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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回到正德殿后,所有宫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何川与咏荷两人。他们虽是被镇南王侍卫强行带走的,可若是陛下有什么闪失,他们定然脑袋不保。朝野风雨飘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更是战战兢兢。
红莲坐在榻上,咏荷拿着布巾给她擦脸,她随口问道:“咏荷,朕今日偶然走到了一处庭院,看着挺不错的,是个避暑的好去处,可为何被荒废了呢?
“陛下指的是何处?”
“大概在蓬莱池往西。”
咏荷仔细想了一会儿,答道:“陛下说的应该是芳华殿,那里曾经的确是皇宫中最避暑热的宫殿,当年太后娘娘夏日里常住芳华殿,后来似乎是因为闹鬼,宫殿就被弃用了。”
“闹鬼?怎么回事?”
“具体的,奴婢也不怎么清楚。”
红莲若有所思。
这世间有什么鬼呢?只怕是人心有鬼罢了。她不再多问,以免落入了有心之人的耳朵里。
翌日,红莲的脸上基本看不出什么痕迹了,她松了一口气,这才唤了宫女进来服侍——穿上黄袍,戴着冕冠,乘坐步辇前往金銮殿。
她从来都不是破罐子破摔的人,譬如说,故意露出破绽来威胁李复等人。她比他们还要害怕露出端倪,命是自己的,而她怕死。
朝堂上,永远是唇枪舌剑。
每一项政务,大臣的意见都有所不同,甚至地方上报的事情,也会与实际有所出入。除了这些之外,掌权者还必须从繁杂的消息中,分清楚哪一些必须办的、哪一些又夹杂了官员们的私利,从而不被他们左右。
好在,目前无须红莲操心,她更关注谢氏党羽和皇党之间的争执,从中获取对她有用的消息。
朝堂内并非谢云迟的一言堂,他军权在握,文臣们却不服他。官员们表面服了软,明里暗里却要找些事出来。那些不怕死的言官们更别提了,他们平生就以参倒奸臣为骄傲,就算最大的奸臣他们顾忌着,可谢党中的人却可以挨个来一遍。
这些文臣骂个人都能引经据典,学识稍微浅薄一些,都不知道挨了骂。武将们基本不是对手,气得面红耳赤,若不是不能动手,他们已经冲过去将文臣挨个揍一顿了。
谢云迟虽是武将出身,却文武双全,只要他开口,再刁钻的问题都不在话下。但他懒得应付那些文臣,更青睐于简单粗暴的震慑。
红莲不动声色地观察谢云迟,后者察觉后朝她望去,微微一笑。红莲做贼心虚地收回了视线,正襟危坐。
如今的局势不利于皇党,毕竟嘛,手里没有兵权,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红莲时常琢磨,李复会如何扭转这个局面,然而她不善朝堂之事,又对李复的势力没有深入了解……唯一清楚的一点是,李复这个皇室死忠不会坐以待毙。但有一件事,红莲相当清楚——只要找到昭阳,李复定然有所动作。
不过她思考这些并非是为了皇党着想,只是想寻找对自己有利的空隙,见缝插针。
就这么琢磨着,转眼又是午后了,红莲只觉太阳穴酸痛无比,小睡了一会儿后,对何川吩咐道:“传李世子进宫。”
“是,陛下。”
殿中寂静一片,红莲懒懒地靠在香云榻上,手上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布料,片刻后,她烦躁地将指甲掐入手心。
空青突然出现,单膝下跪。
“怎么了?”
空青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红莲疑惑地蹙眉,暗卫们很少会擅自出现:“到底怎么了?”
