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提醒:系统正在全面升级。您可以访问最新站点。谢谢!
江听雨打电话过来时,陆临渊正被苏合香堵在办公室门口,心生不悦,只碍于同事关系,又因是位女士,不好发作。
苏合香说她是刚好下班,顺路来这栋楼送一份资料,正巧遇见陆临渊,便打个招呼。
可送资料这事儿,分明有大把的协检可以吩咐,怎么会需要她这样从业两年的科长亲自来?又怎么会将“刚好”“顺路”“正巧”结合得如此妙?如此举动,还不是心里藏着事儿,怀着春。
“陆临渊,你也下班啦?一起走啊。”苏合香笑得极为得体,眼中还带一分恰到好处的讶异,仿佛这番巧遇的确是偶然。
陆临渊看着她。他不傻,自然知道她对自己有兴趣。
苏合香家世优渥,几乎整个家族都在各个机关单位身居要职,从小是那些高干看着长大的。生长在这样的家庭,她受着最好的教育,见着最广的世面,几乎没有缺点,于普通人而言的骄傲自负于她是勇敢自信,偶尔的大小姐脾气是有个性。而更多时候,她总是笑意盈盈、知书达理,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不喜欢她。
苏合香父亲也对陆临渊很有好感,可陆临渊知道那样的家庭规矩大,若不是有心刻意,实在难以融入进去。而他虽在人前严肃刻板、清冷寡淡,实则骨子里带着浪漫主义的诗意。
面对苏合香的热烈,他无意回应,甚至感到一股莫名的躁郁。因为在苏合香身上,他找不到任何同类的气息,反而觉得自己像是她的猎物。
脑海中不合时宜地闪过一个人,陆临渊觉得与那人在一起时,他才成为他最想成为的样子。
只可惜……
这些思绪只在片刻之间,陆临渊很快回过神来,对面前的女人道:“不好意思,我要加班。”
苏合香看一眼他手上的公文包,自然不信这话,只当他是顾及形象,不想在单位造成不好影响,所以不肯跟她一起走。可她不是在乎别人眼光的人!
她打定主意,正要再说,却被陆临渊的手机【创建和谐家园】打断。
陆临渊低头看手机,屏幕上一闪一闪的,正是江听雨的名字。他抬头看了苏合香一眼,接通电话,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
听到电话接通,江听雨咬咬嘴唇,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喂,陆临渊同志?”
“嗯,是我。”陆临渊站定在走廊尽头的窗前,声音已不复方才的冷淡,仔细听还有一丝温柔。
可这温柔太浅,江听雨不敢自作多情。更可耻的是,她发现自己又胆怯了。
原本,她是一门心思想要问清楚“全熟”的事。可一听到陆临渊的声音,她的心忽然暖了,又有点疼了。
这样一泄气,劲儿就提不上来了。她转了个话头,干脆试探着邀约:“明天我打算去烈士公园看一看,听说那里的映山红开了,漫山遍野。”
陆临渊稍作思考,明白过来了,随即温声道:“我也听说那里的映山红开了,漫山遍野。”
江听雨轻声惊呼:“哎,这么巧,你也听说了?”
陆临渊话里带了笑意:“嗯,刚才听你说的。”
江听雨:“……”
“刚巧明天我也不用加班,原本还苦恼要怎么打发时间,要不然,一起去?”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我就带上你好了,权当是拯救宅男。”这次见面纯属误打误撞,江听雨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临渊轻笑一声。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挂断电话后,江听雨面上的潮红褪去,浮上来怅惋。
临到头,那疑惑到底问不出口。怕问了,万一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往后,便连眼下这样说话、陪伴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缺朋友,只缺男朋友。可这人是陆临渊呐,她做不到快刀斩乱麻,只能耗着,甘心以朋友的角色靠近他的生活,幻想拥有。
陆临渊挂断电话后,回头发现苏合香还在。
他不想走过去,苏合香笑一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径直走过来了,开口道:“陆临渊,你真要加班?”
