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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川回绝了陪酒递来的半杯顺风威士忌，问道：“她找你干什么？”
“她说……”胡里把那半杯酒拿过来，自己亲自递给贺川，面含阴险神情地眨眨眼睛催促道，“你把这杯喝了，我就告诉你。”
贺川接过，迫不及待地闷下，瞬间酒杯就见了底，顿时迎来全场一阵欢呼。
“她说她最近不舒服头疼，什么的……”胡里摸着下巴思索，“还说可能得罪了什么鬼神，受到什么诅咒所以自己才这样的……你说殷悦不是不信这个吗，怎么突然来问我了。”
“然后呢？你怎么说！”贺川急切地问道，双手不由自主地抓上他肩膀。
“你越来越容易激动了，贺。”胡里提醒道，“然后我给她画了个符文，说如果中间写上她得罪的鬼神的姓氏，就能将那位鬼神镇压，让它恐惧的那个东西永无出头之日。”
胡里竖起一根手指，沾了些酒水，在桌子上简单地画给贺川看。
“喏，就是这个。我可要了殷悦不少报酬啊，可是一分钱都没问你要，这全是酒的功劳啊——”
胡里伸了个懒腰，起身拿起话筒唱起了调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的英文歌，突然想起什么，扭头询问贺川：“你说殷悦怎么这么紧张，她杀人了？”
贺川没说话。
那个符文还残留在桌上，贺川怔怔地看着，酒水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得闪闪发光。
他的记忆回到昨天的电影节，过渡到殷悦锁骨上那块暗色纹身。
那诡异的符号中，中间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字。
陆。
“妈的。”贺川暗骂一句，踢翻了脚边的玻璃酒瓶，碎了一地。
陆繁星拉开窗帘，看着外边晴朗的天气，心情大好。
电影节结束了，最近心里的重担也放下了。她划着手机，把Lara发给自己的电影节照片看了一个遍，罪恶地觉得自己和周颂确实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可惜现在自己是占着陆繁星这张脸。
想着想着又跑偏了，她调整好情绪，穿戴整齐决定出去晨跑两圈。
她深呼吸一口气，打开门，一个男人应声扑倒在地上。
……
他下半身在门外，上半身在门内，惊得陆繁星瞪大眼睛，捂住嘴巴迫使自己不喊出声。
她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后背，企图把他叫醒。
白衬衫的男人感受到有人触碰，在地上翻了个身，没有醒来。随着他翻身，陆繁星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
陆繁星对着躺在地上，醉的不省人事的贺川犯了难。
“贺川。”陆繁星叹了口气，轻声叫道。
贺川又梦见自己眼睁睁地看着陆繁星被卷入泥石流，一时间蹙紧眉头，唇瓣因担忧而颤抖着。
“贺川！”陆繁星抬高自己的声音。
有人叫我？
贺川伸手，竟难得地握住了泥石流中陆繁星的手，他发了疯般地将泥水拨开。看见陆繁星的头发湿透，脸上沾着泥，双眼紧闭。
“贺川！！！！！！”陆繁星拍了拍晕倒的贺川的脸，大声叫道。
贺川猛地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向陆繁星。
“又做梦了……”贺川愣了愣，突然笑着抬手摸向陆繁星的脸，“还是个梦中梦。”
陆繁星躲开他的手掌，看他一点儿事也没有，起身去厨房接了杯凉水。
“连梦里的你也不理我了吗？”贺川喃喃道，努力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身，请求道，“让我抱抱，好不好？”
陆繁星拿着一杯水，站在贺川面前做好防御姿势。
贺川没等她回答就上前拥抱住她，力气似乎要把陆繁星嵌入他的身体，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我最近……不怎么能梦见你了，可能是以为你也不会原谅我了。”
“网上不是流行那什么，控梦吗，我还专门学了学。可我还是梦不到……怎么认真学，也梦不到你了。”
贺川说完，声音露出了笑意：“没想到这次梦到你了，真好。”
真好，能在梦里见到你，还能抱抱你。
“贺川。”陆繁星叫道。
贺川应了一声，似乎很喜欢陆繁星喊他的名字。
陆繁星抬手，将一杯冷水当头浇下，【创建和谐家园】得贺川打了个激灵。
贺川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皮发凉，水珠顺着自己的刘海往下滴，他闷声咳嗽两声。自己却珍惜般将陆繁星保护在怀里，不让她被淋湿。
“醒了吗？”陆繁星问。
贺川没有说话。
陆繁星彻底被他无赖到没脾气了，将贺川猛地推开。出乎她意料的是，贺川这次没有用力禁锢她。
贺川闭着眼，仍然倔强地环着陆繁星的腰，脸颊浮上一层不自然的潮红。陆繁星尝试着用手背触碰他的额头，烫得她迅速抽回手。
贺川发烧了。
第36章 被抢走的回忆
