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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望着手上的刀,刀尖上还滴着血……他慌乱了一阵,但很快回过神来,将刀扔进越野车,一边招呼尚有意识的同伙消除现场痕迹,一边将彻底昏迷的人拖进车里。
忙完这一切后,他看向仍然躺在地上的陆临渊。
“大年初一就沾血,【创建和谐家园】晦气。”他狠狠地骂了几句。
骂归骂,既然收了雇主的钱,事就还是得处理。
他叫了伤势较轻的两个人过来:“赶紧戴手套,然后把他抬上他自己的车,放在驾驶位上。对了,把他的手表取下来,钱和银行卡也拿走,钱包留在里面。”
那两人先是面面相觑,而后明白过来,这是要伪装成抢劫的样子,然后弄死这个监察官……
黑衣人闹出人命,心里也不痛快,见两人犹豫的样子,心里更加不耐烦,恶狠狠道:“今天这事,我们谁都脱不了干系。不弄死他,事情败露了死的就是我们!”
两人不再犹豫,取了手套戴上,抬起陆临渊就往车里送。将陆临渊放进驾驶位后,黑衣人撑在上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压低嗓音道:“兄弟,别怪我心狠手辣,是你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说完,黑衣人双手使力,弓着腰往车外退。仰头时,他碰到了挡风玻璃前的木雕挂饰,也没在意,随手拨弄了一下,就将整个身体从车里退出去。站直身体后,他将车门狠狠关上,招呼那两个人过来推车。
山路上本就有很多小石子,因此车子推起来并不费力,很快,整个车子就在悬崖边摇摇欲坠。黑衣人一不做二不休,手下使出最后一把力。
顷刻间,车子往悬崖下面栽去,划出一道流星陨落般的痕迹……
“轰!”
悬崖下面传来一声巨响。黑衣人探身往下面看,却因过多芦苇遮挡,一眼望不见底下的境况。
车上还有好几个重伤员急需救治,待会儿说不定还会有更多村民上山祭祖,再耗下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黑衣人也顾不上亲自去悬崖下面检查了,只想着这么高的悬崖,陆临渊掉下去不死也得变成植物人,便不再耽搁,扫视一圈地面,觉得没有什么异样之后,开车走了。
陆临渊眼皮动了动,挣扎了好久,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撕裂般的疼痛遍布四肢百骸,陆临渊觉得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巨大的撞击让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恢复了一丁点意识,却使不上半分力气。
此时他的身体倾斜着,腿被卡在驾驶位与车头之间,动弹不得。额头伤口的血淌下来,打湿了他长长的睫毛,也让眼前的景象蒙上了一层鲜红,像极了去年清明时他与江听雨去烈士公园看过的映山红。
他掀起眼皮,看向从储物架掉下来的一块大白兔奶糖。然而就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仿佛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山间的晨雾至此已彻底散尽,阳光一层层地从芦苇丛里筛下来,陆临渊感受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渐渐流失,可他就是舍不得闭上眼睛。
奶糖是去年中秋节的时候江听雨送给他的,他舍不得太快吃完,往往好几天才吃一块。可就算他那样省着吃,时至今日,也只剩这一块了。
他笑了笑,扯动了唇角的伤口,却丝毫未觉疼痛,只心里有一处在疯狂叫嚣着,真是……舍不得呐。
风和日暖,令人想要永远活下去,和你一起。
| 第十一章 |
我有所念人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时候,你就该说你爱他。 ——珍妮特·温特森《守望灯塔》
CHAPTER
到了中午十二点,江听雨再次掏出手机按下了陆临渊的号码——她从来不必去翻通讯录,那串数字早已烂熟于心。
之所以刻意等到中午,是因为她想着这样就算万一打扰了他办正事,也能借着“提醒你按时吃饭”的由头。
然而电话响了许久,始终无人接听,直到自动挂断。
江听雨忽然有点莫名的担心,但又猜测他可能是在忙,想继续打,又不敢打。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去拜年的江淮南回来了。他惦记着江听雨,连饭也没吃就赶回家,父母则留在亲戚家吃午饭。
“妹,中午想吃什么菜?”
