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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车已经快到站了，莫小鱼愈发焦急，她握着电话的手心甚至都开始冒汗，遥遥透过窗子往前方看，果然有田希的身影，她纠结着没有下车，等公交车重新启动后，她才跟没有挂断电话的小丁说了一声：“今天上午我要请个假，我妈快生日了，我得去挑个礼物给她，顺便可以避开田希。”

  强调了”顺便“两个字，莫小鱼不敢让小丁多想，更准确来说，她应该是不敢让温医生多想。

  莫小鱼请假，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多她一个工作不会轻松到哪里去，差她一个小丁也不至于忙不过来，更何况顾念着她现在跟温医生不甚明朗的关系，小丁没有立场拒绝，他把这些因果想了一个遍后，答应了。

  “行。”

  挂掉电话，小丁出去找田希说明情况，田希当然觉得太巧不愿相信，可诊所没人，他又不能怎么样，只好不情愿的先一步离开。

  一大清早的，门口堵着人，而且堵了那么久，温寒怎会不知道，后来监控里看到他走了，他把丁助理叫过来问了几句话。

  “你怎么把人劝走的。”

  “我告诉她莫小鱼今天请假了。”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莫小鱼的确还没来，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温寒了，问他：“事实呢。”

  小丁这才有些支吾，他不是没有智商，莫小鱼的话他怎么听都是避开田希的权宜之计，很纯粹的那种！可她请假的理由并不是这个，所以他也不确定自己怎么说才合适。

  “怎么，有那么困难？”放下手机，温寒见不得他拖拉，神情格外严肃。

  丁助理怵他这个样子，摇了摇头如实道：“我跟她打过一个电话，莫小鱼说自己母亲生日，她要去选个礼物，请假一上午。”

  没有添油没有加醋，小丁一边说一边观察温寒神情，虽然不是那么和蔼可亲，但眉目也不算冷着，他松口气，替莫小鱼说话：“左右今天上午没什么病人，又能避着田希，我觉得挺好。”

  “她本来就是要避着田希吧。”捡出小丁话里的重点，温寒这一句不是反问，而是陈述。

  他看问题透彻，想问题清晰，都这么明白了，小丁还能说什么，他不是女孩子，不明白莫小鱼这是瞎找什么借口，但温寒很清楚，她记着上次的教训，又不好意思让自己知道她那么在乎他的情绪。

  在乎……对了，就是在乎。

  想到这一点，温寒心情大好，甚至连眼底都平添了不易察觉的温柔，他短时间里脸色这般变化，丁助理在一旁看着莫名其妙又心惊肉跳，犹豫了好半响，才试探性地问出一句：“温医生，那么没有事，我先出去了？”

  温寒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下意识便点头，待小丁走出两步后又回想起来，重新叫住他：“你去问问莫小鱼在哪里？”

  这是什么用意？小丁听不明白，他一头雾水的打电话，问清楚了人在梅西百货，准确传达给温医生后，温医生拿了车钥匙起身，这才晓得自己要一个人留在诊所看门了。

  商场距离诊所开车不过十五分钟路程，加上工作日的早晨，高峰期已过，一路很顺畅，而这极其顺畅的一路里，温寒始终在想自己是为了什么跑这一趟。

  为了亲口问一问她为什么请假？

  不是的，理由丁助理已经同他说过。

  为了亲口告诉她自己才是老板，请假应该同自己讲吗？

  也不是，他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

  那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为了琢磨出她借口请假的背后，其实是出于对他的在乎，他难以自持心神激荡吗？

  是的……就是这样……这种感觉很微妙，他觉得欢喜，他想见到她，甚至等不及下午。

  彼时，身在商场的莫小鱼喝着咖啡慢慢分了心，所想的事情与温寒同一桩。

  她的这点小伎俩，究竟能不能蒙混过关？温医生会相信吗？她怎么感觉连小丁都不太相信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温医生身为诊所的智力担当，他会不知道？

  紧张，心砰砰跳，莫小鱼正甩甩头，眼角余光也不知怎的，瞥到一个熟悉身影。

  不，不对，不是一个人的……有他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

  许久没有见了，莫小鱼如论如何都没有想过会遇到他们，正唏嘘不已，那边一双身影竟缓缓朝这边走过来，严格来说，是朝这家咖啡店走过来。

  莫小鱼一下子紧张了，若非不得已，她是绝对不愿意跟他们打照面的。

  自从丁瑶瑶夺爱后搬离宿舍，同一个校区她尽力避而不见，就连毕业典礼都没有参加，就为了躲开他们。

  莫小鱼慌张，拿了包随手拽住一位服务员就问有没有后门，那服务生显然被她问懵了，呐呐回：“不好意思，店里只有一扇正门。”

