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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说最显而易见的三点。”
“洗耳恭听,请陆监察官不吝赐教。”
他一笑,丝丝缕缕地为她分析:“第一点,你是特意回家拿衣服的,却没有带衣服回来。”
江听雨不服气:“单凭这点事,就推断我去了榆杨村,这也太草率了吧?况且我也说了,衣服是我放在大厅忘拿了,这个理由还算合理吧?”
料到她是如此反应,陆临渊不紧不慢地继续道:“第二点,你昨晚十一点出发,凌晨三点回来,而临川县到青阳古城那么远,往返不可能只要四个小时。”
江听雨恍然大悟,后悔不迭地咬了咬下唇:自己光是沉迷在能够帮上忙的欣喜里,竟然忽略了这个细节,早知道就该在医院大厅里坐一夜了。
看着她懊恼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莫名的愉悦,连声音中都带了点笑意,继续道:“第三点,我问黄连知不知道我车子旁边的树叫什么名字,结果他说不知道。”
听见他直呼黄连的名字,她想起黄连说的那句“以后你就跟他一样,叫我连哥吧”,本来想问他为什么不叫“连哥”,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为了让她能听得更明白吧。她笑道:“你太过分了,连同事都诈,车子周围全是芦苇丛,根本就没有树!”
“谁让他先骗我?”他望着她,无比郑重地道,“这世上,我顶多允许自己被你骗,而且次数也不能太多。”
鲜少听见他用这样傲娇的语气说话,江听雨粲然一笑,感受到他的改变,又忍不住猜测:或许这原本就是他的本性,只不过掩藏得太好?
他望着她的笑脸,好半晌没说话。许久之后,他忽然开口喊她的名字:“江听雨。”
她应道:“啊?”
“我嘴角有点痒,你帮我挠一挠。”
她信以为真,果真伸出手要去挠。
他却道:“不要这只手,要另一只,就用你被芦苇划伤的那根手指。”
江听雨撇嘴:“……您奇奇怪怪的要求还挺多。”话虽这样说,她还是伸出了左手的食指。
谁知刚触及他微凉的唇,就忽然被裹入温热之中——他竟侧头含住了她的手指。
“陆临渊……”她被惊得除了喊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陆临渊轻轻地含着她的手指,舌尖感受着那道细长的划痕,微微卷起的皮在他的舔舐下服服帖帖。
分明没什么多的动作,甚至还比不上接吻来得更亲密,他却觉得此刻透着无比的缱绻,就好像已经在内心将这样的相处排练过千百遍。
就在二人情深暧昧之际,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来人探身进来,看见这一场景,先是大吃一惊,而后憋着笑道歉:“不好意思,虽然我们什么都看到了,但还是请你们放心大胆地继续。”
江听雨被吓了一跳,极不自在地抽回自己的手指,结果刮到陆临渊的牙齿,刚被他抚平的那块皮又被扯开,一阵刺痛瞬间传来,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陆临渊看见她皱眉,瞪向门口看热闹的两人,冷声道:“不速之客往往不讨人喜欢。”
谭湘拎着果篮走进来:“没事,我和你阮哥能理解,你的喜欢都给了面前这位小姐,对吧?”
跟在后面的阮旭也笑道:“没事,不用你喜欢,我有我家深深喜欢。”
江听雨:“……”
陆临渊:“……”
这时,睡了一觉的黄连也恰好赶来了,听到谭湘和阮旭的话,忙维护自己的好兄弟:“一个金牌律师,一个首席监察官,合起伙来欺负小渊渊这个病号,你们还是人吗?!”
江听雨闻言,觉得还是连哥好,是真的在疼他家小渊渊……
谁知下一秒,黄连又接着道:“也不叫上我!这么难得的机会能够欺负小渊渊,你们怎么可以不叫上我!”
江听雨:“……”
陆临渊:“……”
江听雨给三人倒了茶,称呼谭湘和阮旭时都只喊“先生”,唯独将茶递给黄连的时候叫了一声“连哥”。
陆临渊眼皮一跳:“你叫他什么?‘连哥’?”
