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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喜欢郭老师,也很喜欢苏遇,也是真心地仰慕着他们。
被我如此笃定的语气所震慑到,苏遇顿了顿脚步,声音沉沉地说了声:“是吗?”
没等我搞明白他那声“是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继续往前走去。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将环在苏遇脖子上的双手微微收紧了些。
我多么想这一路永远不会有尽头,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厚着脸皮赖在苏遇的背上不离开。
然而时光总是短暂的,理想永远是丰满的,现实永远是骨感的,这路要真没了尽头,我是满足了心愿,但苏遇估计得累个半死。
【3】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不是每一场等待都能等到结局 //
跟我预想的一样,只是脚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
骨科的老医生忙着下班回去吃午饭,粗略地帮我看了下左脚,然后从桌上的笔筒里拿了支黑色签字笔出来,在我的病历单上写下了几排龙飞凤舞的大字,往我手里一塞,严肃地说:“脚上膏药一天贴两张,第二张跟第一张之间要隔六个小时,贴膏药前先用喷雾剂喷下。至于手上的伤,注意别沾水就行了。”
我拿着病历单,对着老医生用力地点头,一副很明白的样子。但实际上,我连他要我买什么膏药跟喷雾剂都不知道,一个是他没说,另一个原因是他写的字实在太潦草,我眼拙,认不出来。
还好有苏遇在,从骨科出来,苏遇自然地从我手里拿过单子,随意地看了眼,就知道要买什么了。
苏遇扶着我到医院大厅的等候椅处,让我先坐一会儿,他去药房帮我拿药。
见他要走,我赶紧拉住他的手,从裤袋里掏了二十块钱出来塞到他手心,红着脸,窘迫地说:“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不知道够不够?”
我知道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这点钱当然不够买膏药跟喷雾剂,医院里的药素来比外面药店里的贵上很多。
苏遇垂眼看了下他手心里那张被我藏得有点发皱的纸币,将钱还给了我,笑着说:“没事,我有钱。”
刚刚挂号的钱也是他出的,现在又要出配药的钱,苏遇已经好心送我到医院了,我当然不好让他花钱,于是我把那二十块再度塞进他手里,有些倔强地说:“剩下的钱,我回家后一定会还你的。”
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但是在某些事上,我有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自尊心。我不想被苏遇看成是那种喜欢占人便宜的人,所以我一再地跟他保证我会还钱给他。
苏遇无奈地收下了那二十块,没再跟我推搡。
我坐在等候椅上,目送着苏遇离开,看着他清瘦的身影在医院幽暗的长廊里渐行渐远,最后没入药房前的取药人群里寻觅不见后才收回目光。望着手臂上涂满红药水的伤口,我用嘴对着它吹气,等着苏遇回来,一颗心被捂得暖暖的,说不出的安宁。
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不是每一场等待都能等到结局。
我只知道,那天,我等到了苏遇,在苏遇温柔的搀扶下离开了医院。
医院门口有个租车摊,苏遇租了辆蓝色的自行车载我。他的车技很糟糕,车头摇摇晃晃的,车子像蛇一样,蜿蜒地往前行驶。他抱歉地跟我说他上大学后就不怎么骑自行车了,车技有点生疏。我丝毫不怪罪他,那时候坐在他车后座、手轻扶在他腰间的我,幸福得像个傻瓜。
苏遇将我一路送到了香格花园刘奶奶家楼下。刘奶奶跟沈爷爷都不在家,他们今天去喝亲戚孩子的满月酒了,要吃完晚饭才回来。
自行车在【创建和谐家园】前停了下来,我从后座跳了下来,脚上贴了张膏药,没之前那么疼了。现在不用苏遇扶,我都可以慢慢走路了。
下车后,我弯着腰,感激地向坐在车上的苏遇道谢:“学长,今天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才好,改天我请你喝奶茶。”
说完我就后悔了,请喝奶茶算哪门子客气哟!