江听雨没什么胃口,随口道:“都可以。”
“那我就煎块豆腐,再弄个萝卜丝炒腊肉。”
“嗯。”江听雨跟着江淮南走进厨房,“我烧火。”
灶里的火很快燃起来,江听雨有些出神,一连往里面添了好几根木柴。
江淮南一边快速翻炒,一边喊:“妹,别添柴了,菜都快糊了啊!”
江听雨这才回过神来,发现灶里的火已经很旺了,她身上也被烤得发烫。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了个寒颤,还是觉得很冷。
陆临渊的工作特殊,经常忙起来没日没夜,以前也有过好几天不联系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哪一回像这次一样令人不安。
她站起来,回自己房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继续拨打那个号码。
这一回,竟接通了。
“喂,你好,你认识这个手机号的主人吗?”接电话的人并不是陆临渊。
“您好,我认识。请问您是哪位?”江听雨忽然没来由地有点慌。
电话那头的人沉声道:“我是临川县人民医院的医生,现在这个手机的主人正在我们医院。”
江听雨顿时愣住,不自觉握紧拳头,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有些发抖:“在医院?他怎么了?!”
那边回答了四个字:“重伤,昏迷。”
江听雨闻言,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重伤……昏迷……”
话音落下,她呼吸一滞,寒意自脊背升起,传至胸腔。那一刻,她忽觉自己的世界——天塌地陷,再无日光。
她几乎花了所有力气逼迫自己镇静,才听清了医生的话语。
医生的声音不无焦急:“病人伤势很重,有多处骨折,并且头部也有外伤,很可能引起脑震荡,更严重的是他身上还有两处刀伤,情况十分危急,多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生命危险。”
江听雨话里带了哭音:“医生,求您救救他……”
“不是我不救,而是病人现在需要动手术,将刀伤缝合起来,以免失血过多,另外骨折的地方也要处理,并且不排除有脑震荡的可能。”
“那就动手术啊!”
“医院有规定,动手术必须要有病人家属签字。但是病人昏迷,根本联系不上家属,打电话叫救护车的人也没有出现,号码也打不通了。”医生不是不想救人,看见陆临渊脆弱的样子,听见江听雨的哀求,他也动容,但规定就是规定。
“求你了,医生,求你了,先救人好不好,我一定会签字的!”江听雨感受到医生的强硬,霎时泣不成声。
医生陷入两难。
江听雨捂住双眼,可泪水还是源源不断地溢出来,她哭喊道:“医生!动手术需要多少钱,我现在就把钱转给您,您帮我交一下,然后马上给他动手术好不好!还有签名,我赶到医院后一定会补的!”
她又报上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和公司名称:“医生,这些都是我的真实信息,如果我说话不算数,您尽管去曝光我!这场手术我负全责,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去坐牢都可以!请您救救他,好不好!我给您磕头,您多福长寿!”
这时,她已经不管自己所说的话对不对、有没有道理了,只知道苦苦哀求,并愿意一命抵一命。到后来,她果真跪下来……
医生终于无法拒绝,咬咬牙,沉声说道:“我去给他动手术!”