江听雨以为他是不乐意自己这么叫他的朋友,毕竟才确认情侣关系没几天,估计他还没想将自己介绍给朋友们,忙解释道:“是连哥说我可以跟你一样叫他连哥的……”
陆临渊看向黄连,似笑非笑道:“跟我一样叫?我几时这样叫过?嗯?连哥?”
黄连身子一抖,不怕死地道:“嘻嘻嘻,你刚才这样叫了……”说完,他起身提着椅子往后退,确认到了安全范围之后才停下。
谭湘:“……”这真的是监察委的人?
阮旭:“……”这真的是个顺利完成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人?
江听雨:“……”啊怎么办连哥好可爱!
陆临渊:“……”不可以!听雨宝贝怎么可以用那种发光的眼神望着其他男人,就算黄连是个精神病人也不行!
众人正聊着,黄连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
他一手捂住肚子,一手挠后脑勺:“嘻嘻嘻,还没吃晚饭,饿了……”
江听雨笑了笑,道:“阮先生和谭先生远道而来,也还没吃吧?我去食堂买点吃的。”
她起身要走,却被陆临渊叫住:“外面冷,他们自己去就行。”
谭湘:“……”为什么外面冷,就得他们自己去啊?不,他们不行!
阮旭:“……”没有别的,此时就是想念陆深深,非常想念。
黄连:“……”从来没有想过小渊渊谈起恋爱会是这幅样子,从来没有。
虽然陆临渊舍不得,但最终还是江听雨去买了,她乐意将关于他的一切都照顾妥帖。
江听雨出去后,谭湘看向床上的陆临渊,忽然开口问道:“这个女生,好像就是上次你叫我去开户,现场负责收集资料的人?”
木已成舟,陆临渊也没什么好否认了,直言道:“嗯,是她。”
阮旭和黄连如坠云里雾里,忙让谭湘讲明白。
谭湘勾起嘴角,将那桩旧事娓娓道来:“去年的一个下午,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凌城大学找一个证券开户的台子,然后开个账户。当时他跟我说的是帮一个哥们儿冲业绩,如今看来,哪是帮什么哥们儿啊?分明就是帮妹子。”
弄清来龙去脉之后,阮旭啧啧两声:“相识多年,竟不知陆监在撩妹方面造诣颇深。”
陆临渊失笑,哪是什么撩妹?实在是动了心。
黄连的反应就很有病了,他气冲冲地质问:“小渊渊,你为什么只叫谭湘哥帮忙开户,而不叫我去?!”
陆临渊云淡风轻地道:“因为我这是给自己人谋私利,不合适。”
阮旭未在体制内待过,不解道:“有什么不合适?”
谭湘帮陆临渊解释:“他不当公职人员,也可以随时叫我帮忙,因为我与他本来就是发小的交情。但他是因为入了公职才认识黄连,所以叫黄连不合适。”
黄连听完这个解释,很开心很满意。
阮旭则竖起大拇指:“陆监你厉害,追女人都不忘理智和公私分明。”
陆临渊淡然一笑,看向窗外:“因为我喜欢的人,就是喜欢我这点儿理智和公私分明。”
当晚,陆临渊睡不着,江听雨便下楼买了本书,轻声地给他读。
夜深万籁俱寂,本应是好眠的时候,他却毫无睡意,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姑娘看。
江听雨将书阖上,抬起头:“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他点点头,是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他迫切想走进她的世界,真实的、不留余地的。
“你问。”她将书放在膝上,双手交叠,一副乖巧的模样。
“我可能会问得比较直接。”
“没事,我还希望你直接呢,要不是你过分委婉,说不定咱们俩早就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
“……”陆临渊面上一红,轻声咳了咳,而后道,“去年你在大年夜找人看电影,见面时你的表情也并不愉快,当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江听雨始料未及,她以为他会问些诸如“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之类的问题,谁知竟是这个。
