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是吗?你要是喜欢的话朕就命人……”红莲正想说赐给他一些,就听身侧传来了轻笑的声音,她愣了一下。
李祐安笑道:“怎么傻了?”
“似在梦中,”红莲感慨道,“祐安你很久未曾在朕面前笑过了。”
与少年皇帝表现出的局促不同,李祐安淡然处之,只是道:“臣答应了的事情不会变,臣会尽力。”略微一顿,他似笑非笑地道,“不过,就怕陛下不习惯。”
“怎么会呢?祐安怎样朕都觉得是好的。”红莲笑得弯起了眼睛,故意道,“光是这么看着,都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李祐安的神色果然僵了。
李祐安年少风流,遇到这种场面不在少数,不分男女。他不讨厌昭阳,却志不在此,如今两人解开心结,他不再刻意讨人嫌,两人都有些不适应。
红莲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咬唇笑道:“朕的脸皮,好像越来越厚了。”
“的确更甚从前,经历那些风浪之后,陛下看待问题成熟了许多。”
“朕倒宁可如过往那般。”
“朝中风起云涌,陛下还是将这些想法收回去吧,臣也希望陛下之前说的话,”李祐安意有所指,“算数。”
“这是自然。”
红莲咬了咬嘴唇,低声应了,转过身去往回走,心里想的却是——她的确应了,却不能代表昭阳。以后昭阳若安然回归,作不作数,都怪不得她。
那边的宴会还未曾结束,李祐安离开之后,红莲带着侍从慢悠悠地朝正德殿走去。
夜色静谧,草木幽深,点缀其间的花灯分外美,上面画着美人图、山水图,还有灯谜,每一个都那么有趣。红莲走走停停,一路看过去。花灯静静地散发着暖色的光,一眼望去好似浮动在暗夜之中的萤火。
红莲的嘴角向上勾了勾,忍不住道:“还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灯呢。”
咏荷忍不住道:“陛下说笑了。”
旁边的何川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心情好,看什么都好。这不,奴才也指望着陛下看奴才们更顺眼一眼,好得一番打赏呢。”
这年年的花灯,就属今年的最为简陋,刚拨了一大笔银子赈灾,皇宫内外事务一切从简,就连中秋晚宴和庆功宴也是一道举办的,往年从来没有这等事。
何川心中颇为疑惑,事实上,自从经过隐庄之事后,他就隐隐感觉到陛下有些不同寻常。
“你就会讨赏。”红莲笑着看了何川一眼,“也罢,本月例银多给你们加一半。”
“谢陛下。”
何川和咏荷急忙谢恩。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德殿了,一迈入宫门,红莲却瞪大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小动物花灯,红的、紫的、绿的……活灵活现的小狗、憨态十足的小猫、高傲的小马驹,还有威武的小老虎,令她目不暇接。红莲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嘴角弯了起来,眼睛也弯了起来。
她迫不及待地走过去,摸了摸这个花灯,又看看那个。然而在她不经意抬起眸子时,见到不该出现的那个人,笑容猝然僵在脸上。
“谢卿,你怎么来了?”
谢云迟静静地站在灌木旁,不知看了她多久,尽管花灯的光映照在他的眼中,平添了几分暖意,然而在他的注视之下,红莲不自在极了。
“只是随意走走,便到了此处。”
谢云迟从暗处走出来,红莲这才发现他手里还提了一盏花灯,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他这人身材高大,却提了这样一盏可爱的小灯,这种反差感让她忍俊不禁,原本绷紧的神经也松了些。
他将灯凑到她面前,轻笑道:“陛下喜欢这个?”
红莲差点就接过去了,不过仅仅一瞬的犹豫后,她就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摇头强调道:“皇宫内外皆知,朕不喜欢猫。”
“这只猫不咬人的。”谢云迟笑了笑,随手将花灯挂在灌木上,转而提起了另外的小马驹花灯,道,“小老虎的话跟猫挺像的,陛下大概也不喜欢,那么这只小马驹吧。”
这轻声慢哄的语气,分明是在哄小孩。
红莲气闷,加重语气道:“谢卿!朕不是小孩子。”
谢云迟抬起眸子向她看去,目光相撞的这一刻,她才发现他眼中调笑戏弄的意味十足,根本就是故意等着看她跳脚的模样。
“哦对,臣差点忘了,陛下也到了知晓人事的年纪了。”
“谢卿——”
红莲提高了声音,刚要说什么,后面的话却被噎在了喉咙里,因为她听到谢云迟轻声说了一句话,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骤然加快,怦怦在胸腔中撞击,似乎要撞破她的胸膛直直冲出来一般。
“陛下既然断袖,为何不考虑一下臣?”
