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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信纸湿了，墨水洇了一片。
……
“您好，您好久没来了！”
陆繁星进了那家熟悉的咖啡馆，一只黑猫迫不及待地跳下，耍无赖般蹭着她的脚踝。
“一杯冰美式啊，谢谢。”
“这么冷的天还喝这个啊。”老板提醒着，“以前啊，我们这有个客人也是怕冷、痛经，每次来了还喝冰美式，毁身体的！”
“那……一杯热牛奶？加糖？”陆繁星试探地问。
“好，马上。”
陆繁星前世喜欢喝冰美式，因为第一次和贺川约会喝的就是这个。没有糖，对陆繁星来说太苦了，但她却对此有莫名其妙的执着。
咖啡馆这个点人少，女老板话多，一边给陆繁星热牛奶，一边絮絮叨叨地讲：“那个女孩……噢我之前给您提过的，您和周总来的时候。”
“提过。”陆繁星摸着猫咪软软的肚皮，说。
“唉，那个女孩去世了啊……我前几天才知道。”老板说，“她丈夫真的很想她，每天都来买一杯冰美式，呆呆地坐在现在你坐的那个位置。大喵只缠那女孩，不喜欢那丈夫，他还专门来问过我怎么和大喵搞好关系。”
陆繁星发出一声鼻哼。
“你说，上天怎么抓着一家狠劲儿造啊。前两天那个男人来了，又坐在那个位置，这次不看窗外了，一直看着他手里的病历本，恨不得钻出一个洞。”老板把加热后的甜牛奶放在她面前。
陆繁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问道：“那个男人，是不是眉眼深深的，个子很高……”
“哎对，就是，你认识啊？那你安慰安慰他，别让他难过了。”女老板说。
“您知道病历本写什么了吗？”
“我看不太清，好像是跟心肌相关的病吧……”
“好，我知道了。”陆繁星回以微笑，“谢谢啊。”
“没事儿！”
陆繁星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暖手，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早就换上棉衣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因体寒总是把自己包得圆滚滚的。这一世的她找遍衣柜也只有修身羽绒服，她就随便找了一件套上了。
要是有个暖手宝就好了，她想。
苏不醒给她的那只她没要，拿别人这么多东西总归是不好的。况且，那东西大概率是贺川的。
隔着铁栅栏，她看向自己正在路过的大型疗养院。
里边有几个穿着睡衣的老人在健身，还有一个围在一起拉二胡，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我闺女出国了，也不知道过年回不回来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说。
“我儿子也是啊，你看看，一天天就知道给我这个老头子打钱，我都花不完了。”
“呵呵，你儿子打多少？我闺女上次是开着迈巴赫来的，也不知道这车贵不贵啊……”
“肯定打的比你闺女多，一看她就是把钱花自己身上了！”
……
陆繁星索性就停下脚步了，视线越过铁栏杆看着两个争来争去的老人。
老人们倔强起来像个孩子，逗得她心里直乐。
自己老了后，是不是也得天天跟人斗嘴吵架啊，陆繁星想。
直到护工过来，说：“你们俩是老伴，儿子和闺女也是一家，我一天只提醒一次啊。别吵了，发加餐了。”
一对老人才噤声，满脸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陆繁星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她刚才就看见就算在吵架，一个老人也在执拗地给对方暖着手。
原来是一对老伴，挺好的。
自己这样的以后只能跟Lara她们玩了，哪来的老伴。
“孙媳——”
“孙媳——理理我——”
旁边的小公园传来一声神秘兮兮的叫喊，陆繁星刚开始以为她在叫别人，准备离开，没想到声音越来越急切。
这个孙媳怎么晾着老人不管啊，她愤愤想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坐在轮椅上，冲陆繁星勾了勾手掌，笑容可掬。