想起往年亲戚给我的压岁钱我都没怎么动过,我动了下心思,打算改口说请苏遇吃饭,苏遇却先开了口,很给面子地说了一声:“好。”
然后,他又扬了扬嘴角,说:“你不用老叫我学长学长的,直接叫我苏遇就行了。”
我高兴地朝苏遇点点头,说:“嗯,那就这么约定了,我先到楼上拿钱给你。”
不等苏遇拦我,我已经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梯,一步一回头地对苏遇说:“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下来。”
不是我不想让苏遇上我家坐坐,只是毕竟是合租屋,我也不知道沈骆驰跟林佳楠有没有回家,如果我贸然带朋友回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生气。佳楠我倒不担心,我就是担心沈骆驰,要知道他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所以我只能让苏遇在楼下等我。
苏遇担心我的脚伤,蹙着眉头喊我,说:“王愢,你走慢点,别跳,小心你的脚。”
我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无所谓地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不想让他等太久,我顾不上脚伤,拎着药袋子一股脑地就朝三楼的公寓奔。到公寓门口停下来后,我觉得左脚踝有点酸疼,有点懊悔自己瞎逞强了。
公寓的门没关,半开着,我将钥匙收了回来,伸手要推门,门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林佳楠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样子看上去太过狼狈,她一脸受惊地看着我,愣了几秒后,突然扑到我的怀里,一把抱住我,喜极而泣地说:“愢愢,你可算回来了,我都要担心死了,你要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被她这潮水般说来就来的情绪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恢复镇定,笑着安抚她,说:“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没出啥事啊!”
边说我边走进了公寓,环顾了下四周,不见沈骆驰的影子。
他跟佳楠一起跑的,佳楠都已经回家了,他肯定也回来了,说不定又宅在他房间里睡觉呢。
要换以前,沈骆驰抛下我,自己回来睡觉,我可能还会生气。但现在我整颗心都因为偶遇苏遇而欢呼雀跃着,哪有心情跟沈骆驰怄气。看他俩没事,我也算松了口气。
林佳楠注意到我手里拎着的药袋子,视线落在我手臂上涂过红药水的划伤上,眼眶红了起来,抬眼看我,嗫嚅地问:“愢愢,你的手怎么了?”
“嘿,没啥,就是刮了一下。”
我答应苏遇会很快下楼,所以没时间跟林佳楠多作解释,直接拎着药袋子进了房间,打开床头柜,从里面的铁盒里拿了一百块钱出来,又走出了门。
佳楠站在大厅里,见我要出门,可怜兮兮地喊我的名字,说:“愢愢,你要去哪里?”
我想她是在担心我,看我伤了手,又匆忙地拿钱出去,以为我惹上什么坏事,所以才这副样子。
为了让她放心,我索性让她跟我一起下楼。
她站在原地,怯怯地看着我,估计是怕出去有危险。
我看她这样,也不愿难为她,想让她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时,她突然开了口,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鼓足勇气对我说:“好,我跟你一起下去。”
我被她这样子给逗笑了,拉着她的手,说:“佳楠,你别乱想,我就是还个朋友钱,他就在楼下等我。”
林佳楠明白地点点头,后悔且真挚地说:“愢愢,我以后肯定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跑的。”
先前被丢下的时候我都觉得没什么,形势所迫,佳楠脚刚好,她个性又柔弱,没法一个人跑的,而沈骆驰只能带一个人逃,那个人自然是林佳楠。如果让我选择,我也会选择她。即使被逼着跳墙,又擦伤了手、崴了脚,我也不觉得有多委屈。可是现在被佳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觉得鼻间涌出一股酸楚来。
“好啦,你别再想啦,我没事啊。”我快速地平复好情绪,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扯开话题,兴奋地对佳楠说,“你知道我跑的时候遇到谁了?苏遇,就是我们学校的那个神童苏遇,就是我当成偶像的那个,我路上碰到他了。他还送我去了医院,是他送我回来的,我现在就是要下去找他,还他钱,他给我付了药费。”
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到,佳楠也高兴了起来,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苏遇!真的吗?你真见到苏遇了!天啊,愢愢,你一定高兴坏了,你那么喜欢他!”
