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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发出一声“喔”的起哄叫声，然后就看到站在一楼的叶轻然沉默着迈开步子。
她上前捡起纸盒，把吹得满地都是的纸条一张一张捡起，放回盒子里。
年幼的苏慕远感觉自己的嘴巴按照记忆中的剧本动了，他听见自己问申昊：“叶笨笨这是在干嘛？”
申昊眼神躲闪，结结巴巴道：“保，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叶笨笨在众人不解的指指点点中捡了很久，转身离开时最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寡凉的没有一丝温度，几乎要穿破他的脑髓，直击心底。
就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一瞥，她漠然的将纸盒连带所有信纸全部扔进了垃圾桶，仿佛将年少所有的情意如敝履般弃开，洒脱中透着沁人的寒意。
那个动作深深地刻进苏慕远的瞳孔里，穿越无尽的时间和空间，眼底只剩下她的那个慢动作。
漫天的光粒与飞扬的银杏叶，随着盒子与垃圾桶接触的那刻，梦境轰然倒塌，陷入不复……
……
苏慕远猛的坐直了身子，从梦中醒来。
他的额间沁着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额发，眉间紧蹙，一直以来团聚在心中的谜团彻底解开，却又一时无法接受。
恍然地眨了眨眼，教室里还上着课，除了讲台上老师嘴边滔滔不绝念叨的数学公式，课堂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捂了捂胸口，心中惊悸般的压抑感始终难以平复。
他终于明白了，他那个时候就一直很想问她，为什么明明快要上课了，却还要往办公大楼的位置走。原来她当时手上拿着的就是转学申请书，她是回到校长办公室又把文件重新交了上去！
在这个梦以前，他一点都没把那个纸盒里的信封和清心寡欲的叶笨笨联系起来过，他甚至都要忘了那段年少的小插曲。
中学时代给他送情书的人数也数不清，昊子习惯了经常会拿去读两句戏弄，他万万没想到叶笨笨也会是其中一个！
梦中的画面如此清晰，信里的内容一字一句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苏慕远心中生平第一次出现了后怕的感觉。
……
下课后，申昊不出所料地被人拎到了小黑屋谈话。
天台上，苏慕远双手插在制服外套的口袋里，感冒让他阴戾的感觉大打折扣，但面上仍是做出凶巴巴的样子，质问道：“昊子，你是不是一直有事情瞒着我。”
申昊一阵莫名其妙，他正打算和元宝去小卖部买零食，突然被人拉过来一顿质问，哪里搞得清楚状况。
“阿远你发什么神经，生病了就【创建和谐家园】室好好休息，这上面风那么大，这么折腾来折腾去，不怕把病折腾的更严重啊。”
苏慕远却是没理会，眼睛死盯着他不放：“昊子，你老实跟我说，初二那年，你读的那封情书是不是轻然写给我的！”
申昊愣了愣，虽然苏慕远没指明具体哪个时间哪个地点，但这件事本就在他心中积郁了许久，不由马上反应过来。
气势瞬间弱了下去，讷讷道：“轻然都跟你说了？对不起啊，阿远……我也是读到最后才看到她的署名……要早知道是她，我肯定不会拿来看的……”
得到确认的苏慕远一【创建和谐家园】坐在了地上，像是一下子被病魔倾倒般，失了力气，全身笼罩着阴郁气息。
他闷闷地垂着脑袋靠在墙侧，了无生趣。
原本还抱着希望是他梦境中添油加醋的幻觉，却无奈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对他来说，喜不喜欢叶笨笨是其次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他当初践踏对方心意的行为却永远没有办法被原谅。
一想到对方被他伤成那样，他心中就憋闷的难受极了。
他以前怎么可以坏成那个样子呢……
申昊看他蔫蔫的样子，心中一阵愧疚：“轻然跟你生气了？对不起啊，都是我的错，要不然我下次找她出来道个歉吧……”
苏慕远恶狠狠地抬眸瞪他一眼：“道歉，当然应该要道歉！” 要不是这货嫌得没事，成天喜欢拆女生送他的礼物，事情也不会闹得那么难堪了！
要换他是叶笨笨，哪怕再过个三年，也不会想见到当初这群杀千刀的童年玩伴！
“知道了……”申昊喏喏地摸摸鼻尖，又冲人伸出手，改变不了多年来服侍他的老妈子习惯，“你也别坐地上了，不觉得很凉吗。”
苏慕远吸吸鼻子，勉为其难的在人搀扶下站了起来，嘱咐道：“她要是没同意你的道歉，你就三步一跪，五步一叩的再去道歉一次。”
申昊：“……是是是。”
31、第31章 ...
