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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艰难地说:“明日……早朝?”
皇太后仔细端详她的脖子,抬起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眼睛更红了,幽幽地叹息道:“只能遮一遮了。”
昭阳点头。
昭阳将皇太后送至廊庑,目送她远去。夜色越发深浓,廊檐下宫灯飘摇,一路蔓延过去,隐没在最深的幽黑里。皇太后一身宫装华美,云髻雾鬟,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温婉柔和,软到了心里去。
待皇太后的身影消失,昭阳这才回到寝宫。
整个晚上没睡成安稳觉,半梦半醒之间,她总觉得屋子里有人冷冷地盯着她,就像是一只随时都会扑过来咬断她脖子的恶狼。她从梦中惊醒,让宫女掌了灯,一番仔细检查之后才安下心来。
翌日,天刚破晓,昭阳就起床了。
宫女拿着粉,涂抹在昭阳脖颈的瘀青上,这痕迹过了一晚上不仅没消反而越发狰狞。昭阳盯着铜镜看了好一会儿,抬手制止了宫女。
宫女有些疑惑,就听昭阳说:“去请太后。”
“是。”
“把粉擦掉。”
“可是太后说——”
宫里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若是不遮挡的话,一会儿被群臣看见了,天家威严何存?
昭阳也清楚,但她改变主意了。
昭阳从镜中看着宫女,面无表情地道:“擦掉。”
“是。”
半个时辰后,昭阳顶着脖子上那片触目惊心的瘀青去上朝了。
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昨日谢云迟的人包围正德殿之事并不算隐秘,朝中的官员们大多都已知晓,此时瞥向谢云迟的目光十分露骨,刀子似的,要狠狠地剜死他。
御史们向来不怕死,御史大夫刘大人第一个站了出来,大声道:“三个多月前睿阳王起兵造反,多亏了镇南王及时赶到才解了危机。”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可是臣有一事不明,想要问问镇南王。为何危机解除了,王爷的人马却不从宫中撤出?既然没有撤出,要代行禁卫军之责,为何陛下又险些惨遭不测?”
三个月前,先帝突然驾崩,睿阳王趁机发动了宫变,若不是谢云迟及时带兵救驾,后果难测。可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睿阳王被镇压了下来,谢云迟却同样是野心之辈。
“众卿……”昭阳端坐在高处的御座之上,刚开口声音就被淹没,她怯怯地看了谢云迟一眼,不知如何是好。
谢云迟淡然而立,察觉到她的目光后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谢云迟是武将出身,身高腿长,因浴血征战多年而气势杀伐,随便往那里一站都是鹤立鸡群,更别提他还生了一张清俊绝伦的脸。
“莫非保护是假,图谋不轨才是真?若是如此,真是其心可诛啊!”御史中丞一声冷哼,说的话比刘大人还要【创建和谐家园】裸,就差没指着谢云迟的鼻子骂了。
“此事,其实……”昭阳试图开口,声音再次被淹没,她颇为无奈。
几个大臣唇枪舌剑,唾沫横飞,恨不得直接把谢云迟拖出去斩了。
谢云迟气定神闲,一个字都没说。他手中握着实权,有恃无恐。再者,若是几句话就能将人定罪,那古往今来的君王们要省多少心力啊?
他不想回答时便不回答,自会有人替他冲锋陷阵。
“两位大人,说话是需要证据的,不要什么帽子都往王爷的脑袋上扣。”兵部尚书嗤笑了一声,拱手道,“王爷宽宏大量,我可看不下去了!你们口口声声指责王爷图谋不轨,手里可有什么证据?你们见陛下受伤便怀疑是王爷所为,又可曾亲眼所见?”
另一个谢党的大臣接过话说:“什么证据都没有,便如此冤枉国之栋梁,委实让人心寒啊!还请陛下圣裁定夺,还王爷一个清白!”
“证据?如今宫里都是镇南王的人,哪里还能让我们找到证据?”
“……”
唇枪舌剑,颠倒黑白,让昭阳大开眼界。她欲言又止,时不时看一眼谢云迟,万分忧虑。
谢云迟挑了挑眉,目光与她的相撞。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似乎能直接刺破她的伪装。昭阳不敢与他对视,连忙垂下眼睑。
太监高声道:“皇太后驾到!”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臣忙跪地请安。
皇太后缓缓走了进来,朝昭阳微微点了下头,随即转过身来看着殿中众人,说道:“众位卿家,你们误会谢卿了。”
众臣一时愣住。
“太后,此话怎讲?”
“陛下昨个儿伤了喉咙,不便说话,哀家只好前来解释一番。”皇太后声音温和,说道,“睿阳王之乱后,还有些漏网之鱼未曾清剿干净,贼心不死,昨日陛下遇刺正是这些该死的余孽所为,实在是情势紧急,镇南王迫不得已才派人围困了正德殿,保护陛下的安危。”
“话虽这么讲,到底也是王爷的疏忽,才让贼人有机可乘。王爷即使护驾有功,也难辞其咎。臣以为,宫禁之中还是禁卫军更有经验。”
皇太后面色为难:“这,不妥吧,谢卿于我皇室有功……”
谢云迟往前走了一步,行礼道:“太后,刘大人言之有理,这的确是臣的疏忽所致。今日之后,宫禁的防卫还是交还给禁卫军吧。”
下朝之后,皇太后跟昭阳一道离开,昭阳心中颇为疑惑。
她本来就是想利用这件事逼谢云迟交还宫禁布防,本以为会大费周章,没想到才开了一个头,谢云迟就主动让步了。莫非他是对昨日之事心存愧意?还是说他太过自负,不管能不能把宫禁控制在手中都无所谓?