“属下找到了那只猫,”空青低声道,“如今交给了一位宫女照料。”
红莲愣住了。从未有谁为她做过这种事,她更没想过空青会明知故犯,一向反应机敏、想要讨谁欢心都花样百出的她,这一刹那竟不知应当说什么。
她心里泛酸,受宠若惊。
“属下告退。”空青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匆忙消失在了殿中。
红莲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这时,何川禀报道:“陛下,李世子来了。”
“请他进来。”
片刻后,垂落的珠帘被轻轻掀了起来,琉璃珠凌乱相撞,清脆悦耳。
那个如同从画卷中走出来的少年,就这么撞入了她的目光中,一袭白衣胜雪,桃花眼温柔多情,薄削的唇瓣往上勾,他的眼角眉梢都染着笑意,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漠然和讥讽。
红莲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祐安坐吧,不必多礼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讨好之意,转头又对咏荷吩咐道:“今日世子就在正德殿用膳,命御膳房多准备一些他爱吃的菜。”
“是。”
李祐安正想找借口推辞,又听她殷勤地道:“祐安,朕有很多话想同你说。朕都想好了,一会儿用完膳我们便去御花园散步,晚上还能秉烛夜谈。”
李祐安冷哧了一声,却在对上她眼神的刹那猝然怔住,红莲确定他看懂了,缓缓露出了笑容。
这一日,谁都不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虽说没有真的秉烛夜谈,但从御花园回来后,那些善于察言观色的太监宫女们就敏锐地发现,陛下和李祐安之间的关系融洽了不少。
……
事情很快传入了镇南王府。
谢十二快步穿过长廊来到门前,却被刚出来的谢城给拦在了外面。谢城皱着眉头道:“你怎么这么时候过来,有什么要紧的事?”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王爷吩咐过,只要有关陛下的都要向他禀报。”谢十二抓了抓后脑勺,“将军,这个时候王爷还没睡吧?”
“都快子时了,王爷平日睡眠不好,你这浑小子真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明日再说也不迟,你就别进去吵吵嚷嚷了。”
谢十二颇为郁闷,明明是汇报情报,怎么被谢城一形容,他就跟个讨厌的苍蝇似的?
“将军要在这里守夜吗?”
“自然,从王爷将我从地狱带回的那日起,我就发誓,这辈子不管是小兵还是大将,都将为王爷守夜,任何想要行刺的只能踩着我的尸体过。”
谢十二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他心中感慨万千,嘴巴上也挤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只得硬邦邦地道:“那属下告退了。”
这时,门打开了。
谢云迟披着外衣走出来,见两人站在门口,便道:“睡不着,本王随便走走,有什么要禀告的边走边说吧。”
漫步月下,谢十二将事情一说,谢城的嘴角就抽搐起来,心里泛起了嘀咕。偏偏谢云迟不认为这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细致地问询着。
月色皎洁,树影婆娑,与屋檐底下的灯影交织,清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的轻响。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演武场,谢云迟走到武器架旁边,修长的手指从上面缓缓滑过,挑了一把武器随手抛给了谢城。
“好久没练过了,来。”
谢城接过武器立刻就出招,他追随谢云迟多年,知道如果不抢得一个先机,那他基本上就没有胜算可言。
两人快速过了几招,刀剑碰撞的声音于寂静中不断响起。
谢云迟的剑法如行云流水,突地纵身一劈,强势将谢城的枪压制在下,他笑了笑:“谢城,你方才是不是在腹诽本王?经过上一次,你还觉得这些皆是白费工夫吗?”
“属下……”
“虽然最后的答案与本王所想大相径庭,也算是除去了一个隐患。”
“属下只是觉得,”谢城小声嘀咕道,“你对陛下在意过头了。”
谢云迟一怔,手中的剑偏了一分,差点就被谢城给寻到了空隙,他收起心神,快速结束了切磋。
谢云迟在石凳上坐下,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布巾,垂眸擦拭手中的长剑。良久,他才几不可闻地一叹:“是啊,在意过头了。”
可是又怎么能不在意呢?
谢云迟自嘲一笑,说道:“你要明白,许多线索,都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中发现的。”梦中那悲情的一生,不就是因为盲目,才落到那样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谢云迟不由得想起最后的那个晚上,他喝了不少酒,满目的红绸窗花喜气洋洋,将底下的不堪杀意掩盖得一干二净。盛装的昭阳坐在榻上等候,大红盖头遮住了脸,却隐隐能见着嘴角往上扬起的弧度。
她在笑,于是他也笑了。
可谁能料到,那个夜晚竟成了他的葬身之夜呢?