苏慕远唉声叹气了一天, 时不时按出手机上叶笨笨的号码, 但不知道该发什么，拿起又放下，最后闷头埋在桌上各种挠桌面, 像只落魄可怜的小仓鼠。
不知道是不是教室后排的门被人走进走出开来开去的缘故, 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痛了。
索性给楼上班级的楚攸宁发去一条信息，让人放学前帮他在海星医院租个病床，好让他疗养修复期间拥有舒适宜人的环境, 更好的去思考日后应该如何重新与叶笨笨相处的事情。
楚攸宁因为父母常年在国外工作的关系，到清城以来一直都是住在小姨顾绵家，而顾小姨是海星医院的院长, 作为私人医院, 里头的VIP病房除了住满各大企业老总，经常会有闲置，给亲友安排床位分分钟就可以提上日程，于是想也没想地直接答应了。
安排好一系列身后事的苏慕远，最后才发短信给自家母亲打声招呼，为了避免人担心，他只说是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几天都住阿宁家。
接着就是咸鱼的坐等下课, 然后虚弱的让元宝几人骑车载他去医院了。
……
叶轻然这天去了市图书馆, 虽然很远，来回在路上花费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车程。不过她出发的早，回来的晚, 也算是一天时间都得到了充分学习利用。
晚饭她是回的家里吃，不过餐桌上那人没有在。
强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就这么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
苏哲因为公司有事，稍微耽误了点下班的时间，到家时发现儿子不在，不由奇怪地问妻子道：“阿远呢？不下来吃饭吗？”Y.B团队
柳萍一边给轻然舀汤，一边道：“说是去宁宁家玩两天了。”
苏哲蹙眉：“他感冒不还没好嘛，要把宁宁也传染了怎么办。”
柳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那小子非说他绵姨就是医生专家，呆人家家里比呆咱家还安全靠谱些，我还能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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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顾两家算是世交，小辈之间走动频繁是正常的事，他主要担心的是自家儿子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动不动爱鬼哭狼嚎的性子，实在是让人不省心，去了人家里就是一阵祸害，也是辛苦顾绵帮忙照顾了。
叶轻然不动声色的接过柳萍递来的汤碗，埋头喝汤。
在她看来，昨晚还好好的人突然生病是决计不可能的，之所以跑去别人家里—— 想来是躲她无疑了。
回想起昨晚他进门时触及她的躲闪眼神，心间再次堵了堵，却莫名又有一种看开了的感觉……
本来这日跑那么远去的市图书馆，就是为了配合某人不用看到她，现下他自己主动离开了，也省得她再费那么大功夫。
周日叶轻然没再出门，一直待在房里复习期中考试的功课。十一中的考试难度对她而言不大，但她有意想提高自己，所以会刻意拣些难的题目作为巩固。偶尔背背课本，偶尔纠纠错题，时间过得飞快，周末一下子就结束了。
到了周一，苏慕远没回家。
周二，仍没回来。
周三，同样。
仿佛彻底驻扎在了楚攸宁家。
就在叶轻然思考自己的存在是否给对方带来太大困扰的时候，同为孩提玩伴的申昊联系了她。
中午，两人坐在十一中附近的奶茶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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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然，好久不见了，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非常干硬的开场白，几乎能在桌上吹起一片冰霜。
“嗯，挺好的。” 同样难以让人继续下去的回答，画面似乎在这一刻冻住了。
申昊轻咳一声，心想着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索性破釜沉舟道：“阿远已经找过我了……初二那次的事是我做的不对，其实我一直都想找个机会跟你道歉，但后来你就搬走了，连联系方式都换了……本来在听说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主动找你的，但我之前一直都没能鼓起那个勇气……”
