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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瑶瑶的事情……不对劲。
想到这里，接下来的病人再如何棘手温寒也无心应付了，直接叫来丁助理：“让后面的人先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
温寒一贯最有职业态度，小丁跟了他许久，再了解不过的了，先前因为莫小鱼的事情他无心于诊所情有可原，但现在事情都解决了，小丁不明白，虽然点着头，但也免不了多嘴问一句：“温医生是怎么了，看着神情不太好。”
他眼睛里倒能看到东西，搁在平时温寒肯定要赞扬一句，现在却顾不上，他也说不清心底那么慌究竟是为了什么。
丁瑶瑶再不寻常，也已经身在警局，还怕她跑了不成？
没有回小丁的话，温寒疾步走出办公室，第一个电话先拨给莫小鱼，那边很快便接起来，听到女孩子声音的那刻，温寒心上紧绷的弦一松。
“温寒，你有事吗？”那边迟迟不说话，莫小鱼便这么问。
有事吗？温寒的确没什么事，就是放心不下罢了，但所有事实都在摆明了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紧张过头，莫小鱼许是也发现了这一点儿，先是抬头看了好以整暇的顾嘉嘉一样，继而低声说：“我还跟嘉嘉在一起呢，待会就回去。”
“嗯。”应了这么一声，温寒先结束了通话。
被人珍重在乎的感觉，很好……莫小鱼最近在想，自己其实也是幸运的，第一场恋爱，就遇到了那么好那么合适的人，从前年少时的伤害相比下来又算得了什么呢？毕竟自己当下拥有的，是许多人穷极一生追求还追求不到的。
“你家温医生还真是够不放心你的呀，怎么着跟我在一起还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
“他不是这个意思。”莫小鱼为温寒开脱。
顾嘉嘉当然知道温寒不是这个意思，她不过打趣罢了，当然也有很多的羡慕：“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
“好。”莫小鱼应着，心里是打算回诊所一趟的，虽然不顺路，可是她开车倒也不算折腾，但仔细一想，刚才的电话里，虽然看不到温寒的样子，但总觉得他行色匆匆似的。
光念着不让顾嘉嘉看笑话了，她把这个竟都忽略，现在想起来当然要回过去，那边却占线，莫小鱼转拨给小丁，果然她的直觉不错，温寒不在诊所。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小丁：“温医生没说，你也不知道吗？”
莫小鱼轻轻“嗯”了一声，但她神经大条，想着温寒都没有告诉自己，兴许没有什么事，就也放下了。
不必再回诊所了，莫小鱼直接回家，她并不知道，打电话占线的那个时间里，温寒正在跟许建通话。
电话里，温寒简单提出了自己的疑惑，与此同时他开车去找许建，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比较合适。
许建虽然不是心理医生，但干警察这么多年了，一直秉持着一句话：所有的怀疑都是有道理的怀疑。
“你说得有道理，有关丁瑶瑶，我应该再仔细盘问，但她都招供了，还能再弄点什么出来呢？除了之前跟她串供的那个人。”
温寒也说不好，但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把案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问许建：“之前比你们先一步发布消息的事情，丁瑶瑶承认了吗？”
“承认了。”
“是她做的？”
许建不太明白：“是她呀，她都承认了。”
这个事情，如果是她，也并不是完全说不通，只是有一些不合理：“她一个讲究的女人，怎么会到那种环境里的网吧去？如果说这件事情是她拜托汪楠做的，那还比较有道理。”
“可能她不信任汪楠呢。”
温寒：“不信任汪楠，她会让汪楠帮助自己串供吗？”
“理论上不会的。”许建恍然，顿时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件事该不会真没有那么简单吧？还是你我想多了。”
“我们两人，一个是心理医生，一个是警察，会平白无故想多吗？”温寒拧眉问许建。
这个反问，许建找不到反驳点，只是看着温寒摇摇头。
当晚，许建回去，重新审问丁瑶瑶，以一种全新的视角，之前种种，他都把丁瑶瑶当成罪犯在审问，所以很多疑点里，他说得笃定，丁瑶瑶承认的也痛快，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要把她当场嫌疑人。
“丁瑶瑶女士，有关硫酸案我还有一些其他的疑问，希望你能配合警方。”
“好。”短短几天，丁瑶瑶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穿着橘色的囚衣，跟先前的形象出入极大。
这次审问只有许建一个人，他的视线盯在丁瑶瑶带着手铐的腕间，故意不经意问：“这个东西很难受吧。”
“快习惯了，许警官还是有话直说。”
