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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很享受被亲人探望的时光，像个孩子一样一路上不停地在与贺川说话，从上次贺川看望她说起，一直绕到大孙子今年该结婚了。
贺川顿了顿，说：“奶奶，我结婚了。”
“结婚了？那孙媳妇都不跟着你来看看我，不孝顺！”老人嘴上说着，脸上却喜笑颜开，“下次带过来让奶奶看看。”
贺川继续推着轮椅在石板路上走，没说话。
“怎么？”老人起身，偏过头脸色严肃，“不愿意让她来啊！”
贺川只好赔着笑。
他面前不由自主显出陆繁星俏皮地蹲在老人身前，跟老人逗乐的模样。
“大孙子，我跟你说，结婚之后就给我踏踏实实过日子。人家把一生交付给你了，别让她失望。你说你不喜欢这个那个的，你想没想过她不喜欢啥呢？”
老人没听见贺川的回答，自顾自说着：“你们这些搞艺术的啊，就是喜欢追求点不实在的，哎，要是不爱上别人还好了。那些个获奖的，自己拿着奖金去花花，小日子过得风调雨顺的……”
要是不爱上别人还好了。
陆繁星在遇见自己之前一直是独身主义，直到遇见自己，她才有了沉浸在爱情里的模样。
她喜欢恋爱时的小浪漫，但提起婚姻，她还是犹犹豫豫的。
然后贺川和父亲爆发了一场不大的争吵，矛盾点很平常，无非是贺川到现在了也没有成家立业，还把陆繁星吊着不放。
贺川拿起手机当着他爸的面给陆繁星发了条语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陆繁星想也没想，瞬间就回复了她愿意。
再往后的那天，贺川脱下沾染上唇印的白衬衫，在寂静的夜里突然问了一句：“你信我吗？”
陆繁星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翻个身背对人，说：“信，你那天说会一辈子喜欢我的。”
结婚证上的红底照片，两个人挨得很近，笑容灿烂。
即使贺川对这段婚姻不抱有任何期待，但他依旧铭记这人生【创建和谐家园】殊的一天。从民政局大门走出来时，陆繁星双手展开结婚证，对着太阳举起来，喜欢得不得了。
“我感觉给我拍得脸有点胖了，是不是，我的脸好像比你的大了！”
贺川说：“没有，你的视觉效果而已。”
“真的啊？那我以后会不会长胖，你就不要我了。”
“……不会。”
“你喜欢胖胖的还是瘦瘦的？我尽力往那个方向长。”
“我喜欢正常体型的。”
“那我一辈子正常体型，你会一辈子都喜欢我吗？”
“会。”
……
陆繁星回答完，把被子掖好，之后的夜就是更加长久的沉默，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奶奶，她……她死了。”贺川有些不自在，支支吾吾地对老人说。
“死了？”这话把老人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贺川的表情，叹口气又回过身去。
“你为什么和她结婚？”老人问。
“因为……因为父母在催。”贺川说。
“就是说，随便跟谁结婚，都一样喽？”
是不是都一样呢？殷悦，还是其他的谁，都可以替代？
贺川想想陆繁星与他共同生活的模样，她一个人睡在餐桌上流口水的模样，她站在星光里领奖的模样。再想想其他人，他默默摇了摇头。
“你耻于表达出自己的爱吗？”老人又问，没有听见贺川的回答，她才补上一句，“大孙子，没有人不配被爱。”
“可是来不及了，奶奶，她……”
还没等贺川说完，老人就直接把他打断：“什么死不死的，她没死呢。”
初秋的叶已经开始泛黄，一片早熟的落叶落在了贺川身上。
贺川心脏仿佛猛地被什么东西击中，心下颤了颤，想要继续追问下去。
这个年龄的老人嗜睡，她说完就晃晃悠悠地靠在轮椅椅背上睡过去了，贺川没有打扰她，原路返回把老人推回公寓门口。
回去的路上贺川没有理出租车司机的搭讪，一直在琢磨老人对他说的一席话，以至于到家后忘记换鞋，望着空荡荡的墙面发呆。
这面墙设置在门口，当时陆繁星一直觊觎它，想在上边挂几幅画。
贺川拿着陆繁星的相册，把里边的照片一张一张铺开，本想选中几张贴在这面墙上，又觉得每张都挺不错，望着一大片照片犹豫了。
直到他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惹得一阵烦躁，便一点也没有掩饰，接起电话后就是一句不耐烦的“喂”。
对方仿佛被吓了一跳，犹豫着问：“你好，请问是贺先生吗？”
第10章 好一台昂贵的游戏机
“是我。”贺川答。
他看着窗外的夜，S市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夜空一片漆黑，没什么星星。只是今天天气晴朗，可以看见隐隐约约的月亮。
“请问贺先生现在是在家里吗？”对方又问。
“嗯？”
贺川有点疑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到冰箱旁，打开冷藏室的门。
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陆繁星一般都是全天候待在家里画稿。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写生前的一个月里，她白天倒是经常出门。