他突然动作剧烈地冲人鞠躬，闭着眼睛，大声虔诚道：“对不起！轻然。你原谅哥吧。当初是我太【创建和谐家园】，不该乱翻阿远的东西，更不该当众嘲笑你的心意。哥罪该万死，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要知道，从三四岁他们几个孩子因为父母辈的关系玩在一块儿的时候，轻然就已经是他们那堆男娃娃心中的小女神。院里的其他女生不是太娇气就是太矫情，黏黏糊糊的，贼惹人烦。但轻然就很不一样，在大家调皮捣蛋的时候总是捧着本书，干净精致的坐在一旁。每次他们闯祸了，小姑娘都会主动帮他们应承下。几个爹妈看到她乖乖软软的一下子就没了脾气，连带着对他们的惩罚也轻了。所以轻然对他们那群捉鸡摸狗的小崽子们来说简直就是福星的存在。
所有男孩子都把她当做最宝贝的妹妹来照顾，夏日里谁家切了甜西瓜，想到的第一个人也都是她，可以说不是亲妹胜似亲妹。
所以当初在走廊“放声朗读”完那封情书，看到底下的署名时，申昊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
连带着阿远问他她为什么要捡地上的那些纸条时，他也一时结巴的没敢说实话。
叶轻然垂眸搅拌了一下奶茶杯里的珍珠，清浅道：“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
申昊小心翼翼继续试探：“那我以后还能继续把你当妹妹一样，找你出来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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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昊长舒了口气，手心捏的一把都是汗，他灌了一大口冰奶茶，顿觉痛快许多。
见误会解释清了，他没忍住继续多嘴道：“轻然，不是哥说你，你以后再跟男孩子表白，一定要记得把署名写在最前头。当然了，哥的错占主要，不该乱拿你们女孩子的东西乱念，当众……咳，侮辱你们的一番心意……但阿远也很冤啊，他压根就不知道那信盒是你送给他的，乌龙了三年才把事情搞明白。前两天知道的时候要不是因为他生着病，铁定要把我一顿好揍。”
叶轻然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你们一开始不知道那是我送的吗？”
申昊也愣了愣：“当然不知道啦，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会念出来，阿远估计第一个就把我脑袋按地上摩擦了。” 其实自从三年前那次乌龙后，他就再也没做过类似的事了。所有爱人的心意都值得被珍重，而他却在伤害亲近的人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后来轻然搬走离开，他一度为此感到自责不已。连每年过年，全家人去山上庙里祈福，他也都是为自己曾今做下的蠢事忏悔不已。
叶轻然指尖在杯子上刻了刻，神情恍惚。脑海里一直以来固有的认知突然被打破，让她实在有些反应不及。
申昊看她微妙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不会吧，你一直以为阿远是故意的？”
叶轻然抿抿唇，低不可闻地应了声：“嗯。”
申昊吃难地抓抓脑袋：“这可就真的闹大发了……你也了解阿远的，他这个人骄纵归骄纵，但还是很重情意，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他就算真的不喜欢你，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叶轻然不知怎的就抓住了“不喜欢你”这四个关键字……
所以…… 他消失的这几天实际就是因为不小心得知她喜欢他的事后没办法再面对她?
因为没办法回应她的心意，但又念着儿时的情谊不好撕破脸，所以有家不能回?
她的唇抿得越发紧了，脸色些许泛白。
申昊没察觉到，自顾大大咧咧道：“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解释清楚了就好，你们私下里最好敞开了聊聊开，那小子因为没法面对你，这几天天天一放学就跑医院里窝着，连累的我们一群人都要伺候他。”
叶轻然讶异抬眸：“他不是住在绵姨家和阿宁哥一起吗？”
申昊摆摆手：“那是怕苏姨担心才故意编的说辞，他前两天被风吹得确实发烧挺严重的，是真的在医院里病了两天。不过现在人已经大好了，但不知道怎么的还是死赖在医院里不肯回家。”
叶轻然指尖轻动，微不可见地捏了捏掌心：“好，我知道了。”
……
申昊只当事情已经翻篇，彻底冰释前嫌了，也就放宽了心态，捻了几个别的什么话题和人聊起天来。
叶轻然时不时回答附和两句，也不像有事人的样子。这顿午后茶的时光度过的还算愉快。
结束时，申昊跑去结的账。
两人一同出店门，却刚好撞上了李允和她的小姐妹进来。
后者怔忡片刻，挑了挑眉，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堵在门口，没让他们出去。
“叶轻然，我发现你的手段真的很厉害欸……身边的男生一天换一个……啧，他们知道你私下里那么浪吗？”李允双手环抱于胸，轻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