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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意的眼神追随着它，看它被晨风吹起，打着卷儿，落在污水里。

  眼眶刺疼。

  第6章 我恶心吗？

  跑车是何时离开，沈意压根就没有留意。

  她像流浪狗一样蹲在街头，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再怎么故作坚强，也改变不了她被顾明安抛弃的事实！

  有早起的人路过，看看她，又看看她面前的人民币，在袋子里掏啊掏，掏出五块钱扔在她脚边。

  “沈意，早上好。”温暖如风的声音落入耳畔，顾清之停在她身前。

  他像是没有瞧见她的落魄，浅笑着晃晃手中的纸袋，“我买了小米粥，蒸饺，还有豆浆，回家去吃早餐吧！”

  沈意没动。

  “沈意，”顾清之蹲下来平视着她，语调温柔，“天没塌，你得好好活着，明白吗？”

  “天塌了。”她的天，塌了。

  沈意眼睛红了。

  “天塌了，也有我顶着，”顾清之犹豫着，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你要勇敢，站起来，走下去！”

  “你知道我跟顾明安的关系，”沈意看着他，“不觉得我恶心吗？”

  “我不觉得，”顾清之眼神认真，“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最有灵气的姑娘。”

  沈意笑了。

  不是因为他的夸奖而感到高兴，而是觉得从他口中寻找认可的自己很可笑！

  但顾清之说得对，她还活着。

  她得活着，把欠顾明安的钱还清，然后干干净净离开。

  沈意捡起地上的纸币，像捡起了她自己。可早餐差点就没有吃成……她从顾清之的房子里出来时没带钥匙，而顾清之把钥匙全部留给了她。

  沈意愧疚的不行。

  “没关系，回头我找人来开锁，”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顾清之有些不自在，急忙看向其他地方，“我们换个地方吃东西，不远，就在一条街外！”

  顾清之说的地方，是个不对外开放的私人画廊。

  他姓顾，拥有很多私产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沈意并不意外，她意外的是画廊入口处，在最显眼的位置挂着许多她的画作……有她闲暇时练笔的胡乱涂鸦，也有她参加比赛的获奖作品，水平参差不齐，内容千变万化，生生拉低了画廊的格调。

  沈意感到羞惭，支支吾吾道：“顾先生，我的画，不配被收藏。”

  “我说过了，”顾清之笑看着她，“我喜欢，真的很喜欢……你的画。”

  这回沈意信了。

  不是喜欢，真做不出把她的画全部收藏的事！

  顾清之领着她往里走，沈意的视线无意掠过玻璃墙，看向外面，然后顿住脚步。

  在马路对面，耸立着一个彩色电子显示屏，屏幕里的顾明安穿着纯白色西服，英俊帅气得像是童话里的白马王子。

  白马王子俯下身，将一枚钻戒套进杜茜茜的手指。

  有歌声，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你愿意生死苦乐永远和她在一起，

  爱惜她，尊重她，安慰她，保护着她，

  两人同心建立起美满的家庭，

  你愿意这样做吗？”

  “Yes,Ido。”顾明安说。

  天旋地转。

  沈意抬手，撑住面前的展示台，像离开水的鱼那般抽搐着大口喘气。

  脑海中不断浮现昨晚看过的那些新闻里的词汇，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良缘夙缔佳偶天成……她的心，痛得快要停止跳动了。

  “沈意，你想不想重新回学校?”顾清之静静看着她，突然起了个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沈意知道，他这是在顾及她颜面，故意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是顾清之式的温柔。

  “沈意，回学校吧。”顾清之说。

  第7章 别被顾清之骗了

  “我，”沈意狼狈地低着头，“我回不去了。”

  欠款一日没还清，她就一日不得安生。而且她离开快满两年了，学校还能再接纳她吗？

  “回得去。”一张工作证，被推到她面前。

  顾清之，广城大学美术学院教授。

  “两年前我回国，被广城大学特聘为教授，我当时一激动，就捐了栋教学楼，所以现在在学校里倒也能说上几句话。”

  “徐教授退休了，你那时如果没有休学，下一学期就会成为我的学生……当然，现在也不算晚。沈意，我现在正式邀请你重回校园，你愿意吗？”