我喜欢苏遇从来就不是秘密,不仅班上的同学知道,像佳楠这样跟我玩得好的朋友也知道,就连我妈也知道。我妈还老拿苏遇激励我学习,说王愢啊,你要喜欢苏遇,你不努力怎么行,人家这么优秀,你可不能跟他差太远,不然哪追得上他。
我喜欢苏遇,也许那喜欢只是对偶像的仰慕之情,也许那喜欢也夹杂着某些少女情怀,在我还未辨清那份喜欢的年纪,我只知道,我喜欢苏遇,很喜欢很喜欢苏遇。
提到苏遇,我的感情毫不遮掩,我激动地跟林佳楠说着一路跟苏遇在一起的情形,整个人像被包裹在粉色的泡泡里,心里甜蜜极了。
“苏遇真的是太好了,他就在楼下,等会儿你见到他就知道我说得一点都不假,他真的是儒雅善良、热心且随和的一个人,就跟周总理一样迷人!嘘嘘,不说了,就快到了。”
到最后一层楼梯了,我猫着腰,回头小声地对林佳楠说道。
佳楠伸出纤细的手指放在嘴边,默契地朝我点点头。
没料到会在楼梯口碰到沈骆驰,原本以为他在房间里睡觉的我,在看到他风尘仆仆地从楼道里进来时,不免惊了一下。
既然遇到了,打个招呼也是难免的,我刚想开口说话,沈骆驰却头也不抬地从我们的眼前擦过,直接上了楼梯,也不知道是没看到我们,还是看到了不想搭理我们。
但是他干吗故意不搭理我们啊?我今天好像没得罪他吧!
我兀自想着,跟自己说不要把沈骆驰想得太坏,他或许是真的没看到我们,因为他一直低着头走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
我望着沈骆驰后颈上的薄汗和后背上被汗水浸湿的衬衫,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急着去找苏遇,也没多关注沈骆驰。
倒是在我身后的佳楠,柔柔弱弱地朝沈骆驰喊了一声:“骆驰。”
沈骆驰貌似停了下来,在跟林佳楠说话,我背对着他们,没怎么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人已经出了楼道。
【4】要不要我上去咬他,佳楠你说一句就行 //
我径直走到了跟苏遇分开的【创建和谐家园】前,却没有看到苏遇。我跟苏遇说好让他在这儿等我的,可是他竟然连人带车一起消失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创建和谐家园】紧闭的铁门,一股沉重的失落感席卷了我,我雀跃了几个小时的心情突然落寞下来。
我不相信苏遇是那种会不告而别的人,他那么有礼貌,有涵养,不会什么话也不说,就偷偷走掉的。
因而我固执地寻找,绕着我们住的那栋楼转了一大圈,寻找着苏遇,然而依旧没有找到。
最后我心情低落地回到了【创建和谐家园】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苏遇可能是暂时离开下,他说不定还会回来找我,因为我的钱还没还给他呢!
我蹲在【创建和谐家园】前,眺望着远处蜿蜒的水泥路,期盼着苏遇会骑着那辆自行车再度蜿蜒而来。可我刚蹲下身来,视线就被人给挡住了。
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望着挡在我眼前的沈骆驰。我眉头不悦地皱起,说:“沈骆驰,你能不能让开点,我在等人呢。”
沈骆驰不让,伸出一只手按在我头顶上方的墙壁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我,面色阴沉地说:“你回来多久了?”
“没多久。”
我回他,整个人蹲在沈骆驰的身下,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我感到别扭地站起身,想从沈骆驰的臂弯下离开,他却突然拽住了我的手,好死不死攥住的还是我划伤的手臂。我吃痛地喊沈骆驰放手,他置若罔闻,用力地将我甩到了墙上。
苏遇突然离开,我已经够糟心了,结果还莫名其妙被甩了一下,我忍不住朝沈骆驰咆哮起来:“你脑子有病啊!”
