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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天色白洋淀,
驴肉火烧天下鲜。
仇野狐气得浑身发抖。
他打电话过去质问陈双念,说:“你骂人也太脏了!”
陈双念一听仇野狐这话,就知道他肯定还真的回家搜了《河北保定》那首诗歌。
求生欲让她连忙开口说道:“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仇野狐在电话那头就像依萍附体似的,痛苦摇摆拒绝陈双念的解释。
“不听算了……”陈双念很无奈。
“好的,你开始吧。”仇野狐立马镇定恢复正常了。
“其实,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
仇野狐本来都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了,一听这话,他简直震惊。
“你觉得自己解释得很好吗?”他再一次质问陈双念。
“你再打岔我就不说了。”
“不说算了。”仇野狐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陈双念,还完之后又补充一句,一副愤愤的样子,“我也不想听。你刚才放的屁里,没有一个是香的。”
这么一下,算是彻底打消了仇野狐的学习热情,他连语文也不学了,直接旁若无人地睡觉。
到了高三,整个学习氛围完全不一样,老师布置的作业强度也跟从前不是一个等级量级的,经常仇野狐睡了一个课间的时间,起来的时候觉得头上被什么东西盖着,一抬头,卷子、英语报“哗哗哗”落了一地。
陈双念上个厕所回来,看见仇野狐呆呆地坐在一堆数学卷子和《21世纪英语报》的海洋里,吓了一跳:“你在呢?”
仇野狐点点头。
也不理身边散落的卷子和英语报,继续换个方向,枕着手臂接着睡。
虽然仇野狐总是在睡觉,但是这么大规模、不分课程地睡觉,陈双念上一次见到还是刚跟仇野狐坐一起的时候。
那时候听说是仇野狐是夜里睡不着觉,所以白天来补觉。
那么现在仇野狐又开始这么高频率地睡觉—是因为晚上又睡不着了吗?
陈双念皱了皱眉。
她把仇野狐身边散落的卷子和英语报一一捡起来叠好,整齐地放在仇野狐的桌边。
上次家里停电的时候,她去仇野狐家里,听见仇野狐挺事不关己地说“爸爸不住家里面,妈妈也早就死了”。
后来陈双念其实问过“那妹妹呢”。
陈双念清楚地记得,是问到关于妹妹的时候,仇野狐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才出现了一丝裂痕—足够细小,足够不易被察觉,陈双念是因为跟他相处的时间够久才发现的。
“她需要监护人,也需要生活上更加细致的照顾,我白天要上课,晚上又要上晚自习,所以她现在跟我爸和陈辉阿姨住在一起。”
“陈辉阿姨?”
“我爸的新老婆,我和我妹的后妈。”
虽然说着“那样是最好的安排”,但是仇野狐应该不情愿吧。
陈双念是能感觉到仇野狐非常疼这个妹妹的。
那些父母缺席的时刻,是这个小大人一样的妹妹陪着他一起度过。
因为这……所以晚上又睡不着觉了,是吗?
陈双念又想到上一次停电去仇野狐家里,沙发上堆着毯子和枕头,她和仇野狐打了一通宵的游戏,第二天醒来,仇野狐一点都没有诧异或者不舒服的样子—可见平时他也经常就那样在沙发上打游戏,然后就度过一晚上。
陈双念眉头皱得更紧。
仇野狐一觉睡醒,胳膊动了一下,发现碰到了什么东西。
他扭头一看是几颗薄荷糖,薄荷糖下面四四方方叠着一张纸。
打开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也许生命的本质就是对照吧。
有低谷才有高峰,有黑暗才有光明,有寒冷才有温暖。
所以,有难过才有快乐。
我们需要走过一段狭窄的路,然后才能到达光明的宽敞的地方。
黎明前的黑暗最黑,但是只要走过那一段,就会迎来曙光。
我物理不太好,但是总记得物理老师说“万物守恒”。
也许现在的不开心,现在遇到的不好的事情,都是在为以后攒运气。
神灵每让我们不开心一次,都会在之后偷偷为我们准备一颗糖。
仇野狐笑了笑。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把薄荷糖收下,然后把纸又沿着印痕折好,装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里。
他隔着口袋拍了拍字条。
他迫不及待想要回家,把这张纸连同之前陈双念写给他的道歉信,一起安安稳稳地、完好无损地、珍贵地放好。
他不太喜欢回顾自己的一生。
不知道是人类本身对痛苦的记忆更深刻,还是因为他自己本人天生就是记仇不记好。
在他的印象里,他一辈子收到的温暖快乐,总抵不过恶意寒凉。
但是自从遇见陈双念,他收获了很多快乐,也收获了很多温暖。
他想把这些快乐和温暖好好地保存下来。
好像自从这几颗糖和手写信之后,仇野狐的心情好了很多。
于是,陈双念放心地继续投入紧锣密鼓的学习。
紧张【创建和谐家园】的学习生活得到喘息,是源自一次教育局检查,学校破天荒地放了下午第四五节课,让同学们拿来做大扫除。
整个高三年级跟疯了似的,对于清扫工作抱以极高的热情,走廊里全是四处乱跑乱跳的学生,手里举着拖布和扫帚,嗷嗷喊:“这块蜘蛛网是我的!”
