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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等了多久，李泽鱼被推进了病房，何医生走到顾见深面前停了下来，递过去一张单子。
原本低头坐着的顾见深抬起头，却没有接：“这是什么？”
“手术同意书。”见惯了生死的何医生很平静。
顾见深愣了一下，接过单子的手隐隐在抖。
“那些药......导致了胎停，现在暂时稳定了情况，但病人必须尽快手术，导出死胎，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手术同意书被顾见深紧握的手攥出褶皱，顾见深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何医生的衣领：“你不是说那个药么有任何副作用的么！那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冷静点！”何医生拽开顾见深揪着自己的手，“那个药对常人来说是没有什么伤害，但她是孕妇！你并没有和我说病人是在孕期！否则，我怎么可能同意你用药！”
顾见深如遭雷击，踉跄跌坐，带着湿意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份手术同意书，却迟迟落不下笔......
病房中，李泽鱼转醒，经历了这一系列的状况，她已经有了猜测：“顾见深！顾见深你给我出来！”
李泽鱼的大喊，惊动了走廊上陷入沉默的顾见深，他以为又出了什么事，赶紧推门进去。
见到顾见深，李泽鱼停止了喊叫，红着一双眼睛，打量着顾见深，最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他握着的那份同意书上。
“那是什么？”
顾见深不知如何开口，下意识的将东西往后藏了藏：“泽鱼......”
“事到如今，你还想编什么借口瞒骗我？”李泽鱼咬着唇，忍住心酸，“我......是不是怀孕了......”
顾见深低头不语，李泽鱼含着眼泪继续问：“我这次腹痛入院，是不是孩子出了问题？”
顾见深依旧不说话，李泽鱼又气又急，随手抓过枕头砸向顾见深，大吼：“你说话呀！顾见深！你哑巴了吗！”
顾见深上前，想要将李泽鱼揽入怀中安慰，还没伸手就被一把推开：“你不要碰我！你是魔鬼！你不要碰我！”
“泽鱼，对不起，我不知道会......”
“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够了？顾见深......那也是你的孩子......”
顾见深无言以对，只能不顾李泽鱼的反抗挣扎与撕心裂肺的哭喊，紧抱住她。
“我恨你！顾见深，我恨你！”
护士敲门走了进来，催促顾见深赶紧签字，眼看着顾见深就要落笔，李泽鱼拽住了顾见深的衣袖：“不要......见深......不要签......”
李泽鱼的眼泪就像是滚烫的铁水，灼烧着顾见深的心。
“泽鱼，孩子会再有的。但我不能失去你......”顾见深不顾李泽鱼的声声哀求，最终还是签了字。
李泽鱼整个人绝望的倒在床上，双目空洞，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任由着医护人员将她推进了手术室....
30.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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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见深赶走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手术室外的长廊上，神思放空的望着医院白色的天花板，泪水不受控的从眼角滑落。
胃部突然传来阵阵恶心，顾见深一路干咳着去到了卫生间，洗手台边，他低着头，呕出一口鲜血。
拧开龙头，流水冲走了池中的鲜红。顾见深洗了把脸，看向镜中的自己，那张让人敬畏又爱慕的脸，比往日多了几分苍白。
何医生说李泽鱼的手术很成功，只要好好恢复，并不会影响以后的生育功能。
这次手术过后，李泽鱼就再也没开过口，顾见深喂她吃她就吃，喂她喝她就喝，一直双目失焦的看着前方，仿佛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不哭不笑，不会吵闹，也不会生气。
顾见深慌了手脚，他不敢再用强硬的方法让李泽鱼开口，李泽鱼孱弱的样子，让他的心犹如被凌迟。
现在的李泽鱼，在顾见深的眼中，就像是一个美丽脆弱的瓷娃娃，稍有不慎的触碰，就能碎如齑粉，再也拼不回来。
顾见深将李泽鱼接回了家，也停止了药物的注射，他将那些药剂当着李泽鱼的面统统销毁，可李泽鱼依然毫无反应。
他不放心李泽鱼一个人在家，放下了手上所有的工作，全天陪在她的旁边......
顾见深原本是想将婚礼再次延迟，但李泽鱼这个样子延后婚礼又不知会出现怎样的变故，索性就没有改期。
“泽鱼，明天就是我们的婚礼了，我以后再也不逼你做什么了，我会好好爱护你，用我的余生去补偿你。”
“还记得之前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出国散心的么，等婚礼结束我们就走，好不好？”
“泽鱼，你不要这个样子，你知道你这个样子我有多难过么！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泽鱼，求你，和我说句话，好不好......”
婚礼前夕，李泽鱼面对顾见深日常的认错哀求，依然视若无睹，灰了心的顾见深长叹了一口气，在李泽鱼身侧躺下，关了灯。
黑暗中，李泽鱼可以清晰的听到旁边顾见深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她悄悄的将手摸到了枕下，再出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李泽鱼侧过身，对上阖目的顾见深，将匕首高高举起：只要扎下去，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泽鱼举着匕首的手，在顾见深胸膛上方停留了好久，她紧咬着唇，甚至急出了泪水，却还是下不去手......
