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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动车子，莫小鱼手心紧握方向盘，看似眉目沉着，实则心底乱得一塌糊涂。

  再也无心工作，她本以为有关他的生活，早已与自己无关，但是今天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的。

  她与他……明明还有牵扯，哪怕不是实质性的，但她就是明白，那个女孩子与自己的相似绝对不仅仅是巧合。

  开朗活泼的女孩子，一旦沉静下来，这种转变多么明显，小丁与她朝夕相处久了，早把她性情摸得透透的，此时踱到她身旁，手肘撞了撞她的肩：“怎么魂不守舍的？”

  “哪有。”揉着额心，莫小鱼不肯承认。

  “是不是为了你的老相好？”只见小丁一副“我不用你告诉也能知道”的神奇模样，莫小鱼简直惊呆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

  “呵呵。”抬手搭在她身上，小丁颇有兴致的挤眉弄眼：“快来追问我啊。”

  莫小鱼：“……一把年纪了别这么幼稚行吗。”

  “行啊，不幼稚。”难得爽快，丁助理摸摸下巴有些啼笑皆非：“你难道忘记了吗？今天你的车开在前面，我和温医生当时就跟在后面啊。”

  毋庸置疑，莫小鱼她……真的忘记了。

  太入神了，连这茬都记不得，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她的心事？哦对了，温医生见过姜信誉。

  “哎……”扶额，丢脸丢到家了，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在意的是：“你认为、温医生看到了？”

  “我都看到了，你觉得温医生是瞎子吗？”

  莫小鱼不敢随便怀疑温医生的视力问题，不由得连连点头，毕竟这本来就是一个蠢问题，小丁根本不知道姜信誉，唯一的可能便是通过温医生。

  “他有说什么吗。”

  “温医生像怨夫吗？”自从知道了温寒对莫小鱼的心思后，小丁说话开始时不时带着揶揄。

  莫小鱼……沉默了。

  两人谈话过去不久，莫小鱼去温寒办公室送明日的预约时间表，她还没怎么多想呢，走时就被温寒叫住了。

  他出声的那一刻，莫小鱼当真以为他是为了工作留住她，可当她看到对方略带怨气的眼神时，她恍然了，同时在想：是谁说温医生不像怨夫的？

  “温医生，什么事。”时间久了，莫小鱼也学会了明知故问那一套。

  她佯装不知，温寒也就跟她兜转，故意试探她：“今天在路上，我看到了你的熟人。”

  “谁呀。”

  还装？温寒勾唇，面色冷下一分，直言：“姜信誉，你没看见？”

  “没有。”硬着头皮，莫小鱼继续往下编，回答的斩钉截铁。

  可是，越着急撇清越是可疑，这一战温寒胜券在握，始终占据主动地说：“那你出神做什么？后面一堆车鸣笛，你都没听到？”

  原以为，莫小鱼这一次再也无话可说，实则不然，像是呢喃，语调里又饱含抱怨，她说：“反正你都知道我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为什么对我说谎。”

  莫小鱼：“……”他只关心这个？

  从事情开始到现在，莫小鱼心慌心乱，始终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她一直在想，曾经那段感情，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那都是丁瑶瑶与姜信誉欠自己的，但是现在呢？他们分开了，他重新结识了别人，她才觉得，他并非她认为的那般吗。

  有些许酸楚，弄不清究竟是哪种心情，总之她情绪不高，也懒得再接温寒的话，可温寒哪里肯就此罢休，重复问她：“告诉我，为什么对我说谎。”

  这一次，不同于上面的轻描淡写，他着意加重了语气，像是生气。

  莫小鱼一贯怕他，这种时候，心肝都不由得颤了颤，就也坚持不下去，乖乖地把什么都说了。

  “很复杂的心情，我们女孩子喜欢多想，温医生不会理解的。”

  温寒的确不了解，可是他了解心理学，所以他说：“我知道，拿一种相似的事物去充当过去，这是心理有病的行径。”

  莫小鱼：“……一定要说这么直白吗？”其实是难听。

  “实话实说，只是实话不好听，还是你想我以专业的名词给你重新叙述一下。”

  “不用。”莫小鱼自诩很努力了，但那些拗口的名词她听着还是头痛。

  气氛有所缓和，莫小鱼的心情也跟着缓和了一点儿，左右温医生都清楚的，她也无需再遮着藏着，但对方好歹一个男性，她怎么也不肯完全坦白。

  “没有什么，都已经过去了。”她这么告诉他，内心却不这么想。

  温寒不傻，岂会轻易相信：“你确定？”

  “嗯。”