“好。”点点头，许建注意着她的反应，问道：“当警方还未定案莫小鱼就是本案第一嫌疑人的时候，网络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后来你承认那是你干的，你还记得那天你什么时候到网吧的吗。”
“吃过中午饭。”
“中午饭在哪里吃的。”
“网吧附近。”
许建点头，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一对一答的语速很快：“中午饭吃的是什么，我的助手也住在那个附近，好吃的很多，苍蝇小馆里的特色牛肉粉生意红火，多少人开着豪车过去排队，还有一家港式的烧鹅饭也不错，开在角落里的土家菜馆环境很典雅，每天的菜量供应也是有限的。”
“特色牛肉粉。”
当丁瑶瑶说出这个回答时，许建愈发的佩服起温寒的敏锐程度，但同时他也头皮一麻，因为这意味着整个案情或许不是原来他以为的那样。
“你说谎。”压下心中那些波涛，许建望着丁瑶瑶的眼睛告诉她：“那天中午，你没有吃什么特色牛肉粉，因为那个附近没有牛肉粉店，你之所以选牛肉粉是因为苍蝇小馆里肯定没有摄像头，所以你说谎，去网吧发布消息的人不是你，他是谁？”
第64章 越狱
丁瑶瑶决计没想到这个变故，她沉默，却望着许建的双眼，不能说完全的从容不迫，更多的倒是认命。
反正都已到了这个份上……
反正她也不会一直这么呆下去……
“许警官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许建一笑，倒看不出究竟是种什么情绪，说道：“你心里清楚得很，只是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替谁掩护？你应该知道，你那两位双亲可是跑断了腿在替你筹谋，倘若知道你自甘认罪，岂不难过？”
亲情喊话，在很多时候都没有用处，只有沦落到孤立无援的时候，才有可能沦为致命的一击，但对丁瑶瑶目前来说，这并不是一张王牌。
“许警官说话可得有证据啊。”
许建点头：“我当然会找到证据。”
丁瑶瑶不配合，许建也没有办法，但既然已经找到突破口，他相信真相水落石出都是早晚的事，但他没有想到，丁瑶瑶之所以会那么淡定的原因。
当晚，丁瑶瑶越狱，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这个消息传给许建的时候，天色都亮了，他发动全城通缉，紧接着打给温寒，不为别的，只为那些看护丁瑶瑶的人全如同失忆了一般，此情此景，许建实在无法不联想到之前莫小鱼的事情，催眠……
通过催眠自由出入警局与监狱，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温寒一听许建的描述脸色就变了，他答应下来就要往警局赶，走到一半的时候又觉得不对，鬼使神差似的，他打电话给莫小鱼，那边很快通了，接的人却不是莫小鱼。
“温医生，还记得我吗……”一个沙哑男音，论音色很是大众化，但在那一刻，温寒却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数载光阴，一下子回到了从前。
脚下无意识便踩了刹车，温寒的冷汗一下子湿了整片后背，他太大意了……为什么之前他没有想到？
从未有过的慌张让他沉默了良久良久，久到他忘记了所有反应，久到在他的车后已经排起了长长车龙，鸣笛的声音一阵强过一阵，他却恍若未闻。
电话还通着，那边显然是听到了，呵呵一声嘲讽地轻笑，说道：“温医生这个反应，是在告诉我自己此番赌对了吗？”
温寒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回自己声音的，只知道那一声格外艰难：“她在哪里。”
……
赶去明湖的一路上，温寒有过许多设想，好的与不好的，全都和莫小鱼有关。
当时的距离，许建离明湖最近，但也不知道温寒是怎么赶的，竟然和许建同一时间到了明湖。
初秋的清晨，明湖上风大，温寒远远就看见莫小鱼，她被丁瑶瑶一把刀子抵在脖颈上不能动弹，一身衣裙被风吹着鼓起来，摇摇欲坠似的，就是这一幕，几乎刻在了温寒的眼底，生生把人消耗折磨。
已经顾不得追问赵前人在哪里，现在的丁瑶瑶是危险的，她孤注一掷，不晓得为了什么？大约是泄愤。
她说：“前些日子，虽然我人在警局，但我不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的风言风语，其实我爸妈根本没做错，我才是整个案情的受害者，可你们居然还要抓我。”
一句一句，话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喃喃，这种场面许建经历多了，看一眼就知道丁瑶瑶的精神已经出现异常，她把自己逼近了一个角落，即使现场有心理医生，恐怕也难以将她拉回正常轨道。
“怎么办。”凑近温寒，许建问着。
温寒的双眼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莫小鱼，隔着一段距离，他专注望着她，仿佛能看清她眼底内容似的。
许建约莫还是第一次见温寒这么不作为，一时间也急了，暗自嘱咐手下人做好准备，必要的时候可以开枪射击丁瑶瑶的手腕，温寒站得近，也听到了，却阻止他，只因他不敢拿莫小鱼冒险。