“嗯。”
“加班不待在办公室,却提着公文包往外跑?”苏合香的脸上挂着微笑,语气却不大好。
她其实是个很人情练达的人,在为人处世方面颇有心得,知道怎样把握说话之道,使别人遵循她想要的局面来回应,而又不会觉得被侵犯。可陆临渊三番五次的冷淡,终于刺痛到她,说话也咄咄逼人起来。
陆临渊的双眼微微眯起,不再作答。
苏合香见他不再反辨,心里好受了些,脸上的微笑面具有了几分真诚:“你这是刚提着一包材料赶回来加班吧?那你今晚加班了,明天应该休息吧?我们同一批考进来的,明天打算去爬山,你也一起去嘛。”
言语铺就的台阶摆在这儿,陆临渊只要稍微往前跨一步即可。
可陆临渊却与她设定好的方向背道而驰。
“不好意思,我明天已经有安排了。”末了,怕苏合香继续不依不挠,他主动补上一句,“就是刚才那个电话约好的。”
苏合香闻言,脸上露出极诧异的表情——他们同一批考进来的人,经常会私下组织聚会,大家交流、乐呵一下。可陆临渊几乎从不参加,时间久了,便有人说他是内向孤僻,也有人说他是故作清高,自以为考了第一名就很了不起。后来,苏合香特意去问黄连,黄连说陆临渊其实真不是看不起人,而是要补觉……
因为陆临渊太专心了,凡事都专心,连吃饭都会极度专注。这样的结果就是他能发现常人看不见的细节,想到一些关键点,工作效率极高,但也导致心力耗费过大,容易累。
知道这项真相的苏合香,此时便十分好奇,方才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能够让他宁愿牺牲补觉时间,并且没有丝毫的不情愿,甚至眉眼之间还有隐约可见的喜悦。
“你们明天去哪儿玩?如果好玩的话,下次我也带我朋友去。”苏合香惯会说话,自然不会直接问是谁。
陆临渊哪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小心思?苏合香说着下次去,但依她的性子,说不定明天就会去。
“明天我先去探一探,值得一去的话,我再告诉你们。”这样长的一句话,他已经竭力绅士。
苏合香还要再说,陆临渊已经拎着公文包,回办公室加班了。
那是办公的地方,闲人止步,苏合香不宜进去,只好愤愤然离开,心中暗骂陆临渊不解风情。可多奇怪,她就喜欢这样的他,一股子傲气,一股子冷淡,又透着合适的儒雅。
黄连坐在工位上,抬眼看看离去的苏合香,没说话,只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陆临渊走进来,打开手机,开始看最新反腐资讯。遇上有实际操作助益或深远意义的,他便转发到朋友圈,一来与各位同仁共享办案经验,二来警醒圈内人。
当然,他屏蔽了江听雨。他不想让那个有趣的姑娘,发现他如此无趣。
第二日,清明节。
江听雨与陆临渊在烈士公园门口碰了头,各自撑着伞走进去。
起先是一段铺了地面砖的平路,通往广场。
广场立着一块石碑,不高,却显得那样巍峨,只因石碑上面承载的,是那段永远被铭记的历史。无数革命斗士的英魂,铸就了当年的解放,亦见证如今的辉煌。
陆临渊买了两束黄菊,递给江听雨一把。
二人将伞收好,立在一旁,并肩走上前去,凝望着石碑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庄重、肃穆。悼念良久,他们将花放下石碑脚下,那里已经堆成了一片花海——没有人会忘记历史、忘记英烈。
经过广场,继续往前走,便是上山的路。
有一条水泥大路,直通山顶,但两边围了护栏。另一条是石板小路,曲曲绕绕,一时竟看不出是通向何方。
江听雨将伞抬高,看看石板路,又看看陆临渊。
陆临渊瞬间会意,微微一笑,率先往小路而去,撑伞前行的背影那样挺直,干脆至极。
江听雨跟上去,脸上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她总是这样,因为一点默契就能窃喜。
正巧前面有一根断枝横在路中间,陆临渊停下来,回头想提醒江听雨,不料看见这姑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江听雨也没料到陆临渊会忽然回头,笑容僵在脸上,愣怔片刻后,尝试着开口解释:“嗯……刚才想到了一个笑话,就不小心笑了……”
“什么笑话?”陆临渊很认真地望着她,目光灼灼。