红莲彻底僵在原地,她一向擅长随机应变,此时却失去了所有的机敏,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言语:“谢卿喝醉了,若是无事,朕就去歇息了。”
红莲慌忙说完,绕过他就要走,却被他扣住了手臂。他掌心传来滚烫的热度,直直烫入她的心底,但在同时,又有一种阵痛令她呼吸艰难,眼睛发酸。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臣今日特意来给陛下赔罪,上一次吓坏了陛下,都是臣的不是。”
谢云迟微微弯腰,勾唇轻笑,然而目光深处却藏着一些审视的锐利。他望着她的眼睛,意味深长地道:“有时候,真感觉如今的陛下和以前,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句话也是朕想说的,谢卿与以往何尝不是判若两人?以前对朕那么好,如今却……”
谢云迟低笑出声,突地抬起手指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啧了一声:“说起这些闲杂事,陛下如此才思敏捷,方才怎么不发一言?”
红莲不擅长处理感情的事情,又憋不出话来了。
谢云迟看了一眼环绕周围的花灯,又道:“如今,我对你不好?”
“朕不知道,谢卿心思复杂,朕看不明白。”
红莲猛地挣脱了他的钳制,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宫殿门在那娇小的身影后缓缓合上,暖色的光从镂空的扇门中透出来,落在地上斑驳了一片。眼前的那个宫殿里面,拥有他曾经和如今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像是蛊惑人心之毒,令他一边克制,一边沉沦。
谢云迟收回了目光,将手中提着的小马驹花灯随意挂在了一处,负手往外走去。谢城正在外面等候,旁边是被扣押的何川与咏荷两人。谢城见他走出来,这才抬手,示意侍卫将那两个人放了。
何川和咏荷忙不迭地行礼告退,逃也一般地回了正德殿,那模样倒是跟他们的主子有些相似。
谢云迟随口道:“将里面的那些灯都收了。”
“是。”
走了几步后,谢云迟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留着吧。”
“是。”
夜沉如水,不见繁星,风将轻轻的叹息吹散。
谢云迟也觉得,大概自己真的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说出那种让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话呢?
第八章
|
知秋
天空蔚蓝,淡金日光洒落在琉璃瓦上,重重宫阙越发气势恢宏,也更令人望而生畏。正德殿之中,气氛一片愉悦轻松,陛下终于得偿所愿,这些日子以来太监宫女也乐得安逸,得了不少赏赐。
宫女端着托盘站成一排,上面摆放着不同的物件,精美的砚台、瓷瓶、玉如意等,红莲的手缓缓从那砚台上摩挲而过,不太确定地问道:“咏荷你说,朕赐的这些物件,祐安他会用吗?”
咏荷掩唇笑着说:“自然会的。陛下的赏赐是天大的福分,有些官员得了赏赐,那都恨不得供奉起来呢。”
红莲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道:“朕可不想让他供奉,自己用就行了。”
花了她诸多心思的东西,李祐安不用怎么行?