  连声“打扰”都来不及说，莫小鱼点了头左顾右盼的张望，可是装潢清幽雅致的咖啡店哪有什么藏身的地方，已经来不及了，在她背过身去的同一秒，她曾经关系顶好的室友丁瑶瑶已经瞧见她。

  许是同样没想到会这么巧，丁瑶瑶在看到莫小鱼的那刻脸色一变，不过随即便扯了扯身边姜信俞的袖子：“信俞，我们遇到熟人了呢。”

  丁瑶瑶人长得漂亮，说话总是带着有意无意的娇嗔，这声音莫小鱼做梦都不会认错，她还背对着他们，满脸无措，那个过程里，她甚至能感受到身上的汗毛在一根根竖起。

  姜信俞是在丁瑶瑶提醒后才看到的莫小鱼，那小巧身影，曾是他最熟悉的，不似丁瑶瑶脸上的表面笑意，姜信俞那双褐色眼眸里，分明在苦苦压抑着什么，无法纾解。

  “小鱼。”都不必有什么疑问了，他准确无误地叫出她的名字。

  莫小鱼心上不是没有一点不堪的，咬咬牙，她转过身来，唇角勉强笑着，喉头艰涩地冲他们打招呼：“嗨，好巧。”

  第29章 解救

  只当自己方才根本没有无所遁形，莫小鱼伪装的还算自然，丁瑶瑶更会做面子功夫，语调轻柔：“你刚才是要去哪儿？”

  明明没怀好意，但丁瑶瑶就是有本事将话说的毫无攻击力，莫小鱼微垂眼眸，略一思忖，索性在方才的位置坐下，再开口时倒比先前更大方：“打算去点个甜品好配咖啡，你们想喝点什么，难得今天碰巧，一起坐吧我请客。”

  姜信俞是不愿意的，或者说他不愿意带着丁瑶瑶坐在莫小鱼面前，但丁瑶瑶怎会错过，甜甜答应，她暗地里用力拖着姜信誉坐下，笑道：“果然是有工作的人了，出手这么大方。”

  这一句，别人不知道，莫小鱼不会不知道，前些日子她出了丑，闹得全城沸扬，丁瑶瑶一向对她关注，现下碰上了，不可能那么好心不旧话重提。

  “是啊，我有工作了，梦寐以求的那种。”大方承认，这种事实这种好事，莫小鱼不惧她拿来大做文章。

  可能已经步入社会了，跟校园时的软柿子不一样，从前莫小鱼对他们总是避着，这一次躲不过针锋相对，莫小鱼发现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难。

  想到这里，她更自信了，连笑容都愈【创建和谐家园】意真切了起来，可丁瑶瑶哪里见得了她这样，这一句句的挑衅像打在棉花似的，那么无趣，而姜信俞在丁瑶瑶跟前，从来没有开口的资格。

  “前几天我们同学聚会还说呢，整个系里就数你最有出息能耐了，都混到私人诊所去了，还是那样鼎鼎大名的，羡慕都羡慕不来。”

  莫小鱼自大二起就一门心思往心理学的教室里钻，自己系的同学真算不上熟，是以连聚会都懒得参加。

  “没什么好羡慕，打杂小妹而已，倒是你们，听说一起进了外企，可喜可贺。”

  莫小鱼的语调没有什么波澜，道喜更是敷衍，她全程不去看姜信俞一眼，只当曾经那个温暖英气的学长不存在，事实上确实不存在了。

  莫小鱼结识姜信俞比丁瑶瑶更早，那时候校园生活单纯，有那么一个治愈系的优秀学长在身边，怎么可能不动心，可这两三年过去，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眉目间再不见当时的光彩了。

  只是这样分析，莫小鱼并不愿意深想，她本就打定了主意，随意寒暄两句就走，偏偏丁瑶瑶不放人，拉着她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你待的那家私人诊所有适龄青年吗？该不会到现在还是一个人吧？”

  这种话跟打脸一样疼，曾经的闺蜜抢了自己喜欢的人不说，须臾几年过去，相逢时还要不留情面的讽刺。莫小鱼真想一杯咖啡泼在她的脸上，但她知道不能让自己那么丑陋，已经失去了那么多，教养万万不能再丢了。

  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细牙，莫小鱼的指甲都深深陷在掌心里，不觉得痛一般，那短短数秒，她心思百转，无数的话涌上，却不知哪句最合时宜。

  “她当然不是一个人。”清润音色，如箜篌般动人，头一次，莫小鱼看到温寒的目光充满惊喜。

  好像知道终于会有一个人站在她的身边……

  好像知道终于不再是自己一人孤军奋战……

  那一刹那，分不清感动还是别的，她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脚上自有主张的迈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姜信俞已是长相相当英气魅力的了，可同温寒站在一起时，那些令丁瑶瑶引以为傲的容色顿时变得飘渺了，气质更是差了一大截。

