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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慕从楼梯走下来，一眼看到那个双手垫在身后，站在墙边像在想心事的人。
林蔚星听到动静声，抬起眼睛，脸上随即有了笑意。
她站直身子，等他走到面前，她扬起的脑袋稍低下一点角度：“你有空吗？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周慕下意识扬了扬眉峰，经验所得，每次她露出这种天真无害的表情，总没什么好事。
于是他很快把视线转开，继续往下走：“没空。”
林蔚星不放弃地跟上去：“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什么时候都没空。”
“……”林蔚星急得伸手拽他的衣角，“我没跟你开玩笑，真有重要的事！”
周慕一只手插兜，作势啧了一声，侧目：“给你五分钟。”
“很多学生放暑假都会参加各种夏令营啊郊外露营之类的，我觉得我们福利院的孩子们也可以来一个郊外野餐的活动，这样既可以丰富他们的假期生活，还能给他们留下美好的回忆。”
见周慕没有反对的意思，她又接着说：“听说很早之前院里是有过这样的活动的，当时孩子们都玩的可开心了……”
周慕瞥了瞥她：“所以？”
“所以，现在主要缺的就是一个带头组织的人，能合理安排和协调好活动中的各个环节。”
说着，林蔚星停下来看他。
周慕反应迟钝了一秒：“你想组织这个活动？”
“不，”林蔚星冲他讨好地眨眼睛，“是你。”
“……”
林蔚星憋了一肚子气，从阳光家园出来，马上就打电话给白梦露吐槽。
“我都那么低声下气地跟他商量了，他还不停给我摆脸色！”
“后来不论我说什么他都不搭理我了，当我是空气，故意无视我的存在！”
“早知道他是冷血无情的人，我竟然还天真地试图对他抱有幻想！”
“脸长得帅有什么用，他的心灵是丑陋的！”
……
在她连珠炮似的发泄声中，白梦露忽然幽幽说了句：“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变这么暧昧这么好了？”
？？？
林蔚星被噎了一下，惊了。
白梦露是怎么从她刚才那一连串愤愤难平的吐槽里，产生出这种诡异的错觉的？
“有吗……”
“没有吗？”白梦露在电话那头笑得有点意味深长。
*
这天下了早班，林蔚星从更衣室走出来，塞着耳机听歌，手指头忙碌地回复信息，没太留意身边的情况。
“林蔚星！”苏婕清连续喊了两遍，提高分贝，林蔚星的注意力才从手机屏幕挪动到她身上。
空气里夹杂着浓烈的香水味，闻得人脑袋疼。
看清楚来人，林蔚星停住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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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星摘掉一只耳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穿过潮湿阴凉的过道，伴随着耳边高跟鞋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她们从封闭不见光的空间，走进昏沉的暮色里。
“那天晚上的事，你没有四处和别人说，”苏婕清扯着小香包的链子，语气有些不自然，“我还挺意外的。”
林蔚星耸了耸肩，反问：“我为什么要到处讲？我对别人的事一般不感兴趣。”
苏婕清：“……”
她轻咳了一声：“我知道上次我被那几个外国客人诬陷和骚扰，是你替我去作证的。”
路两边的小吃摊生意很好，围着不少刚下课的学生。
手抓饼，烤冷面，炸串……各种食物的香味压满了整条街。
林蔚星扇动鼻翼嗅了嗅，觉得有些饿了。
她的语调懒洋洋的：“我对事不对人，替你作证纯粹是出于正义的角度，不论当时是谁发生这种事，我都会站出来作证的，所以，你别多想了。”
“……”说话还是这么噎人，一点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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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换做是平时，她早就转头走了。
林蔚星有点漫不经心的：“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苏婕清没有立即应答，长长的金属链在她指间搓来搓去，话几次抵达喉咙口，又被咽回。
想了想，勉强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以前我总是针对你，动不动就爱找你麻烦，还对你冷嘲热讽的……但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因为你这人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的起来，傲慢又蛮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还总是得理不饶人，就比如上次你故意让我跌倒，害我当众出丑，还有上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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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蔚星：？？？
