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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没吭声。

  她不怕付出代价，反正她贱命一条，谁想要尽管拿去就是了。她现在，只怕顾清之再也醒不过来。

  顾明安噙着冷笑走过来的时候，沈意绷紧了神经。

  她瞧着他平静的，毫无忧色的面容，以及暗光闪烁的眼，蓦然意识到一件事情……如果这个世界上有谁最希望顾清之去死，那一定会是顾明安。

  只要顾清之死了，广城首富顾家的全部财产，就都会成为顾明安的囊中之物。

  “怎么？你不舒服？”见沈意脸色苍白，顾明安道，“我跟茜茜留在这里就行，你要不要先去洗把脸？”

  语气极为难得的耐心。

  沈意没应声，就盯着顾明安。

  两年相处，她太了解他了。这会儿他看似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可垂在身侧的手指在慢慢摩挲……这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他肯定在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她得盯紧他，不能让他趁机谋害顾清之。

  “她又没出车祸，连根头发丝都没掉，会有哪里不舒服？”杜茜茜佯装嗔怒，亲昵地挽住顾明安的手，冲着沈意挑衅的笑。

  顾明安犹豫会儿，到底没有将杜茜茜甩开。

  沈意却很平静。

  再没有之前那种恍若天崩地裂的绝望感，可能是刚刚经历过生死的缘故，她终于看开了。

  自十六岁时遇见顾明安，暗恋三年，朝夕相处两年，她始终没能将他捂热……她累了。

  也是真的放下了。

  十五分钟后，救护车抵达现场，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把顾清之从车里抬出来，放在担架上。

  顾家的人也来了。

  其中就包括沈意曾在碧景山见过几次的，顾清之的私人助理，薛故。

  顾清之信任薛故，沈意就也信他，在救护车启动前，她红着眼拦住他：“小心顾明安。”

  薛故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似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认真点头。

  他转身要走，见沈意跟着，不得不停下来嘱咐她：“沈小姐，我知道顾总受伤与你有关，但这会儿你不要去医院露面，回碧景山去等我消息吧。”

  “没关系，我知道顾家的人会怪我，我不怕。”沈意知道薛故是好心提醒她，暂时不要在顾家其他人面前露面，免得被迁怒。

  可有杜茜茜在。

  杜茜茜恨她恨得都亲自出手陷害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大好的落井下石的机会？

  “顾先生是为了救我才受伤，我不能逃避。而且他在医院肯定需要人照顾，我来照顾他，我很会照顾人，真的！”

  薛故有些犹豫，可时间仓促，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他还是答应了。“那这样，你回碧景山去换身衣服，再收拾一些顾总常用的东西，带到医院来。”

  “好。”

  沈意站在原地，目送救护车带着顾清之离开。

  顾明安临走时，似乎想过来跟沈意说几句话，但是被杜茜茜有意无意地一挡，就错失了机会，只能上了顾家的车。

  沈意压根就没有关注他们，打了个车，就急匆匆地往碧景山赶。

  打车跟坐公交车的价格相差快十倍，如果是平时她真的舍不得花这个钱，但是现在她脑子里全是顾清之躺在血泊里的样子，再顾不上其他了。

  回到爬满月季花的别墅，沈意匆匆洗了个澡，就上了三楼。

  三楼是顾清之的私人地盘，而薛故说顾清之不喜欢别人乱碰他东西，于是沈意平时都只在一二楼活动，这还是第一次来到三楼……不过她知道哪个是顾清之的房间，推门进去，她脸色陡变。

  第12章 当年救她的人

  顾清之的房间很简洁，有一张深灰色的床，旁边是一整面的落地窗，窗户外是一个阳台，种满了花草。

  那些花草被精心照顾着，长得十分茂盛，正中央摆着一套藤质的桌椅，因为正对着门，沈意一眼瞧见摆放在桌面的头盔。

  纯黑色的头盔，一看就是特别定制款，没有其他图案，只在侧面刻着一个橙色的拼音，“Gu”。

  顾。

  沈意像被牵引着，蛊惑着，走到阳台上。她抖着手，近乎虔诚地捧起头盔，手指轻轻抚摸着帽檐上的刮痕。

  她见过它。

  在五年前的那条暗巷里，它的主人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

  自此，她再没忘记过。

  怪不得她跟了顾明安两年，都没有见过它，原来是在顾清之这里……不对，以顾明安跟顾清之的恶劣关系，哪怕他们互赠了礼物，顾清之也不可能把它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时时惦念着。

  脑海中忽地掠过一个猜想，沈意几乎站立不稳。

  如果，当年救她的人不是顾明安，是顾清之呢？

  像是被一道惊雷劈在头顶，沈意头晕目眩，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呆愣半晌，她才僵硬着转身，收拾了一些顾清之的随身衣物，又到浴室里拿了一些洗漱用品。