  沈意说不出话。

  她心动了。

  在她二十一年的生命里，最爱是顾明安，另外就是画画。

  她很想重拾画笔，可她欠着债啊！

  “我知道你需要钱，但以你现在的能力，还做不到，”顾清之循序渐进，声音温柔的不像话，“但是沈意，我可以教你，不论你将来是想做画家，设计师，还是雕塑家……我都能帮你做到，相信我！”

  “我相信你，”考虑良久，沈意抬头，“我要回学校！”

  顾清之松了口气：“我会替你办好相关手续，很快就要开学了，你准备一下。”

  沈意重重点头。

  要回学校，起码得先准备好学费……可她这两年毫无收入，身上唯一的现金，是刚捡来的那一百零五块。

  “学费我替你交，”顾清之看穿她的窘迫，“我缺个女佣，你若愿意，去碧景山替我打扫，以及做饭？”

  他说完，端起豆浆浅啜。

  明明是再世俗不过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带着种别样的惊艳感，如春风化雪……这样斯文典雅的人，能图她什么？

  沈意鼻尖泛酸：“好。”

  顾清之勾唇，翘起一抹笑容。

  没有行李，沈意直接跟着顾清之前往碧景山。他的别墅建在半山腰，篱笆墙上爬满月季，粉蓝色的花朵热闹盛放，绚丽烂漫。

  视线往前移，沈意僵住了。

  身穿纯白色西服的王子，恣意散漫地倚着墙，瞧见她，他阴狠地笑了：“沈意，过来。”

  沈意没动。

  顾明安不耐地轻“啧”一声，走几步，抬起沈意的脸就吻了下来。

  顾清之瞳孔剧缩。

  甜腻的香水气味充斥鼻腔，想起不久前杜茜茜也吻过这张嘴，沈意胃里一阵翻腾，狠狠咬下。

  “怎么？你不乐意？”顾明安吃痛，垂眼冷冷看着她，“六百万还清了吗？”

  没有还清。

  可是，是他亲口说结束，是他说卖了她，是他把她抛下……沈意有太多太多的话可以说，但顾明安是个疯子，他从来不讲道理。

  像这种前脚赶人后脚又变卦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你跟杜茜茜订婚了。”沈意冷冷提醒。

  发现顾清之已不在视线范围，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你在吃醋？其实我也不太习惯没有你在身边，”顾明安随手折下一朵月季，难得耐心地拔掉花刺，别在她耳畔，“我与杜茜茜只是商业联姻，明面上我不能落她面子，但私底下我不会让你被她欺负……你等我来接你？”

  顾明安看她的眼神透着狠，仿佛她若敢拒绝，他就拧断她的脖子。

  一个“不”字抵达嘴边，沈意又咽下去了。

  以顾明安的偏执霸道，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听，倒不如默认，来换取一时之安。

  反正，杜茜茜一定会有办法拿捏他！

  误以为她答应，顾明安愉悦地笑出声，“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被顾清之骗了，他的心思比我深得多，也比我危险得多……还有，记得想我！”

  第8章 沈意，你要不要脸？

  沈意重回学校的生活，过的并不平静。

  离校两年，她早就把当年学的东西忘得七七八八，在顾清之的建议下，她决定重修大一的课程。

  顾清之负责教授的是美学概论，还有好几个私人工作室。

  他把沈意招了进去。

  资历不够，沈意暂时没去工作室报到，就留在校园，然后她发现站在讲台上的顾清之虽然温润如玉，可眼神疏离，甚至带着些遗世独立的冷漠。

  沈意不止一次听到身边的女同学吐槽他是高岭之花，边吐槽边疯狂舔他的颜。

  她心头异样，却又笑自己过于自恋。

  顾清之待她温柔，是风度使然，绝不是因为她有多特殊！

  直到某天早上，她起晚了些，匆匆做好早餐放在厨房温着，眼见时间来不及，她什么都没吃就出了门。

  碧景山到广城大学的距离并不近，她不想麻烦顾清之，坚持坐公交车往回……可她刚跑出别墅大门，就有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身畔。

  “上车。”顾清之道。

  “顾先生，”沈意懵懵地提醒他，“你今天没课，不用去学校。”

  知道她要拒绝，顾清之下车，亲手帮她打开副驾的门，“我知道，我送你。”

  沈意一下子就手足无措起来。

  可他的眼神清亮如水，她若拒绝，未免有些不知好歹，就还是坐进了车里。

  踩着点进入课堂，沈意习以为常地忽视饥饿感，将全部心思放在课业上，但临近下课时，教室里忽然有些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