陆繁星扛着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半扶半推地将他扔到沙发上。
贺川仰面躺在沙发上，被盖上陆繁星随手放在一边的沙发毯。
他的刘海已经完全垂落下来了，再也不复那个一丝不苟的贺川。生病的贺川满脸脆弱，时不时皱眉发出梦呓，好似很痛苦的模样。
他隔三岔五都会重复陆繁星死时的梦，再心有余悸地起床，谴责自己为什么连梦里的陆繁星都救不出去。
陆繁星的晨跑计划泡汤了，沉着脸把贺川扔在沙发上不管了，让他自生自灭。
曾经她总是趁着贺川睡觉时偷看，觉得他好看得不得了，而现在看来，无聊透了。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她想。
她转着笔，去书房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列出来。做完后，就仰头看着她正对面的油画发呆。
当明星的好处就是能有足够的物质资源，墙上挂着一幅漂亮的睡莲图，是她很崇拜的一位国内现代画家的作品，放在曾经的陆繁星身上，一定是买不起的。就是那位说过“一个人的眼神是无法改变的，即使换了身体整了容，眼神也变不了”的画家。
陆繁星打开电脑，随意地在微博上看新闻，一条一条点进热搜。
#陆繁星红毯照，红裙艳压全场#
她看见这条，为有人能欣赏她的美丽而打心底的快乐。
她以前对于热搜的感受不深，对于出不出名也是无所谓的。直到这一阵子，她看见粉丝见到她时满脸幸福的笑容，看见自己因为向无极山灾区捐款，粉丝也被鼓励到自发去那里救灾。她才猛地感受到那份满足。
自己的偶像漂亮起来，他们也会很高兴吧。
再往下滑，她看到一条热搜叫做“#恋爱小条漫#”。
原来也有其他小画手喜欢画这个，这位画手一定很幸福，陆繁星好奇地点进去。
直到看见那条万人追更的条漫本尊，她仔细用鼠标滑轮浏览几秒，才顿住，暗暗握紧了鼠标。
“画手大大快更新呀！”
“好甜好甜，您和男朋友太甜啦！”
“呜呜，我也要恋爱！”
“明天就可以更新吗？”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男主很像前几天上热搜的贺大设计师啊？”
……
男主是以贺川原型画的，女主被改过，将圆脸改成瓜子脸，人设的穿衣风格也有了变化，但是剧情和陆繁星曾经画过的一模一样。
陆繁星皱紧眉头，在评论区看了一遍，点开那个叫做“殷悦YINYUE”的博主主页。
一目了然，殷悦，盗了她生前画的恋爱漫画。
瓜子脸丹凤眼的女主捧着脸大哭，男主在低头给她包扎受伤的手；男主张着嘴巴，女主笑嘻嘻地将手里的蛋糕喂给他；男主出门时，女主跑到家门口拥抱他，仰头给他整理领带……
往事在陆繁星心里一帧一帧地慢速播放，这都是陆繁星和贺川的亲身经历，而殷悦盗走了她的爱人，现在也盗走了她的回忆。
好在书房桌子上还放着昨夜剩下的罐装凉茶，开着口放了一夜。陆繁星小口小口地将它喝完，火气才消了差不多。
前世的陆繁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没人知道这个殷悦明明是在【创建和谐家园】粘贴。
原来当时在帐篷里找不到画稿的原因，是殷悦拿走了。
不，是偷。
可现在举报殷悦抄袭的话，无凭无据。
“啧……”陆繁星将易拉罐捏扁，丢了出去。
金属罐子在书房的大理石地板上跳动几下，响声清脆无比。
贺川从沙发上悠悠醒转，酒醒了一大半。
刚才做梦梦见陆繁星了，她仿佛有实体似的，自己还拥抱了她。
贺川不舍地睁开眼睛，观察四周，可周围的环境和梦里的一模一样。电视，茶几，地毯，是陆繁星家里的景象。
梦没醒？还是又有幻觉了？
易拉罐跳动到书房门口，陆繁星撒了气，又起身到门口去捡，正好看见沙发上已经坐起的贺川。
贺川双目失神地看着陆繁星，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
“醒了？醒了就走。”陆繁星不愿意和他多说话，把易拉罐远距离投入客厅的垃圾桶，没好气提醒道。
“又是幻觉……”贺川喃喃道。
陆繁星没听清，“嗯”了一声。
贺川自嘲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精神药物，雪白的药片躺在他手心里，他没有混水，毫不犹豫地含入口中吞了下去。
“这是什么？”陆繁星抱臂倚靠在墙上问道。
“嗯？这个是……”贺川不想告诉陆繁星，怕她会担心，支支吾吾的。
他最近总是幻觉陆繁星就在他身边。刚开始还好，脑海里的陆繁星只是在家里一直陪着他，晚上睡觉时躺在他身边而已，他很珍惜这段时光，就没有去看医生。
之后越来越严重了，他会开车时在十字路口看见闯红灯的陆繁星，然后紧急转弯，差点撞上电线杆，或是在与客户交流时，看见客户身边的陆繁星在冲着他微笑，顿时谈判内容就卡了壳。
这些已经严重影响到贺川的生活，他就去找了认识的医生，开了点药。
“我总是看见你……”贺川小声承认道，“你总在餐厅给我做饭，坐在副驾驶提醒我路上小心，晚上明明给你掖好了被子，你却趁我睡觉无声无息地走了……你总是离开我。”
反正这是幻觉，不存在的陆繁星也是陆繁星，如果向她倾诉后，自己会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