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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三月的清城依然春寒料峭,寒风刺骨,稀疏的枝丫在几乎要结成冰的空气中瑟瑟发抖。
凌晨时分,天蒙蒙亮,月亮在灰沉的云间散发着黯淡的光。
叶轻然捧着骨灰盒小心翼翼地从车上下来,冷风钻入衣领,让人无处遁形。
站在路口,她时隔三年再次打量这个地方。
偌大的花园,相邻的两栋别墅,白色的木栅栏,秋千椅……除了萧瑟枯黄的漫地杂草,其余的似乎和记忆中一般无二。
苏哲已经把车在路边停靠好,和柳萍从后备箱中搬出两个硕大的行李箱,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走到叶轻然身边。
叶轻然深深的呼了口气,白茫茫的雾气遇冷很快消散。敛回心神,抬起步子,往左边的那栋房子走去。
苏哲夫妇无言地推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
叶轻然单手抱着红木色的骨灰盒,腾出一只手从毛衣外套摸索出钥匙,打开大门。
客厅里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不漏出一点光芒。所有的家具都盖着厚重的白布,压抑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把骨灰盒放置在茶几上,再回身去拿苏哲夫妇手上的行李箱。
柳萍按住了拉杆,没让她提走,不忍地劝慰道:“轻然,等这边收拾好之前还是先住在阿姨家吧?”
叶轻然心领她的好意,但还是拒绝了:“没事的,我等下稍微收拾一下就行了。”
苏哲借着门口的微光,拧眉打量了一番里头黑漆漆的环境,不放心道:“轻然,你看你们家三年多都没住过人了,水电早停了,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恢复不了。要不然还是听你阿姨的,先到叔叔阿姨家住下。叔叔帮你联系物业,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维修改善的地方,要不然你一个女孩子住,遇到什么危险,叔叔阿姨实在放心不下。”
柳萍马上跟着搭腔附和,生怕她不答应:“对对,你叔叔说的有道理。没水没电的,你一个人也没办法收拾打扫,还是先到阿姨家休息一下。昨晚坐了一夜的车,你都没合过眼,现在一定累坏了吧。” 叶轻然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心知对方说的有道理,想不出别的办法,敛了敛眉,温声道:“那就麻烦叔叔阿姨了。”
两家相邻,中间就隔了条车行道,叶轻然小时没少往苏家跑过,对别墅的布局位置了解的与自家一般无二。
隔了三年零七个月,原本以为记忆会有所忘却,谁知进门起一切仍是那么的轻车熟路。
在苏哲提议把她的行李箱搬到二楼时,她拒绝了,婉言选择了一间一楼的小客房。
二楼是那人的地盘,进进出出难免避不了碰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苏哲拗不过她,只得和柳萍妥协,帮她把屋子整理好。
柳萍帮她铺好床铺,时间也不过早上六点,“轻然,肚子饿不饿,阿姨去做早饭,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叶轻然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其实她已经将近一天没有进过食了,但丝毫不感到饥饿,“谢谢阿姨,但我想先休息一下。”
柳萍本想劝些什么,但看到她眼底淡淡的一片青灰色,想必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终是松了口,“也好,你先睡一觉,阿姨帮你把粥热锅里,你起来要是饿了就喝一点。” 她点点头,乖顺地应了声:“嗯。”
夫妇俩阖门退了出去,叶轻然坐到床沿,望着陌生又熟悉的环境有些怅然。她的眼眸没什么焦距的盯着空气中的一点,不知在发呆想些什么。保持一个姿势坐了十来分钟。
也没有叹气声,回神时就轻微地眨了一下眼。
许是有些酸涩,还抬手揉了揉眼。
她起身把床边的一个行李箱打开,平摊在地面上。
因为住的是小客房,没有独立卫浴,洗漱的话要去客厅另一边的大浴室。
苏叔叔和苏阿姨现在应该还在外头吃早饭,她这个时候出去,他们怕是又要以为她哪里不方便,一阵嘘寒问暖。
叶轻然蹲在地上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洗热水澡的打算。
因为身上的外套还带着外面的寒气,她换了身家居服,感觉身上勉强暖和了一点,这才钻进柔软的被窝中。
枕头上带着点阳光的味道,应该是刚晒过。她蜷了蜷被子,将冰冷的手脚包裹得紧紧的。
原本以为手冷脚冷的,需要捱很久才能睡着,但许是这段时间真的累着了,才闭眼没几分钟,就被朦胧的睡意淹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意识模糊快要熟睡过去的时候,门外传来依稀的说话声……
“阿远,早饭已经放在桌子上了,我和你爸爸回房间休息一会儿,今天早上还是你自己打车去学校吧。”
“知道了。”
第二个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点少年的清朗,因为倦意听起来有点恹恹的,很是慵懒……
叶轻然轻阖的眼睑不安稳地动了动,侧了个身,彻底睡了过去……
2、第2章 ...