这话原本就是她为了缓解尴尬才信口胡诌的,饶是平时看了许多段子,可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
陆临渊无声地笑一笑,不为难她,弯腰将那根断枝拾起来,妥帖地放到了路边,然后继续往前走。
小雨似有若无地飘下来,不定向的山风胡乱吹着,雨丝便从四面八方落在人身上,打伞也是徒然。江听雨干脆收了伞,畅快地行走在山野间。
山顶的映山红开得极饱满,不同于在城区花坛里的斯文样子,而是一种热烈的嫣红。
江听雨爱极了它们蓬勃的样子,蹲下来,掏出手机去拍。
陆临渊听见江听雨的脚步声停了,回头望,看见她蹲在花丛中,正低头去嗅一朵映山红。分明只是平淡无奇的一张脸,由那漫山红花衬着,他竟觉美不胜收。
江听雨还在拍照,对那些喜人的花儿看不够似的,耐心而专注。陆临渊走过去,撑伞站在她身后。
感受到雨停了,江听雨抬头看天空,却望见一把朝自己倾斜的伞。回头去看,背后正站着陆临渊,离她不到半米远,而她的目光正对着的,是他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双腿……
她的脸霎时滚烫,似比映山红还红。定下心神,她站起来,后退一步,走出他的伞下。
“谢谢。”她小声道谢,而后撑开自己的伞。
陆临渊往山下走去,平淡道:“不用。”
若江听雨抬头去看,便可发现他的脸也红了。可俩人都害羞着呢,一个不回头,一个不抬头,就这样慢慢地走在寂静的山林里。
雾霭自山林升腾而起,如同少女的心事,尽是隐约的痕迹。
下山后,江听雨带着陆临渊七拐八拐,来到一家很偏僻的食肆前。
食肆深藏于闹市,外表与民居无异,推开门,才能发现店内别有洞天——里面竟栽了许多细竹,整整齐齐地生长着,隔开每一桌,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风。天花板挂着一盏盏灯笼,桌椅墙壁皆是木制,连菜单都是刻在竹简上的。
桌上有纸,客人不必开口,需要什么就写上,老板自然会来收。
江听雨点了一盘青团、一叠花生米,再加上一坛糯米酒。她不是个对生活水平要求很高的人,不然也不会折腾出胃病。唯独在喝小酒这一点上,她舍得花钱,每个月来这里喝一次。
不会醉,只迷恋那一刻的晕乎乎,足以短暂地忘却世事。
小食和米酒上桌后,江听雨将陆临渊面前的小酒杯满上。
陆临渊是个很自制的人,从没喝过酒,此时便有些迟疑。
江听雨将酒杯端起来,双手递给陆临渊,笑嘻嘻道:“你就试试,不多喝。放心,米酒,浓度不高,果汁儿似的。”
不知是酒香太诱惑还是她的动作太敬重,亦或是她的笑过于晃眼,总之,陆临渊微微欠身,接过了那只小小的酒杯。
酒杯真的很小,小到两人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
江听雨却没有任何反感,只觉得有隐约的酥麻,从指尖传至手腕,又蔓延全身……她不知道的是,陆临渊亦然。
陆临渊定下心神,看着杯中酒液,一口喝下去。清酒入喉,他仔细品尝了一会儿,最后微微皱眉:“有点辣,酒味儿还挺大。”
江听雨见他那副带点儿委屈的样子,忍俊不禁,又叫来一坛桃花酿,给他满上。
陆临渊有了之前的经历,这回没敢一口闷,轻轻抿了抿,眼睛蓦地亮了,黑眸里似一瞬间点起了灯:“甜的。”
江听雨也弯起了眉眼:“好喝吧?”
“好喝!”
香的米酒和甜的桃汁儿融在一起,跟面前这人一样,清而不淡,雅致且醇。
下午,二人逛了闹市,混迹在喧嚣的人群中。
叫卖声、鸣笛声、讨价还价声……声声不绝于耳,陆临渊却并不嫌吵闹,反而感受到真切的生活气息,就像初次见面看电影时,江听雨递给他的那杯“人间烟火”。
他心性成熟,又喜好安静,加之平时的工作限制,要么在出差的路上,要么身处逼仄的审讯室,偶尔被谭湘和黄连拉出门,也是直奔商场,少有逛闹市的时候,此时便觉得很新鲜。
江听雨偶然看见他脸上鲜活的笑意,一时竟没挪开眼,直直地盯着。
陆临渊感受到她的注视,停下脚步,侧头问她:“在看什么?”
江听雨移开视线:“没看什么。”说完,脸却红了。
陆临渊看着面前姑娘红红的脸,也没舍得挪开眼。
江听雨捕捉到他的打量,就想反问他在看什么,然而尚未开口,陆临渊便似看穿她似的,矢口否认道:“我没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