  因为跟送她回来的司机约好了还要外出，司机就在别墅外等着，沈意狂奔出去，急声让司机开车。

  司机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忙启动车子，快到山脚才反应过来，问她要去哪里？

  沈意一懵，马上拿出手机拨通薛故的电话。

  “顾总还在手术中，情况不是很乐观，不过不是因为这次车祸。”薛故先告诉她顾清之的情况，“顾总之前的身体就不太好。”

  沈意心一凉。

  突然想起来，有一次她撞见顾清之坐在客厅里吃药，那么一大把，他一口就吞了下去。

  她那时以为他感冒了，很紧张，可是顾清之说都是维生素，她将信将疑，后来见他什么异样都没有，这才放了心。

  可是，原来他真的生了病？

  “是什么病？这次车祸，加重了他的病情，对不对？”

  “其他的，我不能再告诉你了，”薛故叹了口气，“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顾总一直抗拒治疗，宁愿让病情持续地恶化……如果你能做到，等他醒来，希望你能劝劝他。”

  沈意一口答应下来。

  顾清之被送到了位于城郊的私人医院，属于顾氏名下，医资力量雄厚，设备、技术无不是顶尖，安保当然也很严格。

  沈意被拦在门口，还是薛故下来接她，她才进入医院。

  顾清之的手术已经结束了，因为肋骨断了三根，还有一定程度的脑震荡，以及他那不知名的病……于是哪怕手术成功结束，但他还是被安排到了重症监护室。

  沈意站在外边，透过窗户看到病床上那个插满各种管子和仪器的颀长身影，愧疚、痛苦等情绪淹没了她。

  “他会好的，一定会好起来，对吗？”沈意问道。

  薛故点头：“不是绝症，只是需要治疗……而这治疗，会让他失去一些能力，所以顾总不同意。”

  “我会尝试着去说服他的。”沈意郑重道。

  她希望顾清之活到一百岁！

  第13章 她爱错了人

  重症监护室外不能久留，沈意看了会儿，就跟着薛故离开。

  不过，也没有走太远。

  薛故把她带到顾清之的病房……之前不知道顾清之要去重症监护室，所以薛故提前把病房给安排好了。

  “在顾总醒来前，你受点委屈，就在这里休息吧！”

  沈意摇头。

  这里环境极好，整个医院修的跟度假村似的，病房也干净舒适，她哪里会委屈？

  不过，“在这里等顾先生醒来的人，就只有我跟你吗？”

  薛故没有多说，只道：“他们掌控着无数经济命脉，时间就是金钱。”

  简而言之，就是钱比顾清之的命更重要？沈意皱眉，有些替顾清之生气，但是她毕竟没有立场，就只能隐忍着。“那顾明安呢？他有使坏吗？”

  她这话说的，还真是直白。薛故笑笑：“我做了准备，他要是动手，自己也会跟着完蛋……他不敢的。”

  对，顾明安很惜命。

  沈意稍稍放了心。

  只是阳台上的那个头盔，像猫爪子般不住地抓挠她，她终归没忍住打探道，“那个，我能问一下，你跟顾先生认识多久了吗？”

  “快十年了吧？我跟顾总是高中同学，”薛故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银边镜框，“遇见顾总后，我再也没拿过第一。我跟你一样家境不好，靠奖学金度日，而第一名跟第二名差距很大……顾总发现我的窘迫后，就跟我签了个协议，他会支助我上学，而我学成后帮他五年。”

  沈意想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家境不好，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他们调查过她，于是改为问道：“那你应该挺了解顾明安？”

  薛故奇怪地瞥她一眼，“还算了解。”

  沈意默了默，“他以前，就是大概五年前，喜欢赛车吗？”她特意查过，那个黑色头盔，是赛车专用。

  这下轮到薛故沉默了。

  在心里挣扎会儿，他还是说了实话，“我觉得，你应该会比我更了解二少？二少年幼时居无定所，刚来广城时又备受嘲讽，心思一直脆弱又敏感……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高人一等，就把全部心思都用在了提升自己的地位上，怎么可能会浪费时间去赛车？”

  是啊，像顾明安那种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摩擦的狂妄性格，怎么可能会赌上性命去赛车？

  薛故说道：“倒是顾总，别看他现在一副看透世事的老干部作风，其实年轻时很喜欢这些【创建和谐家园】的运动，他曾在德国、西班牙等国家分别参加赛车比赛，还拿回来不少奖杯。”

  “对了，我记得顾总二十一岁那年，还赢回来一个纯黑色的头盔，那是比赛方特意为他定做，全球独一无二。”

  所以，当年救她的人，真的是顾清之。

  不是顾明安。

  她爱错了人，也感谢错了人。

  她真傻！

  沈意用力地捂住脸，不让薛故察觉自己的狼狈。

  “我再去找医生了解下顾总的情况。”薛故好似明白她心情似的，适时地离开。

  沈意再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命运就像是一场玩笑，将她虐得体无完肤。

  如今的她声名狼藉、一无所有，还能拿什么来偿还顾清之的恩情？就连站在他身边，都是在玷污他！

  第14章 我等你低头

  顾清之一直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