“孙媳——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啊？老太太等你这么久了……”
第50章 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她老糊涂了，陆繁星想。
但她还是捧着一口没喝的牛奶进了小公园，向老太太走去。
寒风在往自己脸上吹，是马上入冬的征兆。
“孙媳，今天我大孙子怎么没来啊？”老太太笑眯眯地问她。
“啊？啊，他工作忙，上班去了。”
“噢……”老太太有些不乐意了，“你们两个都不一起来看我的咧。”
陆繁星没说话，只是蹲下来把老人膝盖上的毯子盖好。
老人和蔼柔和地看着她，放松靠在了轮椅椅背上。
“你们，过得还好吗？吵不吵架？”她的声音平静而舒缓。
“不吵，奶奶。“陆繁星说。
“骗我。”老人干脆地说道，“上次大孙子来了，还说你死了，真是嘴毒，回头我说说他！”
陆繁星闻言，心想再怎么吵架那个所谓的“大孙子”也不能咒自己的妻子死吧，于是也默默地在心里骂他。
“和好了吗？你们。”老人拍拍陆繁星娇嫩的手背，看向她脸上的伤疤，“孙媳脸都这样了……他要敢不要你，你跟我说，啊，奶奶给你找个更好的。”
这一句把陆繁星逗笑了，连连点头。
“这结婚啊，付出必须是差不多的，俩人才能走下去。”
老人常犯说教瘾，又开始给陆繁星讲大道理：“他要是对你不好，想抓紧就抓紧，想放手就放下。随意点算了。”
“好，奶奶。”陆繁星说，认认真真听着。
“下次还来看奶奶吗？”老人满意了，握着陆繁星的手问道。
“……”陆繁星犹豫了，但想到老人都糊涂到把自己认成家里人了，保不准下一次就忘记了。
“来看。”陆繁星说。
“好，好。”老人彻底满意了，叮嘱道，“遇到什么事，你都得好好的啊。”
你好好的，奶奶就满意了。
陆繁星家里的老人都去世得早，第一次被老人拉着这么说话，莫名有些小感动。她红着鼻尖，又点了点头。
“奶奶，那我走了。”陆繁星说。
老人依旧安静地躺在椅背上，仿佛刚才说这一番话用了大部分气力，只是略微动弹一下，没有说话。
陆繁星看老人仿佛要打盹，就静悄悄走了。
树上都是金黄的泪，一阵风吹过来，树叶差不多掉秃了。
老人缓缓地睡过去了，再也没醒，这是喜丧。
……
言上给陆繁星放了一个大假，是因为陆繁星的车祸，也是因为想让她安心养伤。
有高层建议公布陆繁星退圈的消息，从此也不再培养她，毁了容的人带不来太大的利润。
周颂将意见驳回了，叮嘱高层先不要管陆繁星的事情，先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
那封邮件很长，但翻译过来就是：先管好你自己。
陆繁星有了长假，索性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在家吃吃速食，喝喝饮料，倒是把所有方便面口味都摸了个遍。
她一直没有出门，也不知道门外发生了什么事。
贺川把礼物一点一点重新换好新的包装，给每个礼物写上了便签，整齐地摆放在一个结实的纸箱里，放到了陆繁星家门口。
每一张便签都是贺川想对她说的话。
“去海边出差给你带的，海螺能听见海风的声音。”
“专门为你设计的胸针，独一无二的，想看你戴上。”
“我从回收站找到我们那张合影了，打印下来送给你。”
“希望天天都能见到你。”
……
陆繁星从来没出过门，但贺川知道她在家，他总能听见里边的钢琴声。
他现在才知道陆繁星会弹钢琴，发现陆繁星原来有这么多闪光点。
做新邻居的时候，陆繁星送给贺川一个塑料挂坠，一直被他揣在兜里，没事了就拿出来把玩一会儿，生怕丢了。
令他高兴的是，自从那件事后，陆繁星不出门，周颂也从来没来过，他们不知为什么，交流再也不密切了。
贺川每次一想到这件事就会开心一会儿，但心脏承受不了他的大幅度喜悦，逼迫他赶紧去吃一片心脏类的药。
红玫瑰一支一支地摞在陆繁星家门口，组成了一大捧。
他把早晨买来还沾着露水的玫瑰去了刺，弯下腰放在那一摞玫瑰之上。
最下边的玫瑰已经凋谢枯萎，他抽出几根病怏怏的，再去丢掉。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陆繁星就在这时候，跟弯着腰的贺川打了个照面。
“……你，出来了？”贺川问。
陆繁星没理他，艰难地跨过自己门口的一大堆杂物，不经意间还踩上了完好的玫瑰花瓣。
她先走出门，才回过头把行李箱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