陈双念也挺兴奋,但是她压制住了自己的兴奋,上次月考她超过于秋、尹文涛,考了班级第一,年级第三。
因为这难得的胜利,她更加不敢放松,现在学得更加认真,生怕下一次考试这个第一就被于秋又摘回去。
这次大扫除,陈双念也是做完了分给自己的拖地任务,就戴着耳机继续在桌子上整理政治框架和地理类型错题。
仇野狐叹口气,去小卖部买了罐牛奶,加热之后给陈双念:“赶紧补充点营养吧,感觉你要学傻了。”
陈双念忧心忡忡:“怎么办,我觉得照这么学下去,我到时候该为难考北大还是考清华了。”
事实证明,陈双念确实是多虑了。
紧接着到来的周考,陈双念又掉回了从前的第二名,第一名的位置重新被于秋拿走,第三名是尹文涛。
陈双念提醒自己不要那样,但是她看着于秋埋头做题的背影,目光确确实实地又复杂了。
你知道,最难以忍受的不是总考第二,而是自己的好朋友总拿第一。
成绩出来的晚自习。
陈双念看着成绩单的序号。
教育部规定学校不许排名次,所以用“序号”代替,看起来像是随机排的,其实大家心知肚明,那就是班级名次。紧随其后的还有在年级的排名,以及对比上次考试的进步退步名次情况。
这些数字监控着他们的学习生活,用一锤定音的结果对他们这段时间的付出盖棺定论。
没考好?那是因为不够努力吧。已经很努力了?那是因为方法不对吧。
总之就是你没做好或者没做对。
努力是应当的,活着就应该好好努力,成功不会背叛汗水和努力。
这机械性的答案有时会有种抽象的感觉:会不会一切都是骗局,来自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给平民撒下的一场幻梦:努力吧,努力吧,努力了就会有好结果,你们就努力吧,别想太多,别问太多,你们努力就得了。
而说着这些好听的励志话的上位者,享受着努力的人的劳动结果,用一种嘲弄傻子的方式,调动人们的情绪,抚平人们的不满,规劝他们继续盲目努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
陈双念突然觉得喘不上气,她抬头,看着教室惨白的白炽灯灯光,闭上眼睛,眼皮上落下青紫绿红的斑点。
陈双念一整个晚自习,什么作业也没写,喎哔一天下来的错题没有收集,政治课上老师梳理的框架结构和答题模板也没有整理。
她就盯着卷子,心想:老子不学了。
她简单粗暴,又有点心怀侥幸地总结,既然努力没用,那是不是不努力反而可以获得好结果?
万一呢?
试试吧。
就不学了。
就不写了。
我倒要看看能怎么样。
仇野狐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从课桌里拿出本来打算用来养花的纸杯,倒扣在桌子上,“来猜一猜哪个纸杯下面装了橡皮擦?”
如果放在平时,陈双念绝对不会跟着仇野狐的这句话走,还很有可能会笑骂一句神经病,但是今晚陈双念决定不这样。
她决定也神经病一回。
于是,陈双念配合度十分高地盯着仇野狐的手,只见他拿着三个纸杯在桌上快速换了几下位置。
陈双念指着最右边的纸杯,说:“这个。”
“确定?”仇野狐问她,“确定这个下面是橡皮吗?”
陈双念点点头:“确定。”
仇野狐把杯子挪开,下面果然装着一块橡皮。
“再来!”仇野狐说。
他又把杯子合上,在桌上划了好几圈,最后定下,问陈双念:“现在呢?哪个杯子下面有东西?”
刚刚仇野狐动作太快了,好像还换了一下手,陈双念没看清,于是随便指了中间的那个杯子:“这个。”
仇野狐把中间的杯子移开,是空的。