甚至有时候会和深夜回家的贺川在小区楼下打个照面，匆匆给自己泡碗泡面，再通宵熬夜画稿。
所以这一段时间冰箱里都没有什么东西，不然一定会被啤酒、奶茶还有什么贺川认为不健康的东西填满。
她在S市没有什么朋友，家人也很少联系，连平时的工作也没必要与人社交。所以贺川对此很奇怪，但问题只止步于心里。
毕竟贺川也没有把这所房子当作自己真正的家，只有陆繁星才会总在家里不离开，缠着不回家的伴侣，试图维护摇摇欲坠的感情。
为了留住贺川，陆繁星还花费很多心思把一间仓库打造成小巧的复式星空顶，告诉贺川没思路的时候可以进来坐坐。因为她很喜欢星空，也喜欢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偶然看见有男生因为自己的女朋友买了一台VR游戏机而狂喜，心想贺川也可能会喜欢，就准备买一台摆在自己的星空顶下。
陆繁星看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自己还要努力攒钱买一台车。
为了省点儿钱，她在网上搜了不少人推荐性价比最高的，购物车里的游戏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而她想要买给自己的漂亮的钥匙扣却始终压在购物车的最下边。
又担心太便宜的游戏机寿命短，容易坏，质量差，她并不想在贺川打游戏时败心情，最终还是选了一个价格在中上水平的。
这个月买车的储蓄金又要减少了。陆繁星哭丧着脸，点击了下单。
游戏机搬来的那天陆繁星兴奋得不得了，挽起袖子对着它自己安装了半天，连晚饭也忘了吃，动手能力一向不强的她硬是把一整套搞好了。
陆繁星高高兴兴地对着游戏机拍了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
“给贺川买的游戏机~（爱心）（爱心）”
与此同时，贺川在工作室挑选布料还没有回办公室，秘书小陈刚把外卖送进贺川的办公室出来，点开朋友圈，看见第一条是陆繁星发的，配图是一台她梦寐以求的巨大游戏机。
“嚯，她可真是下得去手……！”小陈惊声喊道。
“怎么了怎么了！”有好奇的实习生凑过来，盯着小陈的屏幕看。
贺川手底下的实习生学员一直苦不堪言，他指导的方式严谨苛刻，甚至会为了1毫米的微小参差而让他们加班到半夜。
而二十多岁的实习生们又难以抑制自己的八卦之心，越难以靠近的人越能勾出他们的兴趣。短短几个月，他们跟小陈打好关系，小陈就趁着茶余饭后，把贺冰山已经“英年早婚”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陆繁星圆圆的脸却经常笑嘻嘻的，实习生们以前在领奖台上见过。
小陈也说了，贺嫂子待人温和随意，性子还活泼，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最佳女友。实习生们表示惊奇，想着贺老师的冰柜里怎么能藏个小太阳，结婚多少年了还不化。
所以小陈给贺川的备注是“贺冰山”，给陆繁星的备注是“陆太阳”。
“我的天，最新款的游戏机！”一个胖胖的男实习生叫起来。
小陈跟着喊：“我也想要！”
贺川手里拿着两块白色蕾丝布料，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了：
“办公室里不允许喧哗。”
小陈说：“贺老师，让我们去你家做客吧。”
有人领头，女实习生们才冒着星星眼说：“是啊是啊，我们也想去。”
“为什么？”贺川问。
“您没看陆太……啊不，嫂子的朋友圈吗？”小陈举着手机到贺川面前，“这可是最新款！而且很贵的！”
贺川垂眼瞥了手机屏幕，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我们都很羡慕哇！”胖胖的实习生在后边叫着。
“要是以后我女朋友送我这个，我一定……”
贺川“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吓得外边的学员再也不敢吱声。
送这个干什么，想要我多回家吗？
贺川想着，不屑于陆繁星的小心思，主动点开陆繁星的私聊窗口，发送了三个字：没必要。
陆繁星正沉浸在快乐中，想先把游戏机打开，又想和贺川一起见证这有纪念意义的时刻。看见手机屏幕上写着贺川的消息，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去看。
“我知道。”陆繁星回复道，“我们一起玩吧！你陪我玩。”
原来是买给自己的，贺川心说果然。
“你自己玩吧，今晚我不回家。”贺川说。
停顿了好久，陆繁星回复了一个哭脸，说好吧。
贺川不是没看陆繁星的朋友圈，只是陆繁星经常发送很多关于生活的小事，而贺川认为不是重要的问题没必要发什么朋友圈，把自己的生活公之于众。
贺川不想留着陆繁星刷屏，还不能删掉她，只好把她的朋友圈屏蔽了。
但他难得又一次暴露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还是因为陆繁星。这让他勉强满意了些。
他回家后照常是凌晨，但意外的，他把当时已经在仓库睡着的陆繁星喊醒，劝她去卧室睡觉。
陆繁星又开心了好几天，这台游戏机没买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