  “这样最好。”点着头，温寒像是给她打预防针一样，说：“你一定要明白，无论对方多么像你，那都不是你，即使没有你的室友，他还多得是别的选择。”

  这话……很实在，也很扎心，已经过去那么久，莫小鱼肯定自己对姜信誉不再有什么情意，但毕竟曾经那样纯纯的感情，又是初恋，若说没有一点恻然，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我懂。”垂着眼睑，她应声，随后出去。

  温寒的话，莫小鱼都记在了心里，因为她知道，即使他告诉她这些话的动机不纯，但话的本意不错，所以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也有意忘记，更有意告诉自己，姜信誉不管怎样都与她无关，事实上也的确无关，连顾嘉嘉都这么说了，但是她怎么会知道，很快他们就狭路相逢了呢？

  那天，她陪梅红逛街，本身没多大耐心，毕竟昨晚没睡好，一直念着要补眠，偏偏被梅红拉出来，可单单拉出来也就算了，夏款一些小裙子挂在橱窗上花枝招展的，梅红见了便让她去试。

  天热，商场冷气不足，莫小鱼嫌热，耐不住梅红一再怂恿，她忍无可忍，自己找了条合适的码子进试衣间，不一会儿出来时，发现镜子前站着一个“同款”。

  这种“同款”可不仅仅是衣服，就连样貌也有几分相似，为对方服务的导购小姐也瞧出来了，似是笑着朝那女生说了一句什么，女孩子转过头来，莫小鱼顿觉得脑海里“轰隆”一声，有些东西……炸了。

  要不要这么有缘？一周里连续两次，这是什么孽缘？

  正这么想着，姜信誉已经到了面前，他还是从前那样与人交谈的客气样子，莫小鱼根本看不出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同，这样正好，她乐呵着打招呼，顺带说了一句：“新女友挺漂亮哈。”

  此时此刻，如果顾嘉嘉在场，绝对会给她一拳，然后恨恨地说：有你这么变相夸自己的吗？

  的确没有，而且顾嘉嘉不在，姜信誉断不可能这样说，他只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没有看着她，低声道：“挺好的，很合我的心意。”

  不知道他有没有弦外之音，莫小鱼一早警告过自己，也不愿意想这种弦外之音，她刻意忽略，竟引得姜信誉侧目了。

  “你呢？”

  “我什么？”莫小鱼不懂。

  旧情人见面，谈到了方才那样敏感的话题，对方的回问除了感情与否，还能因为什么？早前咖啡店偶遇时，温寒替自己解围这事莫小鱼还历历在目，当下更不可能将他这个大恩人忘记了，所以不管不远处还站着梅红，她颇有点趾高气扬的得意样子，说：“我也很好，温寒对我呵护有加、百依百顺。”

  从什么时候开始，谎话说得如此容易？不过仔细想来，除去温寒时不时的阴阳怪气，他对自己，勉强也称得上呵护有加了吧。

  “那就好。”

  话题进行到这里，再接下去也没什么新鲜的了，更何况两人都不是一个人，不方便寒暄太久，莫小鱼看了几眼不远处的姑娘，都是女孩子，她直觉敏锐的很，对方应该是觉出了不同，眉头一直浅浅皱着，原本便有几分像了，现下穿上同一件米白裙子，站在一起只以为是双胞胎亲姐妹呢。

  “这衣服还是更适合你女朋友。”拉着裙摆，莫小鱼说罢朝梅红耸肩，之后不待姜信誉说什么，她径自朝试衣间走去。

  换回自己的行装，莫小鱼心里轻松的很，好像终于甩去了不属于自己的束缚一般，她没有跟姜信誉打招呼，毕竟在她的心底，两人从此不过点头之交，没必要太过热诚了。

  不说话，犹自思考，莫小鱼挽着梅红的胳膊走了很久，很久后她发现梅红也没说话，神色还很若有所思。

  “怎么了？”问虽问着，可到底怕她逼问一些什么，结果梅红的回答，令莫小鱼恨不得吃下方才吐出口的话。

  她说：“我在想，当初是不是抱错了孩子，我无论怎么看，那个姑娘都比你更像是我的女儿。”

  莫小鱼：“……”

  第36章 何谓患得患失

  跟梅红好生探讨了一番血缘关系后，莫小鱼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然而并没有，梅红身为人民教师，记忆力惊人的好。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这天外飞来一笔，莫小鱼下意识就摇头，可摇到一半她想起来许是自己方才的话让梅超风老师误会了，连忙解释：“输人不输阵，旧情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拉个逼格高的挡箭牌怎么了？”