“咣当”一声，李泽鱼将匕首丢到了地上，在静谧的夜晚，发出清脆的声响。
黑暗中，顾见深翻了个身，背对着李泽鱼，缓缓睁开眼，心道：泽鱼心底到底还是对他存了一丝情意的......这就足够了......
李泽鱼知道顾见深没有睡着，这些天一直闭口不言的她幽幽开口，带着些许哽咽：“顾见深，把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完，李泽鱼躺了下来，平静的闭上眼，心中有了另一个决定。
她没有看见，夜色下，床的另一侧，顾见深悄然滑落的悔恨的泪水......
31.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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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再次升起，温暖的阳光照进卧室，顾见深翻了个身，手下意识的搭向了另一边，却摸了个空。
他惊得猛然坐起：“泽鱼！”
李泽鱼没有应他，自顾自的在梳妆台前化着妆。
顾见深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虽然李泽鱼没有和他说话，但他内心已经足够欣喜。这些日子李泽鱼每天都像个木头人一样，除了洗漱和去卫生间，几乎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今天她居然自己起来，并且化妆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李泽鱼开始慢慢放下了......
只要时间再久一点，她会原谅他的......他们会幸福的......
顾见深看着李泽鱼上妆的身影，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地几乎要哭出来。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李泽鱼放下手中的化妆品，前去开门，接过了陈妈送上来的婚纱，什么也没说，关上了门，兀自去了衣帽间。
顾见深趁着李泽鱼换衣服的空档，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
刚扣上西装的扣子，李泽鱼便穿着婚纱从衣帽间走了出来。
“泽鱼......”顾见深轻轻唤了一声，并没有抱着会被应答的希望。
李泽鱼提着裙摆，原地转了一圈，看向顾见深：“好看吗？”
顾见深愣了一下：“什么？”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李泽鱼又切换回不说话的状态，坐回梳妆台前，继续刚才未完成的妆容。
顾见深也要去为婚礼做准备了，他离开前嘱咐了陈妈：“陈妈，今天泽鱼有点奇怪，你在家务必将人照看好，但也尽量不要打扰到她。”
“知道了，先生。”
李泽鱼打开卧室的落地窗，站在阳台上，看着顾见深上了车。
她折返回到屋内，陈妈就进来了，带着造型师，帮她又把妆容修的精致了些，还盘了个好看的新娘头。
李泽鱼看着镜中的自己，伸出了手，触上镜中的影子，眼中是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现在的自己真美啊，曾今她幻想过穿上这一身婚纱，嫁给梁嘉文，可最后她和梁嘉文之间只剩下一场欺骗；后来，她想着穿上婚纱，嫁给当年的小哥哥，现在的顾见深，但到头来她为此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陈妈，帮我把顾见深送我的金鱼抱过来再给我看看吧。”
陈妈连忙让人抱来了装着金鱼的鱼缸，交到李泽鱼手中：“小姐，这两条鱼我们每天都有在喂食，养的可好了。”
李泽鱼捧起鱼缸看了看，两条金鱼游的确实很欢快，她微微笑了笑，但这笑只浮于表面：“是啊，养的真好。”
“陈妈，你们都去外面守着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这......”陈妈有些为难。
李泽鱼面色微沉：“我现在连一个人待一会儿的资格也没有了吗。”
陈妈想起顾见深交代的：“那小姐就一个人坐一会儿，我们都在门口，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们就好。”
李泽鱼看着陈妈等人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她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了笔和纸。
黑色的水笔握在手中，好似有千斤重。明明存了满腹的话，可真当落笔时，却发现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纸上，蕴开一片痕迹。
最终，李泽鱼放下笔，什么也没有写。
事情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有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分说的清楚的呢......
她抱起鱼缸，拖着长长的婚纱，走进了浴室，拧开了水龙头，在浴缸里放满了水温适宜的水......
32.血染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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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鱼拖着婚纱，坐到了浴缸里，顾见深送她的金鱼就放在她目所能及的洗手台上。
婚纱吸了水，变得又重又沉，紧紧地贴在李泽鱼的身上。
龙头的水还在缓缓的放着，李泽鱼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刀片，面带微笑，对着自己白皙的手腕划了下去......
疼吗？
比起接连遭受的心痛，这样的疼痛似乎已经无法引起她的感觉了。
她丢了刀片，将手放进浴缸中，看着血在清澈的温水中消散蔓延，看着洁白的婚纱渐渐染上鲜红......
或许顾见深是真的爱她入骨，可她不想这一辈子都像那两条金鱼一样，被困在一方小天地里，受着他人的掌控。
她不忍对顾见深下手，但所有故事，都该有个终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