不顾朕的颜面……朕这个做儿臣的也只能遵从了。”
红莲转身往偏殿走去,几个太监跟了上去,五个大臣也随之进入。皇太后没有去,她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怨恨地盯着谢云迟。
皇太后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心中却没有了方才的底气。消息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皇太后怎么也想不明白,她已经足够小心了,准备得也很充分,整个皇宫都在禁军的控制之下。原本以为只等盖棺定论,将谢云迟一举擒获,先杀了再说,任他有再多兵权也翻不了天,谁知……
若是硬碰硬,皇太后这边不过八千禁卫军,而最近的卫城军虽然有八万之多,但真的跟谢家军打起来的话,她心里也没底。毕竟几年前,谢云迟就以不足一万的兵力,击退了敌国的十万大军。
很多时候,谢云迟就是一个鲜明的标志,哪里有谢云迟,哪里便势不可当。
皇太后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前去偏殿中的人回来了,脚步声由远而近。如画少年戴着冕毓,脸色苍白,似乎还有一些茫然和惶恐,他拖着有些散乱虚浮的脚步,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上台阶。
谢云迟遥遥望去,只是一眼,他便知道眼前的陛下已经换人了。
他冷嘲地勾起嘴角,也就在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在那个清晰的梦里,他从始至终面对的都是红莲,爱上的是红莲,恨极的也是红莲。
当把一个人深深地刻在心上,不管外表、神情有多相似……原来,真的不会认错。
此时望着御座上的人,他心里一片平静无波。
昭阳,久违了的昭阳。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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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魔
千钧一发。
红莲进入偏殿时,对自己的处境依然没底。只是当走入屏风后更衣时,等两个神色冷厉的侍女,和昏迷中的昭阳撞入眼帘,她才恍然明白了过来,嘴角缓缓露出了微笑。
再然后,红莲顺利离宫,昭阳醒来后,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被推到了众人的目光之下,代替红莲自证了清白。
一招漂亮的偷梁换柱。
原来,谢十二在前两日刚发现昭阳的藏身之处,只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皇太后就突然发难。所幸这一次有惊无险,在最后关头化解了危机。
众目睽睽之下,皇太后哑口无言,群臣完全信了皇太后得了失心疯之说。谢云迟理所应当地派人“护送”皇太后回了永寿宫,派人严加看护了起来,以免再次被人蛊惑,沦为居心叵测之人手中的棋子。
此事暂时终了,而真正的陛下也回来了。
……
雪花洒落,纷纷扬扬。
红莲站在廊檐之下,静静地望着落雪。婢女沐儿连忙将暖手炉递过去,又拿了狐裘披风给她披上,生怕她受冷着凉。
沐儿在一旁静候,却又忍不住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这位身份特殊的姑娘。
红莲换回了女装,墨发轻挽,金钗步摇,白色裙裾迤逦曳地,映衬着大片雪白,仿若云端仙子。古往今来,文人墨客用迷醉的口吻在诗文墨宝中描绘美人,今日沐儿终于明白了一些,然而褒姒之美、夏姬之艳,不及眼前女子半分。
红莲伫立了一会儿,沿着廊道随意地往前走去。
沐儿跟在后面,问道:“姑娘想要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