谢城的神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道:“王爷,你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谢云迟不置可否:“你说呢?”
谢城僵硬地挪了挪位置,又担心这种举动扫了主子的面子,他清了清嗓子,义正词严地道:“其实这不算什么。属下没有这个癖好,不过依然会为王爷肝脑涂地。”
“放心,我看不上你。”谢云迟似笑非笑,“你哪里比得上昭阳?”
谢城:“……”
谢城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一个咯噔——
完了……还真是。
……
那日后,李祐安出入皇宫的次数多了,也不再故意惹皇帝生气了。皇宫内外的人都看得清楚,议论纷纷。
其实自魏晋后,风气开放,这般算不得什么大事。譬如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便喜欢喝醉后【创建和谐家园】衣服。当时邻里见到他这般,都嘲笑他。偏刘伶却说,我以天地为房屋,房屋为衣裤,你钻进我的裤裆里来教训我,又很懂礼法吗?
男风在溪国也不算稀罕,只是因为昭阳被尊为皇帝,所以被议论得多了一些。
这些议论,李祐安向来引以为耻,如今却泰然自若,也不知是学乖了还是屈服了。
在被同僚世交问及时,李复虽有些尴尬,却冷哼道:“嵇康曾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不过随心而已。陛下之事,你们管得如此宽,就不担心自己的脑袋吗?”
无名向红莲传达了李复的褒奖,她这般赤城对待李祐安才像真正的昭阳,李复也希望她一直如此,乖乖地当好替身傀儡。
红莲心中连连冷笑,李复不愧是皇室忠狗,连昭阳喜欢的男人都要求她维持好关系,这可是连昭阳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除了民间水灾一事之外,一切还算风平浪静,至少对于红莲来说是这样。朝廷派出兵马前去赈灾、拨款、开仓放粮,不出两月,这件事就基本处理了下来。于是在中秋之际,御花园中举办了赏月晚宴,亦是庆功。
红莲前去的时候,御花园中已经坐满了大臣以及家眷,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这夜的月色分外皎洁,剔透的琉璃宫灯映照之下,繁华如云,美人如画,清风拂来,八角凉亭间的轻纱也被扬了起来,连绵成了一片旖旎的海。
众人一同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众卿免礼。”红莲抬了抬手,在主位上落了座,按照惯例说了一些场面话,与众臣举杯共饮之后,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皇太后笑意盈盈地坐在一旁,说道:“哀家那儿新来了一个厨子,做的糕饼点心很是不错,今个儿特意命他做了些五仁月饼,一会儿大家都尝尝,那味道与以往不同,很是特别呢。”
“太后真是费心了。”
一个女眷笑着说道:“五仁月饼的馅儿非常精细呢,有核桃仁、杏仁、芝麻仁、山楂等等,不仅口感香脆,还能保健养颜。”
“当真不错呢。”
“……”
夜色怡人,丝竹袅袅,舞姬们和着乐曲摆动着柔软的腰肢,裙裾蹁跹,水袖抛洒,在半空中绽放出一朵朵娇美的花。
红莲没有坐多久就离席了,陪同她一起离开的还有李祐安。皇太后见此露出了一个笑容,宋嬷嬷却微微皱起眉头,很快埋下了脑袋。皇帝有龙阳之好,为难的是朝臣和命妇们,却少有人敢就此打趣什么。
谢云迟端起手中的酒杯要饮,才发现里面没酒了,眉头一皱,随手将之一扔。宴席间静了一瞬,见谢云迟并无发怒之意,才渐渐恢复了说笑声。
御花园的东北边,是一排绚丽的凤凰木,绯红色的叶和花朵重重叠叠堆积,远远望去仿若天边上灼灼燃烧起来的云朵一般,夜色和灯火之下,又平添了几分妖冶瑰丽。
“再过一段时间,可就见不着这么美的凤凰木了。”
“朕记得你并不喜欢如此艳丽的东西。”
“人的口味是会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