皇太后拉着昭阳的手,温和地说道:“为难你了。这个结果不错,还是你考虑得周全一些。”
昭阳垂眸一笑。
她只是想着,这件事不管摆不摆在明面上,面子都已经丢光了,实际的好处总要捞上一些才行,否则怎么对得起她昨日所受之苦?还好谢云迟看重名誉,否则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哀家身居后宫,不能事事赶过来帮你,你万事小心才好。朝堂上的事情若是不懂,便少开口,你身份特殊,切莫……”
皇太后望着她,神色有些复杂,没有再说下去。
“儿臣明白。”
昭阳明白她的未尽之语。
“你一向都是个懂事的孩子。”皇太后温柔地握了一下她的手,不再多说什么了。
御花园中的花开得正好,生机勃勃,姹紫嫣红。此时时辰尚早,花瓣上还沾着些露珠,晶莹可爱。昭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那露珠便滚落下来,她弯起眼睛笑了起来,看着满园的花花草草,心情好了不少。
回到正德殿,太监就上前禀报道:“陛下,镇南王求见。”
“有请。”
昭阳点了下头,负手往殿内走去。谁知道刚走过拐角,掀起珠玉垂帘,便见那个来求见的谢云迟正堂而皇之地坐在里面。
他好整以暇地坐在太师椅上,阔袖垂落,抬手斟茶,若不是还穿着绛紫色的官服,更像是个闲适慵懒的公子哥,戴着温柔无害的面具,行的却是强势辗压的事情。他最擅长的莫过于此。
谢云迟侧头看过来,含笑说道:“陛下见了臣便停步不前,可是不欢迎臣?”
昭阳心想,他这是哪门子的求见?分明更像是她来求见他。
“朕只是有些惊讶。”
昭阳脚步迟疑,担忧地瞅了他好几眼,慢吞吞地寻了个离他略远的位置坐下。
“谢卿来见朕,所为何事?”
“说话真的不方便吗?”
昭阳鼓起了脸颊,想狠狠瞪他却又心怀忐忑,他下手多重自己不知道?
谢云迟笑了笑,将茶杯放回了桌案上。
在他之前,昭阳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可以这样,明明长了一张过于好看的脸,却能气势夺人,让人忘记他的相貌。明明雷霆杀伐,却又像白衣书生一样淡若清风。
送茶的宫女撞散了珠帘,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昭阳微微蹙起眉头。宫女战战兢兢地走到跟前,将茶端上了桌,颤抖之下洒了茶水。
宫女扑通跪下,慌忙道:“陛下恕罪,王、王爷恕罪。”
“毛手毛脚的,退下。”
昭阳刚冷斥了一声,耳边就传来了轻笑声。
昭阳抬起眸子,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他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下来,墨黑的发滑过她的眼睛,丝丝冰凉,她往后一仰,想要拉开距离,脖子却被他扣住了。一瞬间,寒意从她的背脊攀升而上,浑身僵硬。
谢云迟望着她,好似在审视什么。
“谢卿……”昭阳扯起僵硬的嘴角,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紧紧扣住,生怕他突然又发起疯来想要掐死她,就如同昨晚一样。
他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嘲弄之色。
“谢卿,你这样……容易让人误会。”
“这不是没人吗?”
她心中一咯噔,就听谢云迟问:“还疼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上,指腹从那些狰狞的瘀青上摩挲而过,轻轻柔柔,带着令人酥麻又战栗的温度,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死死地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低笑了一声,柔声说道:“看看陛下的伤而已,为何这么紧张?”他放开她的脖子,食指在她的鼻下略略一停,打趣道,“瞧陛下,都不敢呼吸了。”
昭阳猛地将他推开,惊魂未定,大口喘息了好一会儿,连忙把位置挪得离他远些,椅子发出哐当的声响,宫女太监们听到了立刻冲了进来。
谢云迟坐回位置,悠闲地喝了一口茶,玩味道:“陛下引来这些人,壮胆吗?”
“朕,害怕。”昭阳抿着嘴唇,漆黑的双眼水雾氤氲,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揪着衣角,“不仅朕,昨晚之事,宫女太监们也怕你……”
香炉中静静燃着,袅袅白烟从缝隙中钻出来。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幽幽的,像是染上了迷迭香的味道。
“你别总这么吓唬朕。”
昭阳长了一张精致如画的脸,年纪几乎比他小上一轮,从来只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或者撒娇,他便会温柔起来,不忍跟她计较什么。
“好,臣就不逗陛下了。”谢云迟收起了戏谑之色,“今日臣前来,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道歉,还请陛下不要怪罪于臣,实是臣深陷噩梦之中,有些糊涂了。”
“那母后……禁卫军,你会生气吗?”
谢云迟笑着反问:“若皇宫中都是臣的人,陛下睡得可还安稳?”
昭阳连忙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都是朕的子民,又分得那么清楚做甚?”
“陛下倒是心宽。”
昭阳露出茫然之色。
一盏茶过后,谢云迟离开了。
昭阳坐在椅子上许久没动,她总觉得谢云迟有些奇怪,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
这一坐,一直到了用午膳的时辰,她的身子有些僵麻。
咏荷扶她坐下,一边给她【创建和谐家园】手脚一边道:“陛下,方才王爷派人送了一些药膏来,奴婢瞧了瞧,一些是润喉的,一些是活血化瘀的,王爷对陛下还是不错的。”
昭阳看着咏荷,抬起手指了下自己的脖子。
“这……”咏荷迟疑着道,“约莫王爷真的是睡糊涂了吧。”
昭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午膳都是些清淡的菜和粥,做得也很精致,不过昭阳没什么胃口,才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