脑海中却突然浮起记忆中的一幕,那时候她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隐庄,昭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前来,同她玩乐说话,几乎每一次都会带来许多她没见过的宝贝,而她欣喜得像一个傻瓜。
后来红莲才明白,昭阳来见她,只是为了让她更好地模仿她的行为举止而已。
昭阳从来都不是她的玩伴,而是她的主子,昭阳一旦有什么危险,她就得作为替死鬼挡在前面。
从那日开始,红莲便有意识地隐藏真实情绪,顺着她陪她笑闹,从而被昭阳当成了最好的朋友。红莲借机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渐渐不再孤陋寡闻。只是有一次送走昭阳,她转过身见四周没人,突地疲惫,懒得再装下去,谁知猝不及防,撞见了拐角处的李复,他不知暗中观察了她多久。
红莲想,那时候她的神情应该是阴沉扭曲的,否则李复也不会给她一句“心机深沉、尖酸刻薄”的评价了。
而昭阳像她表现出的那样明媚活泼,始终如一,说起话就叽叽喳喳停不下来,最喜欢提起的自然就是李祐安了。只是从初相识的欢天喜地,到后来渐渐转变为失意和不解。
还记得有一日,昭阳喝了一些酒,趴在桌上抽泣起来:“祐安喜欢的,本宫都找来送给他,本宫喜欢的,也都送给他了。谁知道后来去信国公府邸里,却发现那些东西都被堆在一间屋子里,灰都积满了……”
始知结衣裳,不如结心肠。昭阳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李祐安永远不可能与她结心肠,想来也真是可怜。
红莲将思绪从回忆中拽回来,将砚台轻轻放回了托盘上,转身吩咐道:“你们将这些东西都给祐安送去吧。他高不高兴、说了什么话,都要回来告诉朕。”
“是。”
宫女们盈盈福身,端着托盘陆续退出宫殿。
红莲负手立在廊庑下,目送宫女们远去,唇边扬起一抹笑容,心情突然明媚起来。
咏荷忍不住感慨道:“陛下对世子爷的这番心思,不知道让多少人眼红不已呢。”
红莲含笑不语。
不远处的影壁上,请了溪国最好的工匠雕刻浮雕,一条神龙栩栩如生,它的双眼犹若曜日灼目,龙须飞舞,利爪生风,威武地遨游天际,令人不敢直视。
“你们知道吗?”红莲忽然说道,“佛教有天龙八部,‘天众、龙众、夜叉、乾达婆、阿修罗、迦楼罗、紧那罗和摩睺罗伽’,传说迦楼罗半人半鸟,生有鹰首、利爪和喙,以龙为食,每天要吃一条大龙王以及五百条小龙。”
“奴婢愚昧,竟不知还有这等缘由。”
“朕也是偶然得知。若高祖早些得知,大概溪国的皇权象征便不是龙,而是迦楼罗了。”
开国陛下是一个传说,那些丰功伟绩到现在听来都令人震撼,否则溪国也不会在柔然、吐谷浑、北魏、悦般四国的环伺之下,傲然至今。经年来,周遭政权频繁更迭,在溪国数位皇帝的努力下,溪国有着令人羡慕的平静。
只是到了先帝时期,国内便不太安稳了。至于昭阳,他那任性天真的性格,当个皇子可以,做皇帝的话,基本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其实在皇子时期,昭阳做的事情也不少,可惜大多数都是她代劳的。
也不知道先帝和皇太后,是怎么把昭阳养成这副性子的,偏偏还在这般混乱的时期,野心勃勃的大奸大佞接连出了俩,一个睿阳王,一个谢云迟。后者暂时还没什么大动作,但他的野心绝不输于睿阳王。
想到这里,红莲叹息了一声,转身往殿内走去。
少年皇帝着常服,一根发簪束发,如瀑的墨发披散身后,单单一个背影就足以夺人心魄。十五岁的生辰后,她长得快了不少,如今已经比咏荷高出了许多,只是放到男子中来看,还是略矮了一些。
随着时间过去,红莲越发担忧,也不知道她的伪装,还能够隐瞒多久。
秋高气爽,一早一晚都透着冰凉。日光西斜,渐渐没入殿中,一片清冷孤寂。殿内外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将暗沉驱散。然而这个世间,最暗沉的也许不是深夜里的天空,而是复杂而难以捉摸的人心。
暖光从镂空雕花窗扇透进来,洗浴池中水雾缭绕,热气氤氲,香炉中的熏香静静焚烧,夹杂在一片幽幽的花香之中。
宫女们还在陆续准备中,红莲披着宽松的衣裳卧在香云榻上,看着众人忙碌。片刻后,宫女陆续退去,咏荷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将香膏放置在小案上。刚要退去,突然又开口道:“陛下,之前你问过的芳华殿,奴婢……”
昏昏欲睡的红莲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边询问,一边打了个压低声音的手势:“有消息了吗?”
“奴婢几番打听,得知芳华殿约莫荒废了十来年了,只是宫中的老人们除了这个闹鬼传言,其余的就一问三不知了。”咏荷有些羞愧,原本想在陛下面前卖个好,谁知道却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办好,“奴婢有负陛下厚望。”
“不,你做得很好。”红莲称赞了一句。
红莲不曾吩咐,咏荷却主动为她分忧,光是这一点就很好了,而咏荷禀告的时机也很不错。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不得不说,咏荷的直觉很准。红莲道:“其实这种闹鬼的传言,不管最后传得多么离奇可怖,最开始的原因都只有一个,你知道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