“所以你特意等我下班，就是专门来和我吵架的？”
苏婕清一顿，忙打住了话头，面色微觑：“不是……”
“……我是想说，虽然你很多时候的所作所为，都让我很不爽，但不管怎么样，我也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她咬咬牙，“我想为我之前的种种行为，向你道歉，还有，谢谢你两次的出手相助。”
林蔚星眯起眼睛：“说完了？”
苏婕清愣了片晌：“……说完了。”
“恩……”林蔚星从唇间抿出一声，片刻后，点点头，“我接受你的道歉，以及道谢。”
说完，绕过她，径直就走。
苏婕清愣怔在原地。
这……她什么意思这是？
林蔚星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下来。
“对了，我也表个态，为我之前的一些过激举动，也跟你说句抱歉。”
顿了下，她又说：“既然我俩都有错，那就算是互相抵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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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婕清：“……”
看吧，这人就是这副讨厌的臭德性，傲慢自得，我行我素的，谁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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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也好，如果她要和自己上演一段虚伪做作的含泪大和解之类的恶心戏码，那才真是叫人受不了呢。
虽然她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这么拽这么讨人厌，但……好像也没觉得那么反感了。
天色已经不早，肚子也开始【创建和谐家园】，苏婕清正准备去路口打车，还没迈步就忽然被叫住。
林蔚星站在不远处一个烤冷面的小摊子前，纤瘦的身影挤在一群穿校服的学生中间，兴奋回头，声音嘹亮地冲她大喊：“喂！你要不要也来一份？”
*
隔天，酒店员工餐厅。
打好饭的周慕，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中间稍偏后，靠窗。
似乎永远会有一束干净澈亮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无论走到哪里，置身什么样的环境，都是最耀眼醒目的那一个。
于是，此时就出现了以他为圆心的几米内热闹地坐满了人，其余位置则异常冷清空旷的诡异布阵。
大家看似随意地聊天吃饭，实则眼神飘来荡去，心思根本不在面前的饭菜上。
狄静和她两个小姐妹坐在周慕斜前方那桌，把守住离他最近的位置。
她们脸上始终保持着温柔的笑意，筷子夹菜的动作斯文优雅，偶尔漫不经心说几句话，注意力其实全放在周慕那边。
周慕似乎很习惯这种待遇，或者早已经对此免疫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独自坐着一张桌子，边吃饭边在手机上打字回复信息。
刚发送完一条，感觉眼前忽然覆盖下一抹淡淡的阴影。
随即，一个餐盘在他正对面的位子放下来，轻微声响里，那个人影问也没问一声，就直接不客气地落了座。
敢这么毫无忌惮地坐到他对面，与他同个桌吃饭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在这个酒店里就更寥寥无几了。
因此抬眼看到林蔚星，他也没有感觉多意外。
毕竟他认识的人里，要属她脸皮最厚。
于是他最多只是象征性地表达不满似的皱了下眉头。
“好巧呀，你也来吃饭。”林蔚星笑着说了句废话，无视周围无数双如狼般的灼灼眼神。
周慕将视线重新投向手机，不怎么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林蔚星不以为意，边扒饭边继续问道：“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怎么样了？”
周慕态度冷淡的很：“不知道你说的哪件事。”
“就是组织郊外野餐啊，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才是最佳人选。 ”
“哦？”周慕似漫不经心地发问，“怎么个最佳人选法？”
林蔚星一听，有戏了！
彩虹屁信手拈来。
“其实我平时是不怎么夸人的知道吗，真的，但我现在不得不说，首先你很有领导风范，组织能力强，其次你人帅心善，灵魂高尚，并且一看就是那种心怀天下苍生，是干大事的人……”
他忽然抬眼，眼珠漆黑，翘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打断她：“我不是冷血无情，心灵丑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