清晨的阳光渐渐穿透了云层，洒在那把匕首上时，泛出冷芒的寒光，刺眼至极，温寒几乎不敢去看，他强迫自己的目光移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丁瑶瑶：“你已经逃出来了，还想要什么？”
大约真是关心则乱，这一刻的温寒总想着倘若她能安安稳稳放开莫小鱼，不管是什么样的条件，他都先答应下来才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经历过这前前后后两件事，他是怎么着都不会让莫小鱼再离开自己的视线一下了。
但……谈何容易，丁瑶瑶已经是被当成犯人关押过的了，她心知肚明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就再也回不去，那么既然逃出来，就不能再留有什么遗憾。
“反正我的一生，已经被毁了，就这样了，临了了总不能就我一个人孤孤单单。”
丁瑶瑶很偏激，偏激到莫小鱼现在命悬一线都还能感受到她的不寻常，她知道她怪自己，但也犯不着这么恨自己，左右也是跟着温寒工作过一阵子的人了，她刚微微侧脸，就觉得脖间一阵疼，丁瑶瑶警告地语气在耳畔跟着想起：“别动！这伤倘若再深一点，可就变成你自裁了。”
莫小鱼一贯觉得丁瑶瑶陌生，今天最甚，她看着她恼红了的眼睛，试探地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既然逃出来了，为什么不干脆走远，再也不要出现？”
这个情况，很不寻常，丁瑶瑶一向都是求生欲很强的人，倘若从一开始她就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念头，也不会前前后后找来汪楠打掩护，那么现在呢？好不容易逃出来，全世界隐秘的地方随你躲藏，为什么要来这里自投罗网？
“你是在帮谁吗……”大着胆子，莫小鱼说出这个猜想，也只有这个猜想。
丁瑶瑶的确被控制了，催眠的人利用她内心那点仇恨与不甘，行动简直轻而易举，她挟持莫小鱼，并没有百分百完美无缺地标准答案，全部过程里，她只会记得自己是一个受伤者，眼前看到的人所有人都在逼自己，他们都该死，当然最该死的还是莫小鱼。
“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的人生不可能这样。”话说着，丁瑶瑶手上力道也不可自控地深了几分，涓涓鲜血流出来，顺着脖颈染在衣服上，莫小鱼却一声都不疼，她咬牙闭眼，不敢轻易喊叫让温寒分心。
害怕吗？当然是害怕的。
脖子上那么疼，黏黏热热，她又同丁瑶瑶一起站在岩石上，背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明湖，如果掉下去，她不会水……
腿是软的，莫小鱼勉强站住，她信任地望向温寒，那边温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了一些，近到她都可以瞧见他焦急的样子，拢了拢衣服，她不想让温寒看见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但已经晚了。
事实上，从丁瑶瑶手上开始用劲时，温寒就发觉了，他一直在试图说些什么让丁瑶瑶分心，但是没有用，她的内心有一个坚定的念头，他攻不进去。
“莫小鱼……”许是真的焦急无奈了，他居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很轻很轻。
就是这一声，生生把莫小鱼的眼泪都逼出来了，她说：“我不怕。”
短短时间里，发生了那么多，莫小鱼应该要有承受的能力，这些发生在她生命中饿一切，她丢应该去承担承受。
“你真的不怕？”用了力道将她压下，丁瑶瑶从这时候开始手上就没有了分寸，她一寸寸深入，莫小鱼几乎不能呼吸，对面的温寒看在眼里煎熬，甚至连“你放开她我答应你一切要求”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丁瑶瑶许是就要这个，面色上有一瞬间的缓和，许建不同意温寒这个决定，依照他的想法，只要开枪打在丁瑶瑶的手腕上，莫小鱼就能脱险，实在不必跟她谈什么条件，但温寒要的是没有任何万一和失误。
他不相信他们能够做到，这些年来，他帮助警方办案，在许多的场面，不是没有人质重伤的情况的，他绝不能忍受下一个倒下的人就是莫小鱼。
“要自己无罪，还是要赵前胜过我，眼下我都可以答应你。”
温寒提到了赵前，提到了眼下，许建在这时总算肯用脑子想一想事情了，低声问：“什么赵前。”
温寒无法在这时给他解答，他顾不上，只是紧盯着丁瑶瑶，丁瑶瑶有些激动，笑了笑语调不甚平稳道：“还有一样你得答应我。”
“我答应。”温寒想也不想便说道。
丁瑶瑶却不说了，她等到这个答案便如释重负，将刀子从莫小鱼的颈项上挪开，那一刻里，在场所有人，都以为莫小鱼安全了，不管温寒用了什么作为交换，但起码莫小鱼安全了。
但是……大家错了，她答应放开莫小鱼，没答应可以就此绕过她，不要她性命。
赵前说过，从前的温寒毫无弱点，他胜不过他，也拿他没有办法，现在他有了莫小鱼，只要莫小鱼离开，他一定悔不当初，他就一定能够胜过他。
第65章 落湖
“莫小鱼……我记得你不会水……”在她耳边低低说着，此刻的丁瑶瑶脸上唇角都带着笑意，却是诡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