  “真是这样？”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梅红不愿轻易相信。

  “不然呢？人家能看上我吗？”自嘲着，莫小鱼说这话时有些心虚，虽然放在以前，这事情她深信不疑。

  梅红也是一样的，话觉得有理不假，但到底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素日里嘴上嫌弃归嫌弃，真要认真论起来，那必须举世无双独一无二，所以后来也说：“感情这事情也说不准，要是人家真对你有什么意思，或者你对人家有什么想法，别矜持，勇敢追。”

  这话……倒不太像从梅红口中说出来的，莫小鱼一时没有准备，喃喃：“说什么呢。”

  她声音小，不妨碍梅红听得到，微微偏头看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梅红的错觉来着，她老觉得自己那个总是神神叨叨的女儿似乎脸红了？

  不过，梅红没有追问，何况那个时候，即使追问了，莫小鱼也不见得肯回答，小姑娘长大了，多少总有自己的心思，梅红再严厉也为人师表，最是懂得注重孩子的隐私。

  后来的一连几天，莫小鱼过得都算平静，姜信誉的事情似乎开始离她远了，她一直说服自己，慢慢也真的有用，可她不知道，温寒的忍耐已经到了尽头。

  事情的走向本也不该这样，只是因为那天不知道为何，姜信誉突然来了诊所，美名其曰是老朋友间的探望，他没有进诊所，跟莫小鱼用手机发了消息说了两句话便走了，所以两人也没有见面。

  莫小鱼其实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没有坚持要进来，莫小鱼也绝口不提，可姜信誉这样的行径落到温寒眼里，导致了他体内某种情绪疯长。

  早忘记了曾经对莫小鱼说过在诊所两人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毕竟那只是他的权宜之计，所以当天莫小鱼进了温寒的办公室后，她再也没能轻易的出来。

  从进去，莫小鱼就察觉气氛不大对劲，仿佛空间里有什么东西凝结了，可温寒身后明明是正午暖阳，他周身都沐浴在那片金黄里，偏偏眼神很冷，冷到莫小鱼与他对视了一眼后，直觉想逃。

  脚下的动作放轻，莫小鱼放下咖啡就准备走，可被那样的目光牢牢锁着，她怎么都移动不了脚步，似是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之后，她压着嗓子问了一声：“温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这一刻的温寒，心情之复杂难以形容，好像平生第一次经历这般的无措，他缓缓站起来，朝着莫小鱼走近，眼神中的情绪如同那是他窥视已久的猎物。

  莫小鱼也察觉到了，她几不可察的后退，可是温寒更快，不待她有所反应便追上来，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莫小鱼有些傻有些懵。

  腰身被揽着，后脑勺被固定着，莫小鱼的脸埋在男人坚硬的胸前，鼻息里全是他的气息，她几乎痴呆了，半天说不出话也做不出任何反抗，直到温寒把她闷狠了，这才吭声，却是怯怯的。

  她说：“温寒，你怎么了。”

  不是温医生，而是温寒，这很不常见。

  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刻更近了，而这么近的距离之中，温寒听得清清楚楚，他微微放开了些，理智也跟着慢慢回笼。

  推开她一点，手臂却还圈在对方的腰上，莫小鱼不知道闷的还是别的，脸上很红，垂着脑袋也不太看他，可除了这些，方才的孟浪似乎并没有将她吓到。

  “莫小鱼。”他唤她，刻意压抑过，轻轻地。

  “嗯？”音调小小声应着，莫小鱼没有抬头。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一点，那就是温寒有心事，或许跟她有关。

  不确定他会不会说出来，莫小鱼也犹豫着问不问，可还没能想明白，她的脑子就变得更加糊涂了，不为别的，就在那时，她即将明了的前一刻，温寒忽然靠上来，额头与她相抵，十分亲密。

  他做这个动作时，用了些巧劲儿，所以莫小鱼不得不微微抬头，甚至再往前一点点，两人的鼻尖都靠在一起。

  太近了……近到莫小鱼无法呼吸，她被迫看着他，看清他眼睛里的一切，内容却不明白。

  太过压着，好像暴风雨前的海，表面平静，又隐隐蕴藏着前所未有的风潮。

  “你怎么了？”几次三番，莫小鱼似乎只会这么一句话。

  温寒即使理智在线，但不久前的种种担忧还未曾完全放下，现在被小女孩一再追问，他没有控制自己也不打算控制自己，仅是盯着她眼睛，逐字逐句陈述不久前的一个事实：“姜信誉来了。”

  这样一句大实话，莫小鱼没什么好说的，点点头：“你都看到了。”

  是的，都看到了，正是因为看到了，才会有许多的设想，以至于连起码的平静都无力维持了。

  这些……莫小鱼不一定懂，但是此时这一秒，温寒希望她可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