他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就像等待她将自己的悲喜交付于他的手中,由他免她之悲、添她之喜。
江听雨笑了笑,片刻后作了回答,平实而具体。
她的父亲江光明原是铁路上的巡道工,虽只是合同聘用,老了并没有保障,但十多年来,每个月拿着一笔固定的工资,闲暇时再给办酒席的人【创建和谐家园】下个厨,在老家那样偏僻的乡村,已足够维持生活,加上儿子江淮南高中毕业后便去外面找活儿干,一家人竟也齐心合力,将江听雨培养成了村里少见的大学生。
江听雨毕业后,找了份跟大学专业毫不相关的工作,还是家民营私企。起初江光明和妻子刘晓玉死活不答应,但江听雨从小就蔫儿有主意,两口子二百来斤呢,俩大腿硬是没拗过江听雨这根小胳膊。
一年半过去,江听雨在工作上有了起色,职位上没什么大动作,底薪却涨了千把块,向家里报喜时,也确实是有些骄傲的。
江光明和刘晓玉嘴上夸了几句,叮嘱女儿再接再厉,但心里到底还是不看好,整天琢磨着把女儿弄回去教书,觉得那才是正当的铁饭碗。
此时一家四口都成了劳动力,且近几年里都不会再有负担,江听雨便盘算着大家省一点,存点钱好修房子,毕竟么,红砖黑瓦的老房子住了二十多年,屋顶都布了厚厚一层青苔了,下雨天还回潮,家里地面滑溜溜的。
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起来,一家人从温饱线直奔小康而去,江光明却下岗了。
那些监控器仿佛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通上电的那一刻,四个合同制巡道工就被工长叫去:“您老几位,不分白天黑夜地守着铁路,这些年辛苦了!现在,监控器竖起来了,看见了吧?只要通上电,它们二十四小时都不停歇,所以……”
所以,这四位将大半生托付给这条铁路的巡道工,可以歇了。
由于没有正式编制,铁路上辞人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什么失业保险、什么退休保障,这些七七八八的玩意儿,没读过书的江光明也不太懂,就没去管,又顾着面子不肯跟江听雨讲,等江听雨知道时,江光明已经下岗个把星期了。
江听雨埋怨江光明有事不跟自己讲。
江光明用筷子捡着盘里的花生粒,抿了一口酒:“跟你讲了,除了让你更焦躁,还能怎样?”
“……”江听雨无言以对。
是,除了更焦躁,还能怎样?她无能,她什么都做不了。
江光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让走就走呗,扯皮撒泼也没意思。就说老李,他眼泪吧啦地跑到工长面前,嘴里喊着‘我今年50了,我的中年都交给铁路了,我现在啥也不会,年纪大了也学不了什么东西了’,有用吗?没用,该走人还是得走人。那闹这么一场,还让人看笑话,有意思吗?没啥意思。”
酒让他冷静,冷静得可怕,冷静得好似看破红尘。
可束手无策的人啊,真看破红尘又怎样,难道逃得开吗?逃不开的。
我们这一生,只要活着,就在红尘。
那晚结束通话后,江听雨傻坐了很久,脑子里不断回旋着江光明最后的那句话。有意思吗?是,没什么意思。
可再没意思,也得继续活着,大不了就把活着的全部意义,归结为活着本身。
下岗沉迷小半个月后,江光明开始想法子谋生。因为少年时干重活儿,腰椎劳损太严重,此时年过半百的他已然做不了来钱快的工匠,便决定将下厨当回正事做。
三个月过去,江光明接了不少承包酒席的单子,甚至还有其他村的人来请,江光明便更有干劲,置办了一整套乡下办酒席要用的东西,从桌椅篮筐到锅碗瓢盆。
年底,在外打工的年轻人陆续回来了,寻了各种由头办酒席,既能收回散出去的份子钱,也能与离散太久的亲朋好友聚一聚。
腊月初一开始,江光明几乎每天都有活儿干。
到小年前一天,终于只剩最后一单,江光明喝了一杯酒御寒,等身上发热了,便骑着摩托车往办酒席的人家赶去。
喝的是刚酿的新酒,江光明没想到酒劲会那么大,中途忍不住加快了车速,没注意到马路边的人户里,忽然有只狗窜了出来……
江光明猛转车头,想避过那只狗,然而车速太快,车头往左一拧,整个车身都跟着偏过去了,硬生生轧在他的左腿上,惯性下还往前擦了一段距离。
刘晓玉打电话给两个孩子时,已经哭得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