沈骆驰对着我呵呵地冷笑几声,说:“我脑子有病?你才脑子有病吧!你没事不可以早点回家吗,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还是说你发花痴发得坏了脑子,只知道跟乱七八糟的男人厮混,不知道回家了!”
他刚说完,我就感到整个脑袋都炸了,完全忘记他前面都说了些什么,满脑子就只有一句话,他说苏遇是乱七八糟的男人,还用“厮混”这种词来形容我俩纯洁无瑕的关系。
他沈骆驰平素高傲,不待见我就算了,侮辱我也算了,凭什么侮辱苏遇啊!
我双眼发狠地怒瞪着沈骆驰,要不是林佳楠跑过来拦住我,我肯定冲上去咬他了。
林佳楠两只细胳膊将我整个人抱得紧紧的,满面惊惧地安抚我,说:“愢愢,你别激动,骆驰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之前一直没回来,我们都很担心你,骆驰出去找你了,现在才回来。他问我你去干什么,我说你找苏遇去了。他不知道苏遇是谁,就误会了,以为你跟男生玩,所以才这么晚回来的。没等我跟他解释,他就跑过来了,他真的是好心,他是在关心你。”
我那时候正在气头上,毫无理智可言,哪听得进佳楠说的话,满肚子都是对沈骆驰的不满,再看那厮一副倨傲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不领情地大声说:“谁稀罕他的关心!”
那头沈骆驰也特傲气地呛我,说:“谁关心你了!别自作多情了!”
林佳楠毕竟太瘦弱了,我几番挣扎,就挣开了她的手,没等她再拦住我,我就像疯狗似的朝沈骆驰扑了过去,抓起他细白的手臂,二话不说就咬了上去。
俗话说,冲动是魔鬼。
听到沈骆驰的痛呼,我才松了口,然后望着他手臂上深深的红色牙印,脑袋一片空白。
咬完心里是舒畅多了,但是这牙印要被刘奶奶他们看到,我又该如何解释?别看刘奶奶嘴上老说沈骆驰不好,但是心里可疼得紧了,她要知道我咬伤了她的宝贝孙子,会不会把我跟妈妈赶出去,不让我们住这儿了?搬出去其实也没关系,但是房租已经付了半年了,如果我们搬出去,钱也没法全退回来了。
我一是心疼钱;二是舍不得跟林佳楠分开;三是觉得搬家实在太麻烦,爸妈工作又忙,也难抽时间搬。
这么一想,我再看看那两排牙印,心里别提有多后悔了。
我弱弱地抬头看了眼脸色铁青的沈骆驰,犹豫着要不要立刻认个错,就了,只要他不告诉他奶奶就行。但是自尊心又有点瞎作祟,想着虽说沈骆驰可能是真出于好意关心我,但是他说的那些话也忒难听了吧。
最后还是林佳楠充当和事佬,见我冷静了,她赶紧跑过去安抚沈骆驰,焦急地说:“骆驰你别生愢愢的气,苏遇对愢愢来说是很珍贵的人,他是愢愢的偶像,也是她很在意的人,你这么说,她才会……”
没等林佳楠说完,沈骆驰一把推开了她,恨恨地瞪着我,咬牙说:“关我什么事!”
林佳楠被他推得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怕她摔倒让腿伤复发,赶紧揽住了她。
佳楠没有看我,只是一脸震惊地望着沈骆驰,似乎接受不了沈骆驰推了她,她那双水眸一下子涨得通红,委屈得直掉眼泪,看得我心疼极了。
我顿时觉得沈骆驰实在是坏透了,当即又怒瞪着他,就算被赶出去也无所谓了,愤懑地对林佳楠说:“要不要我上去咬他,佳楠你说一句就行!”
那时候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说那句话的时候隐隐地把自己当成了狗。
关门放狗跟关门放王愢,在那时是一个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