  精致的咖啡店，即使白天依然亮着灯，那柔柔光华披洒下来，合着温寒漫不经心流露的优雅，俊美的使人移不开眼。

  那刻，备受蛊惑的何止一人。

  “你歇好了？”温寒对旁人投掷过来的目光早已见惯，他展臂虚虚拢了女孩子的薄肩，微微垂下的头格外体贴，语调更是宠溺。

  太自然了，根本不像做戏，所以那一幕印在姜信俞的眼底时，很刺目……

  莫小鱼根本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没有空奇怪那么多了，她唯一知道的是他正在解救自己。

  “嗯，歇好了。”抿着唇，莫小鱼回着话，纤细的手指居然攀上了温寒的手腕，隔着做工考究的西服，浅浅握住。

  这种主动，极少极少，温寒受用，凝视着她的眸光也不由得深了几分，那般灼灼光华，不是说忽视就能忽视的，丁瑶瑶与姜信誉齐齐见证。

  先前，有关莫小鱼跳楼的闹剧，他们都知晓，后来即使娱乐报道说冷漠深沉的温医生自讨苦吃，在记者面前一句话不清不楚也没什么人当回事，毕竟他们之间相差的何止是云泥之别？

  可是眼前呢。

  容貌清隽气质勃发的男人颔首凝望着女孩子，好似眼里心里只容得下那么一人，女孩子亦是同样。

  就那么站在一起，没有更多的话，却像副温暖的画，无端端使人觉得合拍登对。

  恐怕是真的了。

  “这位是温医生吧。”一直没有开口，直到此刻，姜信俞出声攀谈，缘由不明。

  温寒面对外人可没那么温柔，点了头，眉梢眼角每一分都是客气疏离：“小鱼，怎么不介绍一下你的朋友？”

  有他站在身边，莫小鱼一点也不慌了，说话时居然还有勇气去直视姜信俞的眸子，她的口吻公式化，好像与他们当真只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没有心思再待下去，依着莫小鱼对温医生浅薄的了解，他也不喜欢有人直勾勾的打量他，好像在评断一样货品，所以下面竟是她拿了主动权：“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倒是你们俩，婚礼的时候别忘记来一张喜帖，我一定要去喝杯喜酒的。”

  说着笑着，到了最后，莫小鱼居然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于丁瑶瑶，于姜信俞，都过去了，她不能再介意，要开始新的生活。

  “温寒，我们走吧。”抬头，莫小鱼看着他，眼底有笑。

  “好。”揽着她转身，温寒眉畔温柔，久久不散。

  相伴而行，一直到商场的外面，莫小鱼才忽然清醒。

  “谢谢。”她发自内心的道谢。

  这样情真意切，温寒轻笑着摇了摇头，那时的世界很安静，以至于让他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就是他吧。”没有预期，温寒突然开口。

  莫小鱼没懂，垂着脑袋随口问：“什么啊。”

  “四年前。”

  猛一抬头，莫小鱼神情恍惚，沉默了才说：“原来你都记得……”

  温寒没有答，只是朝她勾了勾唇，听到自己的内心有道声音在响：自然不会忘。

  ——我一生中第一次经历那样的谈判，或许也是最后一次，自然是……舍不得忘了。

  回去的路上，温寒开车，莫小鱼就手握安全带正襟危坐。突然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从前的事，她一时间心绪复杂，以至于连方才撞见丁瑶瑶与姜信誉的不愉快都抛之脑后了。

  谁也没有先开口，莫小鱼左思右想，揣测着如果他说话，会先问什么？他和姜信誉的过去，还是她今天躲避田希的事？

  结果都不是，她借口请假，在商场里耽搁了那么久，温寒都过来了，自然没打算立即把她带回诊所去。

  “快中午了，我们吃点什么再回去吧。”那么久的不动声色里，再张口的温寒语调十分寻常，他举止自然，莫小鱼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下了。

  “都可以，听你的。”

  车子停在了一处步行街的外面，莫小鱼知道这里，又名情侣街，里面各式各样的小吃都有，她跟顾嘉嘉来过几次，可今天温医生……

  莫小鱼心有不安，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迟疑着开口：“这里吃东西不符合你的身份吧。”

  温寒没有马上回答，他先下车，又绕过去亲自帮她拉开车门：“我记得你刚才说了听我的？”

  呵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扭捏着解开安全带，莫小鱼可能心事太多太紧张，下车的时候绊了一下，一个踉跄没站稳，幸得温寒伸出高贵的手托了一下腰。

  女孩子娇小，骨架又细，温寒搂着她与自己贴近时，只觉得像是抱了个孩子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