“谢谢您!医生,真的谢谢您!我现在马上赶去医院,您放心,我一定会签字的,绝对绝对不会给您造成负担。求您一定要救他!”说着,江听雨将头磕在地上,虔诚得如同古时求雨的信徒。
泪水倒流,没入她的发间,打湿了她的整片天。
挂断电话,江听雨已完全顾不上省钱了,花双倍的价钱包了辆车,按照医生所说的地址,赶往五百里之外的另一座县城。
冬日天黑得早,到了下午六点就已经不见日色,江听雨坐在后座,看着余晖一点点褪去,对大地的挽留丝毫不理。
她已经不哭了,脸上的泪痕干了之后,有些痒,有些紧绷的疼。
去年今日此时,2018年正月初一,她从农大草莓园回来,在那间小小的租房内换衣服、化妆,想用最好看的样子去见网友。后来怎么打扮都不好看,也想通不必太介意给网友留下什么样的印象,索性只换了件不那么灰扑扑的外套,脸上的东西则全部清洗干净。折腾个把小时,最后出门时仍是平日里的样子,素面朝天,土得踏实。
而在电影院门口,他回身的那一瞬间,她后悔了。
若早知陌生网友不陌生,若早知本以为的初遇是重逢,若早知那人是他……她本该打扮得连美颜相机都自愧不如。
后来坐在电影院里,她也没有多认真地看电影,心里一直在责怪自己懒怠,什么最真实的样子?不,她只想让他看见她最美的样子。
一年后的今天,她在装扮方面依然无所长进,脸上也仍是粉黛未施,甚至还有歪七扭八的泪痕,可她丝毫不顾及什么美不美了。她只想尽快见到他,心痒难耐、片刻难等。
她握紧双手,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这一刻,她做了一个决定,见到陆临渊之后,她要坦诚,就以他醒来时看见的样子。
无论那一刻的她,是什么样子。
进入临川县时,已经是晚上八点,整座县城张灯结彩,透着浓浓的年味儿。而这样的喜气,衬得那些哭泣着的人愈发悲伤。
江听雨本以为自己会方寸大乱,可越靠近医院,她反而越冷静下来。走进医院后,她深吸一口气,去找护士补签手术同意书。
无比干脆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后,在后面的“与病人关系”那一栏,她迟疑了,放下笔,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
小护士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听雨摇了摇头,闷声说:“没什么。”
良久之后,她重新拿起笔,郑重地写下了三个字。
小护士看着纸上的“准情侣”三字,又看看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着鼓励道:“加油,提前恭喜你。”
江听雨有些勉强地弯了弯唇角:“谢谢。”
这样的决定今生是第一次,说是破釜沉舟,到底不无忐忑、难以自制。
陆临渊还在手术室急救,杨洁柔垫付的钱很快用完,一张张缴费单如雪花般飞来。
江听雨花光了所有积蓄,又找江淮南、罗小浓和其他朋友借了钱,但仍然不够。
焦头烂额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白石楠。她看到过他开的跑车,没有几百万下不来,平时的穿衣打扮、购物吃饭也都是高消费,如果他愿意借钱给她,应该足够缴费了。
她其实知道这通电话不该打的,既然自己与白石楠并无关系,也无法回应他的喜欢,就不该滥用他的心意。
可缴费单握在手里如同烫手山芋,她到底还是打了。
人在困顿之际,除了向自己妥协,似乎别无他法。
接到江听雨的电话时,白石楠正在跟几个哥们儿打牌。
未待江听雨开口,白石楠先说了一大串:“江刺猬,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跟你说,我准备了压岁钱给你。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如果你今天没给我打电话拜年,我肯定是不会随随便便给你的。我就是这么有原则的男人!”
坐在一旁看电视的邵言闻言勾起嘴角,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嘲笑。
白石楠余光看见了,往邵言的肩上锤了一拳。而后,他又对着手机说:“哎,江刺猬,你怎么不出声儿?赶紧说‘祝帅气的白石楠小哥哥新年快乐’,说完我就给你发压岁钱哦!”
手机那头仍旧没声音,许久之后,才传出四个字。
不是“新年快乐”,而是——“借点儿钱。”
白石楠忍俊不禁,他以为这是江听雨傲娇的冷幽默,于是配合地笑出声了:“哈哈哈,江刺猬,你要不要这么逗!”
听见手机里传来的笑声,江听雨咬紧嘴唇,感受到一阵难堪。但片刻后,她再次出声:“白石楠,我有急事需要用钱,您能不能借钱给我。”
白石楠这时才意识到江听雨是认真的,这不是傲娇,也不是冷幽默……
他止住笑,追问道:“江刺猬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江听雨原本不想说太多,但这毕竟是找人借钱,况且她也不想骗白石楠,他有权在知情的情况下再决定要不要借钱给她,于是她坦承道:“我喜欢的人住院了,我没有足够多的钱。”
白石楠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声音也严肃起来:“他住院,为什么要你出钱?江听雨,你别被人骗了。”
以往他都是叫她“江刺猬”,这回罕见地喊了她的名字。
江听雨低下头,看见棉衣的下摆脱了一根线。她一边无意识地用那根线绕着手指尖,一边用平淡的口吻说:“我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他昏迷了。你放心,我不会被他骗的,借了你的也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