叶轻然一觉睡到昏天黑地,醒来时因为窗帘拉得屋子里暗暗的,也看不出外头什么时间。
摸索着找到枕头下的手机,这才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她爬起身,把手机放屋里充电,准备去外面的浴室洗漱。
因为寄居在别人家里,多少会有点拘谨和不自在。
路过大堂时,她特意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
别墅里静悄悄的,大门紧闭,想来是没有人在。
心中莫名松了口气,这才进了浴室。
苏姨贴心的把洗浴用品都放在了琉璃台上,瓶瓶罐罐的十分齐全。她草草地洗了个脸刷了个牙,顿时感觉周身的疲惫消散不少。
抬眸望向镜子,眸光不由顿了顿。只见镜子里的人头发乱糟糟的,下巴还淌着水珠,有几缕发丝黏在脸侧,即便睡了一天,脸色还是说不出的憔悴惨白。
她摘下腕上的发绳,把头发快速随意地束了束,又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脸上的血色稍微出来一点,总算看起来稍微精神了一些。
她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笔直而平静。
许是人掉落到低到不能再低的低谷之后,内心都会反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而又坚定地说了句:“叶轻然,你要加油。”
……
两分钟后,叶轻然慢吞吞地踱进厨房,冰箱上留着张便利贴:“轻然,叔叔阿姨有事出去了,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锅里有粥,不喜欢喝的话可以点外卖,电话我都抄边上了。或者冰箱里有食材,你可以自己看着做一点。阿姨留。”
她依言打开边上的保温锅看了眼,是海鲜粥,佐料炖得很熟,香味一下子就散了开来。
但她有点海鲜过敏,想了想,还是把锅盖盖上,重新拿了锅烧热水。
俯身从底下的柜子里翻找出一包泡面来,又打开冰箱看了看,冰箱里的食材很丰富,但奈何不再她的把控范围内,最后就拣了几片青菜叶子,至少显得不那么寒碜。
五分钟后,面条在锅里沸腾起来,她拿筷子拌了一下,身后突然传来别墅大门打开的声音,她的脊背僵了僵,站着没动。
苏慕远一边接着电话,一边把书包扔到一旁的沙发上,眉眼懒倦地低垂,对着电话那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嗯,我换个衣服……你们在游戏厅等我就行……大概半个小时能到。”
他到吧台处接了杯水,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带着点玩世不恭地轻笑道:“阿宁不来,他忙着把妹学习呢。”
和对面的人又调笑着说了几句,他不紧不慢地喝完一杯水,想把空杯子拿去放到厨房的洗碗池里。
原本悠闲的脚步,却在看到灶台边腾空冒出来的一个背对他而站的女生后,猛地来了个急刹车。
也不顾电话里头的人还在讲话,他一把掐断电话,扶着墙往后连连退了十来步。
对着客厅环顾一圈,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飞快翻出手机通讯录拨了个电话给自家老爸打去,“喂,爸,江湖救急,咱家来小偷了!”
苏哲刚接电话就听儿子猝不及防地来了这么一句,也跟着吓了一跳,“什么情况,是东西被偷了吗?你人有没有事?”
苏慕远悄【创建和谐家园】地往厨房张望了一眼,安慰道:“放心,还没正面刚上。”又继续道,“是个女贼,在厨房煮面,估计是饿惨了,打算先填饱肚子再偷。应该没发现我,你快回来一趟,我一个人打不赢。”
苏哲默:“……” 女贼,还在厨房煮面……
“臭小子,那是你轻然妹妹,你要是敢【创建和谐家园】家,信不信老子回来揍惨你!”
苏慕远愣了愣,原本没正经的模样收敛不少,眸光错愕,似乎没反应过来对方口中所说的轻然妹妹是谁,以至于连父亲后面说的嘱咐也没太听清。
“轻然家里出了点事,以后就留在清城了,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不准欺负妹妹,好好跟人打个招呼,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皮了,听见没有……”
苏慕远随意应了声,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没想到父母消失的几天里,竟然会把一个凭空消失这么久的人带回来,明明早上见到他们的时候也没听他们说起家里多了一个人。
就在他发呆之际,叶轻然端着面走了出来,路过他时,就像没看到过道里还站着个人似的,连眸光都吝啬地没抬一下,径直掠过。
苏慕远:“……”
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轻啧一声,将电话挂了,顺进裤子口袋里,皮痒地把人叫住:“慢着。”
叶轻然身形顿了顿,本来不想理他,但还是条件反射地停了脚步。低着脑袋,神情晦暗。
她好像从小就没办法反抗他的命令,哪怕这么多年没见也是一样。
苏慕远似乎有意折磨人,单手插兜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最后稳稳地停在她面前,视线温吞地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继而眼尾轻挑,嘴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呵,透出一肚子的坏:“怎么连哥哥都不叫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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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远看她半晌,被对方的冷漠弄得有些不爽,没趣地扯了扯嘴角,视线轻飘飘地从她手里端着的面条瞥过,顿时小脸一皱,鄙夷道:“你这煮的什么东西,这么恶心。”
叶轻然这回有了反应,抬眸晲他,平静的眼眸里带着淡淡地挑衅:“你会?”
苏慕远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他会不会煮面,在她直咧咧的目光注视下,喉咙莫名有些发噎:“……不会。” 他好好的一个大少爷,怎么可能没事跑去下厨。
叶轻然收回视线,低嗤一声:“不会说个屁。”说着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脚后跟一抵,房门“啪嗒”一声清脆关上,毫不留情。
“???!!!” 苏慕远在那憋了半天,最后就涨着张脸,爆出一个“靠”字。
他狂躁地抓抓头发,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这姑娘家家的,什么时候都学会说脏话了!
3、第3章 ...
叶轻然回了房间,因为屋里没有书桌,她把面条端到床头柜上。
直起身子舒展了一下指尖,掌心里全都是汗,也不知道是被面汤给烫的,还是方才紧张的。
她叹了口气,把地毯的位置移了移,直接坐在地上吃起面来。
眉眼低低的,看不出情绪。
面条糊成一坨确实很难看,味道也不好,如果不是那个人突然回来,她也不会出神忘了时间和火候。
过了十来分钟,门被人敲了敲。
苏慕远换了校服外套,穿着一身白色毛衣和浅蓝色牛仔长裤,也不嫌冷,没好气地敲门道:“喂,我要出去一趟,我爸妈估计很晚回来,让我跟你说一声。”
“……” 回应他的是一阵无声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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